第一次的會議,沒有開出來任何的結果,離開何平辦公室的時候,周天浩的心情是沉重的,縣委縣政府已經安排了工作任務,可是,第一次的會議,竟然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散會的時候,何平也是有些氣餒的,沒有能夠保持住慣常的微笑,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了,至于說唐國光,臉上一直都沒有多少的表情了。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周天浩關上了門,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是重生的,知道企業今後的發展道路,但何平與唐國光是不知道的,如果說運用後來的一些認識,來處理如今的化肥廠,進行企業改制,甩掉包袱,除非自己是不想活了,想當初,中央下了文件,各地在執行的時候,都是推推搡搡的,盡量的往後拖,再說了,社會保險的體制,還沒有能夠完全的建立,真的要弄到化肥廠那些退休的老職工沒有飯吃了,自己這樣副縣長,也就不要想着幹了。但不解決人員的問題,這永遠都是難題,沒有誰會爲化肥廠融資的,哪怕你說的天花亂墜,人家不是冤大頭,這年月,能夠當冤大頭的,隻有國家了,可惜,周天浩是不會這麽做的。
周天浩感覺到,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了,有些國企,在後來的經營是很不錯的。比如說電力和煙草,但人家是什麽性質啊。那是一家獨大,化肥廠算什麽。不管怎麽發展,也不具有可比性的。
想到這裏的時候,周天浩簡直想着放棄了,明明面前是沒有路的,當初,自己也是想的太簡單了。以爲按照後來的做法,是可行的,殊不知情況遠不是這樣的。
辦法還是有的,那就是要找到具有長遠眼光的企業家。在目前的形勢下,暫時緩一步,也就是說,拿出來一部分錢,交給縣政府,将企業的離退休人員,暫時交給縣政府,由縣政府負責發工資,這樣的情況,維持不了幾年。需要多少錢,幾乎是可以算出來的,全面的企業改制,在99年就開始了,算起來,也不過是四年的時間。可這筆錢怎麽算,到底是多少,自己怎麽去解釋,難道限定五年時間。說是四年之後,情況就要發生變化了,人家可能以爲,自己是瘋子了,縣政府不會相信,企業家也不會相信的。
其次是實行股份制的管理,也是一種很好的辦法,問題是,目前的化肥廠職工,有幾個人能夠拿出來錢,這種入股的管理方式,應該是最爲合算的,老職工入股了,每年拿分紅,年輕的職工也是一樣的,不過,縣一級的國有企業,要采取這樣的辦法,需要莫大的勇氣,同時,拿出來多少的股份,也是不小的問題。縣委縣政府不一定贊成這樣的做法,而且,據周天浩的了解,這樣的操作辦法,後來也是禁止了,特别是國有企業,都不準這麽做了。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調走一些職工,縣裏還有不少的國有企業,将多餘的職工,調到這些企業去,反正以後都是要改制的,糊弄過了眼前的難關,也是一種辦法,但周天浩不想選擇這種拆東牆補西牆的做法。
周天浩真正感覺到迷茫了,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化肥廠的改擴建工作了。
丁青松已經在縣城裏面,看中了一塊土地,爲了征地的事宜,專門來找到了周天浩,丁青松當然想着能夠便宜一些的,投資越小,他的壓力就越小的,成立蔬菜批發公司,不需要多少的成本,也是輕車熟路,但辦果品加工的公司,就不一樣了,光是土建工程,就需要不少的投資的,可辦這樣的事情,丁青松的心情是愉悅的,成立了加工廠了,有了自己的廠房了,這才是真正的老闆了,手下有着一大幫的員工,那種滋味,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丁青松其實可以找呂祥生的,但他相信周天浩。
丁青松的到來,令周天浩的心情稍微愉悅了一些,他和丁青松聊了好久,對于丁青松提出來的一些要求,都很爽快的答應了,人家到天星縣來辦企業,沒有太多的優惠,至少在稅收上面,是如實的上繳的,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不能夠在土地上面優惠一些,那還真的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接着,周天浩帶着丁青松,去拜訪了分管副縣長,大家都是表示支持的,說起來,丁青松是第一個外地到天星縣投資辦廠的,當然要給予大力的支持。
