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第二天早晨，風暴停息了，不過禮堂的天花闆上仍然一片愁雲慘霧，大團大團青灰色的濃雲在哈利頭頂翻滾着，就如同他此時的心情一樣陰郁。

昨晚他又夢到了世界杯當晚的災難，在夢裏，他再一次面對瘋狂的人群、被燒得隻剩枯骨的營地管理員一家，還有那個強大而神秘的莉莉絲。哈利感到心裏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煩悶與不安所填充——先是陰謀要幹掉自己的伏地魔，接着是一條瘋狂而強大的黑龍，而現在又多了一個詭異神秘的莉莉絲，似乎命運和他開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玩笑，讓他本就麻煩不斷的生活變得更加危機四伏，而自己卻又對如何應付這些毫無頭緒。

到目前爲止，哈利還沒有和人分享這些令人不快的秘密的想法，無論是羅恩和赫敏，還是鄧布利多或是教父小天狼星，哈利都沒有讓他們知道。至于爲何堅持獨自去承擔，哈利自己都說不清原因。

不過這至少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讓他周圍的其他人保留了學期之初的好心情，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羅恩和赫敏正在研究選課表，而弗雷德、喬治和李·喬丹與他們隔着幾個座位，讨論着用什麽神奇法術使自己年齡變大，然後蒙混過關，參加三強争霸賽。

“今天倒不錯……整個上午都在戶外，”羅恩的手指滑過課程表上星期一的那一欄，說道，“草藥課，和赫奇帕奇的學生一起上，保護神奇生物課……倒黴，又和斯萊特林一起……”

哈利一怔，他回身看向大廳另一側斯萊特林的餐桌，索倫正坐在餐桌上同一旁的斯萊特林們談論着什麽。

哈利回過身，輕輕歎了一口氣——平心而論，對于自己的這位孿生兄弟，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去面對。不久之前，他們剛剛在一處無人的深林**處了一個月，結果就是哈利掌握了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力量，在那之後，索倫音訊全無；再次相遇已經是在世界杯的現場，随後一場可怕的災難就毫無征兆的降臨，而哈利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能對抗莉莉絲這樣可怕的敵人。

現在，他和索倫再一次相遇，此時此刻就坐在同一個大廳裏，即将同過去的幾年一樣一起度過新的學年——不過，或許一切都不會同過去一樣了。

這段時間以來，哈利感覺到自己的魔法力量正在不斷增長，這種變化時如此明顯而迅速，以至于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而與此同時，伴随着自身的蛻變，哈利也愈發深刻地認識到了索倫的可怕——他的力量強大而黑暗，透着毫無掩飾的邪惡。

就這樣心事重重地，哈利吃完了早餐，愁眉不展地同其他格蘭芬多一起走出禮堂，前往三号溫室去上草藥課。

不過同一時刻，坐在斯萊特林餐桌上的索倫似乎心情不錯，至少他饒有興趣的聽着坐在一旁的斯萊特林們談論着三強賽的事。和其他學生一樣，大部分斯萊特林們同樣對于那個參賽人員的十七歲年齡限制頗爲不滿，并且私下讨論着用什麽辦法可以繞過檢查。

“哦，别傻了，艾爾文。”他看着坐在伊莎貝拉旁邊的女生級長說，“增齡咒就是增齡咒，由我施展或是由你自己施展并不會有什麽本質的區别。”

叫做艾爾文的女孩滿臉失望，不過很快就轉而和伊莎貝拉幾人讨論起增齡藥劑的事。

索倫笑着搖了搖頭，他放下咖啡杯，囑咐了一下伊莎貝拉不要忘記上課，就和德拉科幾人向魔法史課教室的方向走去。路過黑魔法防禦術的教室時，索倫側頭掃了一眼，不過并沒有看到瘋眼漢。這時德拉科湊了過來，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道：

“聽說了麽，瘋眼漢又惹亂子了。”德拉科壓低聲音，“預言家日報上說，就在昨天早晨，他炸了院子裏的垃圾箱，驚動了附近最少一個街區的麻瓜。”

“哦，爲了什麽？”索倫問道。

“不知道。”德拉科聳了聳肩，“您知道的，那個老家夥神經兮兮的。要不是亞瑟·韋斯萊幫他，我猜那個老家夥肯定是趕不上開學晚宴了。”

