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吃過了晚飯,哈利幾人坐在陋居院子裏的大樹底下閑聊,吃着韋斯萊夫人做的香草味冰淇淋。傍晚的風吹過高高的草叢,驚起一群不知名的飛鳥,在暗紅色的天幕中留下漸漸遠去的身影。
“二十三名外籍巫師下落不明,四名麻瓜不幸遇害……”赫敏放下了手裏的預言家日報,皺着眉頭:“魔法部懷疑此次事件由流亡國外的食死徒團體陰謀發動……”
“哦,食死徒。”羅恩含糊不清地說道,嘴裏含着冰淇淋。“爸爸說在神秘人倒台後,食死徒中的很多都逃到了國外,逃脫了魔法部的制裁。”
赫敏扭頭看向羅恩,眼神中的憤怒讓他不由縮了縮脖子。
“這群瘋子,難道魔法部沒有對他們采取什麽措施麽。”
“魔法部拿他們沒辦法。”比爾無奈地搖頭說道,耳朵上的長牙耳環晃來晃去,“他們大多隐姓埋名或是改頭換面,魔法部沒有确鑿的證據,沒有那麽多精力在外國一點點搜捕他們。”
“狼總是會傷人的。”弗雷德補充道,“這下魔法部有得忙了,瞧,爸爸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們應該被送進監獄,送進……阿茲卡班。”赫敏堅決地說,不過再提及阿茲卡班時,還是顯得有些猶豫,顯然去年和攝魂怪的接觸讓她心有餘悸,“他們惡習難改,因該受到法律的懲罰,魔法部不該縱容他們。”
“實際上,他們的确受到了懲罰。”比爾有些嚴肅地說,“在他們的主子倒台後,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受到了法律的嚴懲,魔法部并沒有姑息他們。”
“可是的确有人仍舊逍遙法外,不是麽,他們剛剛幹了件大事。”羅恩不服氣地說,“想想吧,就在我們身邊——馬爾福一家,我猜那天晚上的事他們肯定也有份。”
“唔,雖然我也不喜歡馬爾福家,不過我想他們沒在食死徒隊伍裏面——我和查理在森林裏見到了他們一家,而那時魔法部的人還在和食死徒們對峙。”比爾說道,似乎想到了什麽,挑着眉毛說道:“況且,我也不覺得他們敢這麽做。”
幾個人疑惑地看着比爾,等着他說下去,比爾猶豫了一下,接着說道:“就像報紙上說的,魔法部懷疑這次的事情是境外的食死徒們做的,這是有道理的。事實上,這些年來,英國境内的食死徒銷聲匿迹,從沒鬧出過什麽事情。”
“我不覺得他們會改邪歸正。”喬治插話道。
“誰知道呢。”比爾聳了聳肩,“不過很多人認爲,真正令食死徒們小心起來的,是幾年前的一系列失蹤以及謀殺事件。”
“失蹤事件?”哈利和其他人都被引起了興趣,哈利皺着眉頭,“食死徒做的?”
“不,恰恰相反。”比爾說道,“很多食死徒被謀殺或是失蹤了,神不知鬼不覺,全都是是被魔法部赦免的。”
“他們活該,不是麽。”羅恩氣呼呼地說,“大快人心。”
“不,這不一樣。”比爾打斷了羅恩的話,他嚴肅地看着周圍的幾人,搖了搖頭,“在那些案件中,遇害的不僅僅有那些食死徒,也包括他們的親人。”
“哦,老天。”赫敏不禁捂住了嘴,臉色變得蒼白。
“我記得很清楚,那段時間報紙上經常能見到失蹤或是謀殺的報道,開始時還有人幸災樂禍,不過很快所有人都擔憂起來,尤其是在克萊姆·萊利斯一家的慘案發生後……”比爾眯起眼睛,回憶着說道:“他曾經是一位食死徒,不過後來良心發現,在神秘人倒台之前就投靠了魔法部,多虧了他的情報,很多人曾免遭食死徒的毒手。正因于此,魔法部後來并沒有追究他的責任,爸爸說,在審判他時,陪審團的人全票通過了他的無罪宣判。”
“後來呢,發生了什麽……”羅恩問道。
“可憐的萊利斯,當人們注意到他和他的家人好久沒有出現後,便到他位于諾丁漢郊外的家裏去找他——”
比爾倒吸了一口氣,臉色變得很難看,似乎想起了某些可怕的回憶:“可人們隻找到了殘缺不全的屍體——他、他的妻子、他的母親、還有他的兩個孩子,無一幸免。”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在令人壓抑的沉默中消化着這可怕的聽聞。
“後來呢,抓住兇手了麽?”赫敏不安地問道。
“或許吧。”比爾搖着頭說,“接連發生的慘案讓魔法部承受了很大壓力,下了大力氣調查,就連鄧布利多都去幫忙了。後來,魔法部表示他們抓住了兇手,也是一位食死徒,動機是報複那些人對神秘人的背叛;可是也有人說,魔法部根本沒有抓住兇手,隻是找了一個替罪羊。不過不管怎麽說,在那之後,襲擊事件不再發生了,而英國境内的那些曾經的食死徒們大多移居海外,剩下的則小心翼翼地夾起了尾巴。”