辦完這些事情之後,已經是下午吃飯的時間了,周天浩帶着丁青松,找到了一家小餐館,丁青松一樣不習慣賓館的生活。
“周縣長,我聽說,縣裏的化肥廠,準備改擴建啊,還是你負責這項工作的。”
“難啊,丁老闆,你說說,化肥廠如今的情況,會有誰來投資啊。”
“我說實話啊,化肥廠這樣的情況,我是一分錢都不會投進去的,開玩笑啊,300多人 ,想着就頭疼,還都是國家的正式職工,什麽醫療費用啊,工資啊,光是保證這些費用,一年就了不得了,更不要提賺錢的事情了。”
“是啊,你說的情況,實實在在啊,就這樣的企業,進行改擴建,能夠産生什麽樣的效果啊,我是真的想不到好的辦法了。”
“要我說,也簡單。”
“哦,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深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人多了這麽辦啊,自己去找事情做,自己養活自己,要是我負責化肥廠的改擴建工程,我就明确提出來要求,我需要多少人,就負責多少人的工資,其餘的對不起了,你自己去掙錢,有什麽啊,農民都能夠找到飯吃的。”
周天浩苦笑着搖頭。
“丁老闆,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怎麽可能這麽做啊,不說其他的,退休的工人怎麽辦,總是要吃飯吧,留在廠裏做事情的工人,肯定是沒有意見了,可沒有事情做的工人,難道不會找政府啊,說來說去,最後還是政府負責的。”
“那就政府負責啊,多大的了不起啊,做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想着什麽都那麽如意,怎麽可能啊,周縣長,你不是也鼓勵過我嗎,做事情要大膽,置之死地而後生,現在的國有企業啊,依照我的看法,最終是不能夠生存下去了,我給市裏的百貨公司提供蔬菜的時候,和他們的經理聊天了,每次去進貨,動辄就是坐飛機,還要去好些人,這些都是成本啊,要算進商品裏面的,商品的價格起來了,誰去買啊,看看家家樂超市是怎麽做的,送貨上門,價格低得多,其實百貨公司早就垮了,不知道是這麽維持的。。。”
周天浩突然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是啊,做事情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想着各方面都保持安穩,那就不做事情,大家都糊弄,安安穩穩的混日子,最後無法糊弄了,再來想辦法,企業改制剛開始的時候,中央都克服了那麽多的困難,就更不要說下面了,最後還不是改下來了。
“丁老闆,謝謝你了,我敬你一杯酒。”
“周縣長,這我可不敢當啊,我就是瞎說,農村出來的人,說話直索,不着邊際,要不是做了這幾年的生意啊,我還不會說話的。”
回到家裏以後,周天浩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列出來化肥廠改擴建規劃了,要說天星縣财政也真的是窮,春山市各部門基本上都在普及電腦了,可這裏,依舊是手寫材料,困難肯定是存在的,但隻要下定了決心,有了一股子不怕事的精神,也就沒有什麽辦不好的事情。
周天浩清楚,何平與唐國光的思想,一時間肯定是難以轉彎的,他無所謂了,兩人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見風使舵的本事,一定是有的,想着他們完全轉變思想,辦辦好化肥廠改擴建的工作,可能性不是太大,再說了,這個方案的實施,存在一定的政治風險,所以說,在制定方案的時候,周天浩也就不會去征求他們的意見了,免得起到了反作用。
一直忙到了淩晨兩點多鍾,周天浩才拿出來初稿,當然,這份初稿,主要是從改變化肥廠管理體制的角度出發,牽涉到一些具體的操作環節,還不可能考慮那麽細緻,主體的思想是最爲重要的,隻要能夠通過了,一切都好說了。
睡覺的時候,周天浩頭腦清醒了一些,他知道,這份報告,将面臨着巨大的挑戰,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思路,針對國有企業的改革思路,其中的有些觀點,已經超出了目前時代的認識,遭受質疑是避免不了的。所以說,自己還是不能夠過于的想當然了,必須要首先找到趙長河,現在可不能夠做先斬後奏的事情,如果你的思想過于超前了,遭遇打壓是在所難免的,如果得到了趙長河的大體肯定,周天浩才會下決定,完善其中的一些細節,整理出來一份真正的實施方案。(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