索倫咂了咂嘴，輕輕搖着頭說：“不管怎麽說，記住我昨天的話，别去招惹他，那樣得不償失。”

四年級的魔法史課仍舊是由賓斯教授負責，同斯萊特林們坐在同一間教室裏的是拉文克勞的學生。索倫坐在教室靠後的位置上，憑空變出課本，兀自看了起來。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學生們陸續走進教室，不過除了德拉科幾人坐在索倫旁邊外，其他人全都躲着索倫的位置遠遠地——尤其是在有人看到索倫那雙毫不掩飾的詭異眼睛後。就這樣直到臨近上課前，索倫身邊的空位才被坐滿，全都是因爲來地晚而沒有其他座位可選的倒黴蛋。

賓斯教授的課一如既往的枯燥而乏味，學生們全都昏昏欲睡，不過這位鬼魂教授對此也不以爲意，仍舊自顧自地講着。索倫掃了一眼坐在他一旁的德拉科，此時正用魔法史的教材作掩護，在桌子下面看着一本魔藥學方面的期刊，至于他的兩個跟班，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差流出口水來了。

索倫搖了搖頭，繼續翻看着手中的書，不同于其他大部分學科，魔法史課程用書并非專用的教材，而是真正的曆史專業書籍，也許是得益于巫師社會的特殊性，書裏的内容大多客觀公正且富有深度，不過也正因爲這些書籍的專業性，使得其對于大部分學生而言顯得過于晦澀乏味。

不過這恰巧很對索倫的胃口，抛開一些隻有半神才能知曉的上古秘辛，索倫對于這個巫師世界曆史的認識并不比一名普通巫師更深刻。盡管索倫能夠時不時地借助本源之火從時間的長河中感受到些許信息，不過也大多是些殘破而毫無價值的片段，除非是那些擁有特殊天賦的預言者們，否則根本無法利用這些淩亂的信息解讀過去或是未來。索倫記得前世有一句話叫做“知識就是力量”，而對于他這樣的半神來講尤爲貼切——每一份新的知識都會或多或少地推進他們對世界的認知，而這也意味着可以施展更爲強大或是精妙的力量。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整堂課在賓斯教授的單調講述以及索倫的自學中結束了，當低沉渾厚的鍾聲從響徹城堡，學生們從瞌睡中清醒過來，紛紛收拾東西離開教室。拉文克勞們走上樓梯去上變形課，而斯萊特林們則走出城堡，越過潮濕的草地，沿着平緩的山坡走向禁林邊緣的海格的小木屋……

第二節

海格站在小木屋的門外，一隻手牽着他那條巨大的獵狗牙牙的頸圈。格蘭芬多們已經到了，可是大都站得離海格遠遠地，臉上露出戒備的表。海格腳邊的地上，放着幾隻敞開的木箱子，裏面傳出一種奇怪的卡啦卡啦聲，間或還有微弱的爆炸聲，考慮到海格的一貫作風，索倫猜那裏面一定不會是招人喜歡的東西。

等到索倫湊到箱子邊，看清了裏面的東西，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這些大概是某種節肢動物的幼體，灰白色的體表上還沒有長出成熟的外骨骼，取而代之的則是富有韌性的軟質外皮和散發着腐爛氣味的粘液，這些東西看不出明顯的頭部結構，十多對節狀足分布在胸腹兩側，不斷地敲擊着箱子底，而更令人不安的則是這東西的尾巴——在它們的身後，一根介于肉質與甲質之間的尾巴好像蠕蟲一樣蜷曲擺動，不時會有火花從尾巴尖端噴射出來，從而推動這些詭異的生物猛地向前沖出幾英寸。

“這是什麽？”索倫皺着眉問道。

“炸尾螺，剛剛孵出來的，”海格驕傲地說，“我們可以親自把它們養大！我們可以搞一個大項目！”

“炸尾螺？”索倫挑了挑眉毛，這名字倒是很貼切，說老實話，看着這東西的詭異外形，就算它們突然跳起來撲向某個倒黴蛋的臉，索倫也絕不會感到驚訝。

“我們爲什麽要把它們養大？”德拉科抱怨的說道，這些炸尾螺令他起雞皮疙瘩，如非必要，他打心底不願靠近這些生物。

海格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

“我的意思是，它們能做什麽？”馬爾福問，“它們有什麽用？”

