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沿着大理石樓梯,索倫獨自走到三樓,學生們全都在禮堂大廳吃午飯,走廊裏一個人也沒有的,隻有一座石頭怪獸雕像孤零零的伫立在走廊中間。
索倫走過去,把手按在雕像上,一陣石頭相互摩擦的低沉聲音傳來,雕像身後的牆壁上露出了一個隐藏的樓梯入口,索倫徑直走上樓梯,敲響了樓梯盡頭那扇厚實的木門。
“請進。”低沉的聲音從門後傳來,緊接着門自動打開了,露出一間漂亮的圓形辦公室,一張寬大的木頭桌子後面,鄧布利多正坐在椅子裏。鳳凰福克斯落在椅子的靠背上,金紅色的長尾一直垂到鄧布利多的肩上,自索倫一進屋起,便警惕地盯着他。
鄧布利多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張椅子從牆邊輕巧地落在了辦公桌前,同時一個茶杯出現在桌子上,裏面的紅茶冒着熱氣。
索倫做到椅子上,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鄧布利多,然後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鄧布利多默默地看着信,直到索倫手裏的茶杯見底,他才擡起頭來,半月形的眼鏡後面,深邃如淵的冰藍色眼睛平靜地凝視着索倫。
“這麽說,他們準備在部長聯席會議上向英國魔法部施壓?”鄧布利多緩緩地說,他把信放在桌子上,修長的手指隔着薄薄的信紙敲擊在桌面上,發出輕輕的響聲,“這是魔法部的意思,還是你的?”
“兼而有之。”索倫把茶杯端在手裏,一邊擺弄一邊說道,“美國人策劃了這次事件,德國人和意大利人也有份,至于世界杯上死的那群人,隻不過是一群受人驅使的炮灰。現在的國際輿論對我們很不利,半數的理事國成員都在指責英國魔法部,聲稱是魔法部對于國内民主人士的迫害最終導緻了世界杯上的恐怖襲擊。”
“所以魔法部的人找了你,希望得到你的幫助?”
“确切地說,魔法部希望得到我們兩個人的幫助。福吉在過去的幾天裏連着給您派去了十幾隻貓頭鷹,可是都沒有得到回應,所以他拜托我親自來找您。”索倫放下杯子,靠在椅子上,“會議牽扯到巨大的利益,這讓福吉那群人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許諾,隻要我們肯出手幫忙,得到的回報絕對讓人心動。”
“哦,聽起來不錯。那麽他們希望我們做什麽?”鄧布利多看着索倫,平靜地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暗殺敵對的政要,還是屠殺無辜的平民?”
索倫眯起了眼睛,暗金色的瞳孔透出一股怒意,不過很快,他的表情緩和下來,轉而露出一副冷冰冰的笑容。
“我們都沒那麽高尚,先生。半神能有今天這樣超然的地位,靠的是強大無匹的力量,而不是道德高尚。”索倫和鄧布利多對視着,“我們都很清楚,巫師議會裏的那群政客變得忘乎所以了,他們想從我們手中攫取更多的權利,而這次的部長聯席會議就是他們的試探——如果他們發現能在我們倆個的眼皮底下打敗英國,那麽下一次他們就會直接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
說到這,索倫的臉色變得陰森,他一字一句地說:“他們在挑戰我們,想把我們趕下神壇。”
“我們從來都不該站在神壇上。”鄧布利多嚴肅地說,“你我的職責是維持這世界的秩序,而不是踐踏它,半神的力量并非我們淩駕衆生之上的理由。”
“别再自欺欺人了,鄧布利多,你的話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壓迫與剝削永遠也不會從這世界上消失,這是流淌在人類血液裏的本能,也是無法逃脫的宿命。”索倫冷笑,他站起身,雙手按着桌子,微微前傾的身子看起來就像是将要發起攻擊的毒蛇,“面對現實吧,我們都是動物,弱肉強食才是這殘酷世界永恒的規則。至于所謂的愛和正義,并不能讓我們活地更長久。”
“但那卻可以讓我們活的更有尊嚴!”
