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把車停在街邊,透過車窗,能看到街對面雜貨店所在的那棟低矮的二層樓。
“克萊爾,你們留在車上。”克裏斯側過頭說,“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你們已經一天沒休息了。”
“沒事,我還挺得住。”克萊爾不在意地說。
“不,你們留在車上。”克裏斯搖搖頭,“我說了,這事我一個人就能處理。”
克萊爾挑了挑眉毛,她看了看克裏斯,猶豫了一下說道:“好吧,你能搞定。”
克裏斯看了看坐在後排的喬安娜,她看上去很是疲倦,坐在她一旁的奧塔看上去也很累,正閉着眼睛休息。
克裏斯走下車,泛着幾分潮濕的清冷空氣讓他不由打了個激靈。現在幾近淩晨,正是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候,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淡淡的夜霧中透出一絲詭異的寂靜。克裏斯感到有些不安,猶豫了一下,他從座位下面掏出一個盒子,遞給了克萊爾。
“以防萬一。”克裏斯簡短地說,然後關上了車門。
“那是什麽?”喬安娜問道,她注意到克萊爾的神色有些複雜。
克萊爾沒回話,她打開盒子,裏面擺着一把伯萊塔手槍,還有兩個滿的彈匣。
就像鎮子上的大多數小商鋪一樣,雜貨店老闆的家就在他的店鋪樓上。克裏斯站在雜貨店門前,直接撥通了雜貨店裏的電話,克裏斯能聽到,從們的另一側傳來電話鈴聲,在安靜的夜裏聽起來很是清晰。
“喂——你好。”一個男人嘟嘟囔囔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克裏斯能聽出這是雜貨店老闆的聲音。
“我是警察,剛剛發生了兇殺案。”克裏斯說,“我們現在需要你配合調查,現在我就在你家樓下。”
“兇殺案!”那人驚慌地說,“這和我無關,警察先生,我什麽都不……”
“好了,現在請你下樓打開門。”克裏斯粗魯地打斷他的話,他用威脅的語氣說:“現在是半夜,我們不想打擾附近的居民,否則我們就強行進入了。”
“好,好的……”雜貨店老闆緊張地說。電話挂斷了,克裏斯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門上的小窗拉開了,雜貨店老闆緊張兮兮的向外看着。
克裏斯掏出自己的警官證,用手電照着給他看了一眼,“剛剛發生了一起命案,我有一些事情要問你,請你配合調查。”
門開了,雜貨鋪老闆穿着一條條紋睡衣,這讓他看上去更加幹瘦。接着房間裏昏暗的燈光,那個男人認出了克裏斯,顯得更加緊張了。
“嘿,我不想惹麻煩。”雜貨店老闆說,“如果你是問關于那個女孩的事,我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有人死了,是個男孩。”克裏斯關上門,看着他冷冷地說,“我不是在吓唬你,可是那家夥死的很慘,兇手掏出了他的心髒。“
雜貨店老闆的臉變得蒼白,驚恐的看着克裏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在說謊。”克裏斯盯着他,“你白天在門外曬太陽,你看到了帶走雪莉的兇手。”
雜貨店老闆愣了一下,回避開克裏斯的視線,瑟縮着後退,無力的靠在櫃台上。
“聽着,死的那個人就是傷害雪莉的人之一。”克裏斯沉聲說,“我需要傷害雪莉的人都有誰,否則還會死更多的人。”
雜貨店老闆猶豫着,顯然他在顧慮什麽,過了好半天,他嘟囔着說:“我不想惹麻煩,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我是說……”
“見鬼。”克裏斯憤怒地說,他一把攥住男人的領子,從懷裏掏出槍頂在他的頭上,“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我就崩碎你的腦袋。”
“我說……我說……”雜貨店老闆驚恐地說,腦門被頂着冰涼的槍口,他沒有勇氣去考驗克裏斯的耐心。“我……我昨天看到有兩個人帶走了那個女孩兒……”他遲疑了一下,“我認識其中一個……是比爾,他是,他是斯萬警長的外甥。”
克裏斯不由感到一陣憤怒,他松開雜貨店老闆,現在一切都清楚了,那個狗娘養的警長在包庇他的外甥,那個殘忍地傷害了雪莉的兇手。克裏斯有一種沖動,現在就找到斯萬和他那個混蛋侄子,然後用槍打爆他們的腦袋。
“啪,啪!”槍聲從屋外毫無征兆的傳來,随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克裏斯一驚,他立刻沖出門。原本停在街對面的車斜着停在街當間,那一瞬間,他隐約看到有什麽東西從街對面的車頂飛掠而過,消失在夜色中。
克裏斯警惕地掃視一下四周,然後跑過去,車門打開了,克萊爾三人從車裏跳下來。克萊爾手裏握着槍,緊張地觀察四下的黑暗。
“發生了什麽?”克裏斯問,“是你開的槍?”