海格張着嘴巴，似乎在拼命思索。停了幾秒鍾後，他粗聲粗氣地說：“那是下一節課的内容，馬爾福。你們今天隻管喂它們。好了，你們要試着喂它們吃幾種不同的東西——我以前沒有養過它們，也拿不準它們喜歡吃什麽——我準備了螞蟻蛋、青蛙肝和翠青蛇——每樣都拿一點試試，看它們吃不吃。”

沒有一個人動，這讓場面一時間尴尬起來，過了好一會，還是哈利、羅恩和赫率先動起手來，抓了一把滑膩膩的青蛙肝丢進箱子裏，算是開了個頭，不過看他們三人臉上的表情，顯然不會是樂在其中。

至于斯萊特林這邊，學生們面面相觑，最後全都看向索倫。索倫搖了搖頭，抽出魔杖，隔空從箱子裏捉了一隻炸尾螺出來。或許是因爲脆弱的腹部暴露在空氣中，炸尾螺在半空中不安地擺動着足肢和尾巴，這讓它看起來更加令人惡心了。

炸尾螺的腹部同樣是灰白色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的爛肉，上面長着吸盤一樣的結構，索倫用念力掃過這東西的身體，發現這些吸盤裏面長着齒舌，感覺就和水蛭的口器差不多，不過很快，索倫就發現他們另有其他的進食器官——可能是受到索倫念力的刺激，炸尾螺肉質的腹面前端鼓了起來，露出一個長滿了倒鈎狀細牙的腔道，不住的蠕動着。

索倫不禁咂嘴，他看向正和哈利談着什麽的海格，實在很好奇這個大塊頭的家夥究竟是怎麽培育出炸尾螺這種東西的，即便是他，也隻在前世的科幻電影裏見過這麽重口味的生物。

“哎喲！”大約十分鍾後，迪安·托馬斯慘叫一聲，“它弄疼我了！”

海格趕緊走到他身邊，神色有些慌張。

“它的尾巴爆炸了！”迪安氣呼呼地說，給海格看他手上被燒傷的一塊。

“啊，是啊，它們炸響時就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海格點着頭說道。

“惡心！”拉文德?布朗又抱怨開了，“真惡心，海格，它身上尖尖的東西是什麽？”

“啊，它們有的身上有刺，”海格興奮地說，“我猜想那些帶刺的是公的……母的肚子上有吸盤一樣的東西……我認爲它們大概會吸血呢。”

“噢，我當然明白我們爲什麽要想辦法讓它們活着了，”德拉科諷刺地說，“又能燒人，又能蜇人，還能咬人，這樣的寵物誰不想要呢？”

“它們的模樣不太中看，并不意味着它們沒有用處。”赫敏反駁道，“龍血具有神奇的功效，可是你願意養一條龍作爲寵物嗎，啊？”

德拉科被說的啞口無言，他惱怒地看了赫敏一眼，看樣子想說些什麽諷刺的話，不過在大庭廣衆之下有所顧忌，終究沒有開口。索倫倒是不覺得有什麽，赫敏是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能讓德拉科吃癟并不奇怪。不過要說海格培育炸尾螺是爲了造福社會，索倫甯願把福栢托爾帶毛吞了都不會相信。

索倫一揮魔杖，把那隻炸尾螺丢回箱子裏，有那麽一會它似乎被摔暈了，趴在那一動不動，不過很快便再次展開一對對細長的足肢，和其它炸尾螺一樣爬來爬去。

“你究竟是從哪弄到這東西的，我不覺得霍格沃茲的林子裏會有這種東西。”

索倫湊到海格身邊問道，哈利和羅恩他們站在一旁，聽到索倫的問題後同樣好奇地看着海格。

海格愣了一下，然後支支吾吾的說道：“哦……或許吧，我從一個朋友那弄到的，不過應該是合法的……”

即便不用讀心術，索倫也能知道海格在說謊，他挑着眉毛看着海格，直到他毛蓬蓬的胡子後面的臉微微發紅。

“好吧，你知道的，我有幾個朋友在mBD工作。”海格壓低聲音說，“上學期期末的時候，鄧布利多教授同意我弄點新東西給學生們開開眼界，所以我就從他們那要了點樣品。”

“mBD？那是什麽？”赫敏不解地問

“魔法生物學研究中心。”索倫像牙疼一樣嘶嘶地說道，“也就是說，海格把實驗室裏的未定性生物樣本拿到霍格沃茲，用來給一群四年級的毛孩子上課……”