鄧布利多也站了起來,雙眼中金色的瞳孔如同燃燒的刀鋒,居高臨下的看着索倫,“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他們的犧牲是爲了什麽?”
索倫沒有說話,令人壓抑的沉默中,兩人金色的瞳孔堅定地凝視着彼此,福克斯卧在椅子靠背上,不安地注視着兩個人。
良久,索倫輕輕搖了搖頭,“可是他們死了,他們的屍體在棺木中腐朽,留下他們無助的幼子,在孤獨與仇恨中長大。”
索倫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鄧布利多似乎想說什麽,卻沒有開口。
索倫走到門前,停了下來。
“想分享一下我這些年來的生活感悟麽”他微微回身,平靜地說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或許秩序對你而言是信仰,可對我而言,不過是攫取力量的工具。”
索倫推門而去,木門關閉發出沉悶的聲響,鄧布利多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深深歎了一口氣,神色複雜……
第二節
特裏勞妮教授住在北塔樓的頂上,那裏也是占蔔課的教室,夏末秋初的午後,學生們坐在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教室裏,朦胧的燈光和火上發出的甜香味讓人昏昏欲睡。哈利和羅恩坐在一張小圓桌旁,身邊滿是亂糟糟的印花座椅和蒲團。
“你們好。”哈利身後突然傳來特裏勞妮教授虛無飄渺的、空靈的聲音,把他吓了一跳。
特裏勞妮教授是一個很瘦的女人,戴着一副巨大的眼鏡,使兩隻眼睛在她的那張瘦臉上大得吓人。此刻她正低頭盯着哈利,臉上帶着一種悲劇性的表情——她每次看見哈利都是這種表情。她身上的一串串念珠、項鏈、手镯和往常一樣在火光下閃閃發亮。
“你有心事,我親愛的,”她悲戚戚地對哈利說,“我心靈的目光穿越你勇敢的臉,看到了你内心煩躁不安的靈魂。我很遺憾地告訴你,你的擔心不是毫無根據的。我看到你前面的日子充滿艱辛……非常艱難……我擔心你害怕的東西真的會到來……也許比你想象的還要快……”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變得耳語一般。羅恩朝哈利翻了翻眼睛,哈利面無表情地望着他。特裏勞妮教授輕飄飄地從他們身邊掠過,坐在爐火前的一把很大的帶翅靠背扶手椅上,面對着全班同學。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爾特别崇拜特裏勞妮教授,都坐在離她很近的蒲團上。
特裏勞妮教授翻來覆去地念叨着關于算命的話,可是哈利的思緒卻飄到了别處,他百無聊賴的盯着面前的水晶球出神,心中卻忍不住想起她剛才對他說的話:“我擔心你害怕的東西真的會到來……”
他真的在害怕些什麽嗎,或是有的,上學期結束時,就在這間房間裏,特裏勞妮教授預言說伏地魔還會東山再起,比以往更殘酷的浩劫即将到來……當哈利向鄧布利多描繪當時的情景時,就連鄧布利多本人也說,他認爲特裏勞妮教授的那利催眠狀态不是假裝的……
是了,這的确讓人憂心忡忡,昏昏沉沉之中,哈利似乎從水晶球裏看到了十四年前的那個可怕夜晚——伏地魔殺了他的父母,卻又意外地在他身上失了手,被毀去了肉身和力量。如今他将要卷土重來,無論是出于正義與良知,亦或僅僅是爲了報仇雪恨,他都沒有退縮的理由。現在,他不再是過去那個軟弱無助的孩子,而是一名巫師,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戰鬥,去保護無辜的人。
“可是,我要面對的真的隻有伏地魔麽?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其他人,我還能如此堅定麽?”