克萊爾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仍舊驚魂未定的喬安娜和奧塔,嚴肅地說:“有東西剛剛襲擊了我們的車。”
“是什麽?”克裏斯問。
“沒看清,可能是一隻鷹之類的。”克萊爾不确定地說,她指了指車,“你自己看吧。”
克裏斯把頭探進車裏,驚訝的發現車頂被撕開了幾道細長的口子,旁邊還有兩個彈孔,黯淡的月光斑駁的照進車廂裏。
“我們坐在車裏,然後那東西的爪子突然抓穿了車頂,然後,”喬安娜頓了一下,“它似乎想抓着車飛走。”
“這不可能。”克裏斯說,“這車頂經不住整個車的重量。”
“可它确實做到了。”克萊爾看着克裏斯,“車剛離開地面時,我開槍趕走了那家夥,它放開了車,把我們摔在地面上,幸好并不是很高。”
克裏斯皺着眉長出了口氣,他回頭看向雜貨店的方向,那個膽小的老闆早就把門緊緊地關上了。克裏斯轉過頭,“我知道傷害雪莉的兇手了。”
克萊爾和喬安娜都看向克裏斯,克裏斯猶豫了一下,“那個雜貨店老闆說,昨天看到兩個人把雪莉掠走,其中一個現在正躺在停屍間裏,另一個,是那個斯萬局長的外甥。”
幾個人都沒說話,克裏斯看着沉默的喬安娜,她顯得平靜,但克裏斯能感覺到她深深地憤怒與仇恨。
“喬安娜。”克裏斯扶住她的肩膀,“我知道這很矛盾,我們都恨那些混蛋,但是我們必須阻止雪莉殺掉他們,我們得救雪莉。”
喬安娜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看着克裏斯,克裏斯沒來由的感覺有些心痛,他注視着喬安娜的眼睛,“我們會救出雪莉,在這之後,那些混蛋也會受到應得的懲罰。”
“我們會成功的。”克萊爾說,“我們會結束這一切。”
喬安娜看了看克萊爾,又看向克裏斯,微微點頭。
已經知道了兇手和斯萬的關系,克裏斯決定去警察局和斯萬攤牌,他必須說服斯萬,趕在“雪莉”殺死斯萬外甥之前找到他。克裏斯給警察局打電話,不過很顯然斯萬和那些警察打過了招呼,接線的警察隻是敷衍了克裏斯一句,就挂掉了電話,對此克裏斯毫無辦法。
“如果我們遇上‘雪莉’,我們該怎麽做?”克裏斯邊開車邊問道,想到先前遭遇時,那種種詭異的力量,克裏斯心裏沒底,“奧塔,你有什麽辦法麽?”
“惡魔能夠洞悉我們内心的弱點,混亂我們的心智,”奧塔說,“我們能做的隻有一點——不要迷失在**中。”
老實說,奧塔說的近乎廢話,這一點就連通靈者自己也知道,幾個人都沒說話。克裏斯把車停到警察局前,下車後徑直走進警察局,看到克裏斯,門口的警察似乎想攔下他,但克裏斯沒有理會,快步闖進斯萬的辦公室,很湊巧,斯萬就坐在他的辦公桌後,一個警察正和他說着什麽。看到克裏斯進來,他愣了一下,然後讓那個警察出去了。
“你又想說什麽?”斯萬色厲内荏地說道。
克裏斯冷冷地盯着他,“我都知道了,傷害雪莉的人中有一個是你外甥。”
斯萬一哆嗦,臉上露出驚慌的表情,“你,你在胡說些什麽。”
“少Tm跟我裝糊塗!”克裏斯憤怒地說,“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這件事,你阻礙案件調查,而且你威脅那個雜貨店老闆,不讓他作證,直到死了一個人,你還在試着掩蓋這件事,我想你知道吧,剛剛死的那個混球和你外甥一起殘害了那個女孩兒。”
斯萬愣住了,然後他癱坐在椅子上,惶恐的看着克裏斯。
“老實說,我恨不得親自宰了你的那個混蛋外甥。”克裏斯眯起眼睛,用威脅的口氣說,“但是,我得讓他活着,告訴我,他在哪?”
警長坐在椅子裏不說話,他在猶豫,那張難看的肥臉崩得緊緊的,過了好一會,他嘟囔着說,“好吧,那小子現在就在我家裏。”
“你把他一個人留在那?”克裏斯問。
“我已經派人過去了。”警長說,“兩個配槍警察。”
“我們得把他帶到警察局。”克裏斯搖頭,“不管是什麽殺了那個倒黴鬼,如果他去找你外甥,兩個警察是攔不住它的。”
斯萬眯起眼睛打量着克裏斯,思考着他的話。克裏斯冷笑了一下,“或許你可以賭一下,看你那個混蛋外甥會不會死的更慘。”
“好吧,我讓他們把比爾帶到這來。”警長妥協了,他拿起電話,撥了号碼,但是很久也沒人接。
克裏斯皺起了眉,“怎麽了?”