令人不快的談話并沒有繼續下去,大家都失去了興趣。當韋斯萊夫人的聲音從房子那邊傳來,招呼幾人回去時,幾個人便撣去身上的草葉,一言不發地穿過低矮茂密的灌木,向陋居走去。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呈現出深邃的墨藍色,弦月如鈎,在薄薄的夜霧中投下清冷的輝光……
第二節
八月的最後幾天裏,倫敦始終被連綿的雨水糾纏着,天空密布着陰雲,看上去如同一幕鐵灰色的浮雕,涼風裹挾着淡淡的土腥氣,催促行色匆匆的路人們,加緊步子走過濕漉漉的街道。
從窗外收回視線,索倫坐在古舊的藤椅裏,拿起了桌子上的報紙,壁爐旁的銅架子上,福柏托爾正慵懶地打着盹。索倫眯着眼睛掃視着報紙上的新聞,不時會停下來想些什麽,然後又繼續默默地看下去。
不出意料,世界杯上的災難事件仍舊是報紙上主角,盡管英國魔法部對主要的媒體施加了影響力,可效果卻并不明顯——面對巨大的人員傷亡,各方人士均對此表示擔憂,各種質詢和批評鋪天蓋地。
實際上,事實上作爲這場災難的主要推動者,索倫自己所知道的要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多,因此他對大部分報道内容都不太在意,不過很快他便發現了令他感興趣的東西。
“驚悉此噩耗,我們深感悲痛——數十名無辜的受害者在這場災難中遇害。很顯然,正是由于英國魔法部的處置不力,釀成了這場人道主義災難,而究其根本,則是英國政府對于持不同政見民主人士的一貫敵視與迫害政策的惡果。在此,我謹代表美國魔法部以及廣大民主人士,強烈要求英國政府對于本次事件作出道歉,并停止其一貫的獨裁高壓政治手段……”
索倫眯起了眼睛,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直到看完整篇報道,才在嘴角扯出一抹混雜着輕蔑的陰森笑意。
“狗改不了吃屎。”索倫自言自語地說道,随手把報紙扔在桌子上。
不過索倫注意到了别的東西——報紙下邊露出半個信封,暗紅色的封漆在暗淡的燈光下微微發光,那是霍格沃茲一年一度的開學通知,就在昨晚送來的。新的學年即将開始,所有的學生都要懷着各種各樣的心情,在九月的第一天,踏上開往學校的火車。
黑鳳凰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悄無聲息的飛落到索倫的肩上,用頭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而索倫則擡手撫摸着鳳凰光滑的羽毛,他們無需言語卻又默契異常,就好像在過去相依爲命的十餘年中一直所做的那樣。
索倫斜睨了一眼攤開在桌面上的報紙——報道文字上方的照片裏,一位看上去中年人穿着考究的西裝,仍舊自顧自地對着記者的閃光燈侃侃而談,惺惺作态的樣子讓索倫想起了吉羅德·洛哈特。
毫無道理的,報紙的顔色開始泛黃,字迹變得模糊,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幾秒鍾後,桌子上除了一層微不可查的灰迹之外,便空無一物。
索倫起身,看着窗外出神,窗裏倒映出他的面容,平靜中帶着一絲森然。天空愈發陰沉了,風夾雜着冷冰冰的雨水,敲打在玻璃上劈啪作響。猛然間,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熾白色的雷光在一瞬間照亮了街道。
“看那,媽媽。”人迹蕭疏的街道上,一個路過的孩子拉着母親說道,“那邊的窗子後面有個人。”
母親擡起頭,順着孩子的指向看去,卻隻看到一幢破敗的老宅,雜亂的藤蔓間,破舊漆黑的窗戶後空無一物,好像沒了眼球的空洞眼窩,不懷好意的注視着,讓人心生寒意。
“你看錯了。”母親敷衍地說,拉着孩子匆匆走開了,和其他路過的行人一樣,離這令人悚然的地方漸行漸遠。
隻是,真的有人能遠離這一切麽?
風暴将至,陰森的天空下,一群烏鴉樣的飛鳥無聲無息地飛進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