這個不經意間誕生的念頭讓哈利感到有些不安,他搖了搖頭,聽到特裏勞妮教授那飄忽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和溫熱的風裹挾在一起,讓他感到一陣更深沉的困倦。他雙目失焦地望着水晶球,爐火折射在水晶球裏,飄忽不定,幻化出各種似是而非的光影,和哈利腦海中的影像重疊在一起——黑色的巨龍,詭秘的莉莉絲,還有那些在噩夢或是記憶中無助慘死的人們,亂紛紛地好似走馬燈一般在哈利眼前徘徊。
“你在害怕什麽?”一個聲音在哈利腦海中響起,陌生卻又熟悉,帶着令人不快卻又無從反駁的輕蔑,“你知道那個答案的,你隻是不敢面對。”
眼前紛亂的光影消失了,它們融化在一起,化作一隻金色的眼睛,鑲嵌在熊熊燃燒的黑火之中,靜靜地凝視着哈利。
“你真的,準備好了麽。”
冰冷的聲音好像從四面八方傳來,讓哈利如同置身寒冷的死水中,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猛地擡起頭來,環顧四周,發現全班同學都在盯着他。這實在是太令人尴尬了,哈利趕緊坐直身子,很顯然由于房間裏太熱,而且腦子裏胡思亂想,他剛才差點兒睡着了。
“親愛的,我剛才在說,你出生的時候,顯然受到土星的不祥影響。”特裏勞妮教授說,語氣裏帶着淡淡的不滿,因爲哈利顯然沒有專心聽她講課。
“對不起,受到什麽——?”哈利問。
“土星,親愛的,土星!”特裏勞妮教授說,看到哈利聽了這個消息無動于衷,她的語氣明顯有些惱怒,“我剛才說,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土星肯定在天空中占統治地位……你的黑頭發……你瘦削的體形……還有你在襁褓中就失去父母……我可以斷言,親愛的,你出生在冬天吧?”
“不是,”哈利說,“我的生日是在七月。”
羅恩忍不住要笑,但趕緊把笑聲變成了陣幹咳。
一個小時後,特裏勞妮教授以一大堆繁雜的作業結束了這堂課,當哈利和羅恩融入下樓的人流,回禮堂吃飯時,羅恩恨恨地說,“讨厭的老蝙蝠,整個周末都要搭進去了……”
“一大堆家庭作業?”赫敏從後面趕上他們,興高采烈地問,“維克多教授什麽作業都沒留!”
“唉,維克多教授太好了。”羅恩心情沉重地說。
他們一路前往一樓的門廳,在路過八樓時,他看到了索倫和伊莎貝拉,兩個人站在那副“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畫像前,不知在說些什麽。
哈利心思微微一動,他知道這裏隐藏的秘密——有求必應屋,去年就在這裏,他學會了守護神咒。對于索倫在幹什麽,哈利并不是很好奇,想來大抵是來這裏練習施法之類的。
哈利回頭去看羅恩和赫敏,才發現雖然隻是一愣神的功夫,他們已經裹挾在匆匆的人流之中,走到樓下去了。等到哈利來到門廳,裏面已經擠滿了排隊等候吃飯的人。就在他已經放棄從人群中找到他們的念頭時,大廳的另一側傳來一陣吵鬧。
人群中間,德拉科·馬爾福手裏捏着一份報紙,嘲弄的看着憤怒不已的羅恩,赫敏正拼命拉着他,不讓他撲向馬爾福。
“哦,對了,小丫頭,你今年夏天跟他們住在一起的,是吧?”德拉科譏諷地說,“那麽請你告訴我,他媽媽是不是真有那麽胖,還是照片照得有些失真?”
“那麽你媽媽呢,馬爾福?”赫敏說尖刻地回擊,一邊和納威用力拉住羅恩的長袍,“瞧她臉上的那副表情,就好像她鼻子底下有大糞似的!她總是那副表情嗎,還是因爲跟你在一起才那樣?”
馬爾福蒼白的臉變得微微泛紅。
“你竟敢侮辱我媽媽!”