“沒人接聽。”斯萬不安地嘟哝着,又給他派去的警員打電話,可仍舊沒人接聽。警長露出不安的表情,他又撥了一遍電話,可隻能聽到單調的嘟嘟聲。
“恐怕出事了?”他對克裏斯說,聲音裏透着驚恐與慌張。
“我們現在就趕過去。”克裏斯果斷地說,“叫上你的人,馬上。”
克萊爾三人坐在辦公室外走廊的長椅上,三個人都累壞了,喬安娜和奧塔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看到克裏斯和警察局長匆匆忙忙的走出來,克萊爾站起來問:“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派去找第二個兇手的警察聯系不上了,我現在就過去。”克裏斯說,他想了一下,“你們留在這。”
克萊爾和喬安娜沒有反駁,她們清楚克裏斯的意思,既然那面的警察已經聯系不上了,很可能‘雪莉’就在那邊,克裏斯在擔心她們同去會遇上危險。
斯萬又叫了兩個警察,加上克裏斯,四個人分乘兩輛警車駛向斯萬的家。在路上,斯萬又用車載電台試着聯絡先前派去家裏的警察,可是依舊無人回話。
斯萬的房子靠近鎮子邊緣,附近的人家并不多,已經是淩晨了,墨藍色的天幕下,彌漫着晨霧的街區寂靜而詭異。車子行駛到斯萬家的院子外,克裏斯看到一輛警車停在街邊,應該就是那兩個失去聯系的警察的車。
“車裏沒有人。”克裏斯低聲說,車燈照進對面警車的駕駛室,裏面空無一人。
斯萬把車停在院子門口,克裏斯掏出槍,警惕地向院子裏走去,四萬和兩個警察跟在他身後。院子裏很靜,幾個人的腳步聲清晰可聞,清冷而潮濕的空氣中彌漫着令人不安的壓抑。
斯萬家的房子裏黑着燈,從院門通往房子是一條鋪着地磚的過道,兩側則是草坪,在靠近院牆的地方,是低矮的灌木叢和幾棵不算矮的樹木,克裏斯的視線掃過那片陰影,令他意外地,他發現在灌木叢那似乎躺着一個人。
“灌木叢那有情況。”克裏斯低聲說,然後握着槍慢慢走了過去,斯萬和兩個警察互相看了一下,也掏出槍,跟在了克裏斯身後。
越靠近那個東西,克裏斯越能清晰的捕捉到空氣中的那絲血腥,克裏斯打開了戰術挂燈,蒼白色的燈光下,一個穿着警服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
“哦,老天。”一個警察低聲說,聲音顫抖得厲害。
那個人死了,絲毫不用懷疑,因爲他肩膀上面空空的,頭和大半個脖子不知道哪去了,露出了粉色的肌肉和白色的軟組織,地上有一大片血迹,那是血液從頸動脈噴出造成的——看起來,這個倒黴的家夥似乎被什麽東西活生生地扯掉了腦袋。
斯萬皺着眉翻開那個人警服胸前的口袋,從裏面掏出了警員證,“這個家夥是比利,可憐的家夥。”他看了看周圍,“古斯特和他一起來的,那個家夥哪去了。”
“他們身上應該帶着對講機。”克裏斯說,他指了指屍體肩上的手台,“用這個聯系他們,如果在附近,我們能夠聽到。”
同來的一個警察點了點頭,用自己的手台在頻道内喊話,令他們驚訝的,他們聽到在他們旁邊大樹的方向,傳來了通話聲。
幾人循聲走過去,那棵樹種在房子的旁邊,枝葉在暗藍色的天幕下,織構出一片黑黢黢的陰影。走到樹下,那個警察又用對講機通話,這次他們聽清,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
“滴答”一個警察感覺有什麽東西滴在了他肩上,他愣了一下,擡起頭,但看不到樹冠的陰影中有什麽,“滴答”,有什麽滴在了他臉上,冰冷而粘膩,泛着令人不安的腥氣。
那個警察掏出手電,有些不安地向上照去——
“啊!”一聲驚恐的尖叫,那個警察不由癱坐到地上。
克裏斯迅速轉身,舉槍戒備,“發現了什麽?”克裏斯問。
“在……在上面……見鬼……”那個警察語無倫次地說,連聲音都被恐懼扭曲了。
克裏斯走過去,慢慢舉起槍,在戰術挂燈的光線下——一個人倒挂在離地不遠枝桠上,蒼白而扭曲的臉上滿是痛苦與驚恐,在他的頭頂,幾個穿透了顱骨的孔洞中,血液混合着腦漿,一滴一滴地慢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