看到哈利三人驚訝的目光，海格尴尬的笑了笑，算是默認。

“海格，你這麽做很可能會惹麻煩的。”赫敏擔憂的說，盡管她并不清楚魔法生物學研究中心究竟是幹什麽的，但也能想到炸尾螺絕對不該出現在霍格沃茲，“我覺得你應該把這事告訴鄧布利多校長。”

“哦，校長是知道的。霍格沃茲和mBD的合作由來已久，畢竟那有很多人都是霍格沃茲畢業的，而且很多霍格沃茲的教授也都參與了那的研究項目。”海格聳了聳肩，他似乎是想打消赫敏的疑慮，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說道：“就像斯普勞特教授，她有幾間被施了很多保護魔法的溫室，就是專門用于mBD的某些項目的；還有斯内普教授，他爲mBD提供了很多制備難度非常高的藥劑，他還經常通過在中心的熟人買一些很難弄到的材料，比如說他上個星期托人買了一盎司的八眼巨蛛毒液，足足花了四百加隆，可他不知道實際上中心的巨蛛毒液一直都是我提供的……”

海格開心的笑了起來，似乎爲斯内普花了冤枉錢而幸災樂禍，他搓了搓手，接着說道：“不久前我剛給他們的一個項目提供了一批火螃蟹和人面獅身龍尾獸，所以在校長同意我給你們弄點新玩意後，我就找到了我的朋友，說服他們允許我提前把第一階段的實驗成果帶回霍格沃茲進行培育。”

海格的語氣很輕松，說得好像隻是有人在他這寄養了一隻蘇格蘭小獵犬那麽簡單，可索倫聽完則在心裏腹诽着海格的膽大包天——對于mBD這個機構，索倫的了解遠比哈利他們深，因爲他同樣參與過那裏的研究項目，當然也清楚那裏的進行的各項研究有多危險。就拿眼前的炸尾螺爲例，或許對巫師來講它們隻是一種令人惡心的生物，可是一旦這東西擴散到麻瓜的世界，索倫相信後果很可能會比科幻電影情節更可怕。這種事情并非沒有先例，很多東西最初隻是巫師們搞出來的小把戲，在流入麻瓜世界後都惹出了大亂子，正因如此，魔法危險評估委員會才會出現，直至逐漸演變成現在禁止濫用麻瓜用品司以及其它的相關監管部門。

倒是哈利他們似乎相信了海格的話，索倫覺得他們大概是忘了上學期的那隻鷹頭馬身有翼獸的事了。當然，索倫也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向德拉科他們那邊走去，哈利似乎想和他說什麽，可是海格似乎被剛才的事激發了興緻，拉着他們三人聊個不停，所以哈利隻能看着索倫離開。

不過哈利還是找到了和索倫談話的機會，一個小時後，當鍾聲再度響起，學生們紛紛返回城堡去吃午飯。哈利快走幾步趕上了索倫，把他拉到了一邊。

“什麽事？”索倫看着哈利，慢條斯理地說：“我覺得我們可以邊走邊談，不然會錯過奶油布丁的。”

“就一會。”哈利低聲說，他看着索倫的眼睛，沒有絲毫回避，“世界杯當晚發生的事你知道麽。”

索倫眯起了眼睛，點了點頭，“你想說什麽，覺得那是我做的？”

哈利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否認哪一點，過了一會，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遇到了一個人，她自稱莉莉絲，那天晚上的事情是她做的。”

索倫沒說話，等待着哈利接下來的話。

“我看到了她的樣子，她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哈利說道，聲音微微顫抖，“我在想，她，會不會是……”

哈利的話沒說完，不過意思卻很明白，他看着索倫，眼睛透着一抹不易察覺的期待。

“媽媽已經死了。”索倫冷冰冰地說道，“在那天晚上，爲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她，莉莉·伊萬斯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哈利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他錯開與索倫對視的目光，看着地面微微出神，過了好一會，他深吸了一口氣，落寞的說道：“是啊，媽媽已經死了。”

哈利轉身離開了，手插在口袋裏慢慢向城堡走去，索倫則站在原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低聲自語：“世上不再有莉莉，留下的，隻有莉莉絲。”

風掠過草場，吹起索倫的長袍，在地上投下飄忽的陰影，既然愛已被這世界踐踏，那就讓恨來報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