“那就閉上你的肥嘴。”赫敏說着,轉過身去。
雖然隔着不少看熱鬧的人,但哈利還是看到了德拉科的動作,這讓他的瞳孔猛地一縮——德拉科惡狠狠地盯着赫敏的背影,右手從懷裏抽出了魔杖。
砰!緊接着是幾個人失聲尖叫——一道亮紅色的魔咒從德拉科的杖尖射向毫無防備的赫敏,卻在擊中她之前被攔了下來——一道白色的火焰一閃而逝,哈利出現在赫敏背後,揮手把德拉科的魔咒擋開,被彈開的咒語打到牆上,炸出一團碎屑。
哈利惱怒的看着德拉科,魔杖被他捏在手中,就在他想打飛德拉科的魔杖的時候,又是一道咒語飛了過來,打在愣住了的德拉科身上,爆出一團耀眼的光芒。
哈利猛地轉過身,看見穆迪教授一瘸一拐地走下大理石樓梯。他手裏拿着魔杖,直指着剛才德拉科站的地方——光芒散去,德拉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渾身雪白的白鼬,正在石闆鋪的地上瑟瑟發抖。
門廳裏一片可怕的寂靜。除了穆迪,誰都沒有動彈。穆迪轉臉看着哈利——至少,他那隻正常的眼睛是看着哈利的,另一隻眼睛則鑽進了他的腦袋裏面。
“你沒事吧”穆迪看着赫敏,粗聲粗氣的說,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沒有,”赫敏有些不安地說,“沒有擊中。”
“恩,那就好!”穆迪點了點頭,轉而對哈利點了點頭:“這一手很漂亮,孩子。”
“别碰他!”穆迪又吼道,這讓哈利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很快他意識到穆迪是在說其他人——穆迪轉過身去,看向克拉布,克拉布正要去抱起白鼬,但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動了。穆迪那隻滴溜溜轉來轉去的眼睛仿佛具有魔力,能看到腦袋後面的東西。
穆迪開始一瘸一拐地朝克拉布、高爾和那隻白鼬走去,白鼬驚恐地叫了一聲,躲開了,朝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我不信這個邪!”穆迪大吼一聲,又把魔杖指向白鼬——白鼬忽地升到十英尺高的半空,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随即又忽地升了上去。
“我最看不慣在背後攻擊别人的人,”穆迪粗聲粗氣地說——這時白鼬越蹦越高,痛苦地尖叫着,“這種做法最肮髒、卑鄙,是膽小鬼的行爲……”
白鼬蹿到半空,四條腳和尾巴絕望地胡亂擺動着。
“夠了!”一個冰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如同一陣寒風掃過大廳,與此同時,原本懸在空中的白鼬猛地向後飛去。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索倫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人群裏,面色陰森的看着瘋眼漢,被變成白鼬的馬爾福正被他提在手裏。下一刻,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拂過,學生們紛紛向後退開,而斯萊特林們則大多自覺地站到了索倫的身後。
“我的人用不着你來管教,瘋眼漢。”索倫說道,平靜的聲音裏中卻透着毫無掩飾的猙獰意味,“别把你的手伸得太長”。
“這算是威脅麽?”穆迪沉聲說道,他毫不退縮地和索倫對視着,緊繃的臉上,一道道疤痕看起來如同石頭上的溝壑般堅硬。
“這隻是忠告”索倫冷笑着說道,“還是說,你想賭一下自己的運氣,看看能不能再一次死裏逃生?”
令人壓抑的寂靜籠罩了大廳,人們不安地看着對峙中的兩人,有那麽一陣子,似乎兩個人随時都會舉起魔杖,朝對方射出魔咒。
“把魔杖收起來,阿拉托斯,還有你,索倫。”一把蒼老而厚重的聲音從大廳門口傳來,帶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聽到來人的話,原本劍拔弩張的兩人猶豫了一下,都緩緩地收回了魔杖,在大廳門口,鄧布利多站在那,神色冷峻地看着他們。
索倫冷哼一聲,揮手把手裏的白鼬丢了出去,砰的一下,白鼬在半空中變回了德拉科,把準備接住他的克拉布和高爾撞了個跟頭。
“我們走。”索倫轉身向斯萊特林的餐桌走去,伊莎貝拉緊緊跟在他身後,德拉科三人相互看了看,也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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