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章龍州笑笑,眼中竟然有了佩服之意,“這三條狗是從流浪狗,外地逃竄過來的,咬了不少人,惹了不少事,不知道怎麽突然暴斃在小巷裏面,當然,這是小事,江城市地新聞不會報告,市民也不會關心的,不過你如果想知道更詳細一些,晚上我請你吃飯。”
他說的前言不搭後語,但我竟然好像明白的樣子,問道:“在哪裏吃飯?”
“好像離電影院不遠,有個好再來狗肉火鍋,味道不錯,”章龍州笑道:“不過我錢不多,所以隻請你一個人去。”
餘若靈臉色有點發白,“我也去。”
章龍州看了她半晌,搖搖頭,“不行。”
不等餘若靈說話,他已經掉頭走開,一會就消失不見。
餘若靈有些擔憂,低聲道:“他是不是要來抓你的,看現在不是時機,所以布下了鴻門宴?”
我搖搖頭,“還席後三百刀斧手,摔杯爲号呢,你太過疑心了,我看大陸的警匪片裏面,最好的時機是清晨大家沒醒的時候,踹開房門一擁而入地,香港有些區别,倒習慣在鬧市抓人。”
正說着,我忽然看向了前方,問道:“疑,這個人....似乎有點熟悉,這是你們家的那個司機把?”
我的眼神盯着前方的來人,示意着餘若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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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找你有點事。他現在在體育館外邊。”劉明理看着餘若靈,輕聲道。
我見他說的如此的開門尖山,知道這事情多半是人家的家事了,招呼了他一聲之後,便暫時走到一遍回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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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江城幹什麽?怎麽不打電話?”餘若靈連問了兩句,沒有脫口而出‘不見‘二字,已經是她的很大轉變。
“他想看看你!”劉明理脫口說了五個字,意識到自己口氣有點沖地時候,就已經閉口。
餘若靈竟然愣在那裏,細細的咀嚼着這五個字,鼻子不知道怎麽的,竟然有些發酸,他想看看你?這是自己這個從小最親的人對自己地最高要求?這是自己從小當作英雄的父親的懇求?餘若靈頭一回覺得自己并不完全是對的。
“好,在哪裏?”餘若靈已經開始向外邊走去,卻沒有注意到劉明理有些激動的樣子。
搶先走到餘若靈的前面,劉明理并沒有說話,隻是帶着她走出了體育館,轉了個彎,一片樹林旁邊,一個老人背向而立,望着遠方。
餘若靈止住了腳步,愣在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就沒有見到過父親的背影,相反的,隻有她留給父親負氣地背影,無奈的笑容!
記憶中,父親的後背高大寬厚,現在看過去已經有些微駝,記憶中父親的頭發濃密如林,黑的發亮,如今竟然有了星星華發,記憶中父親是頭展翅的雄鷹,如今的父親走路都有些困難,記憶中……
餘若靈終于發覺,她太多關于父親的事情隻停留在記憶,這時候地她蓦然醒悟,父親已經和她記憶中地那個有了很大的不同!
餘若靈從來沒有想到一個背景竟然能給她這麽強烈地震撼,倔強的姑娘還能忍住淚水,卻忍不住激動的心情,緩步走到餘初墨的身後,低聲道:“爸,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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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估計一時半會是不會結束了,但是這次出奇的是,我竟然耐着性子趴在操場的欄杆上,一遍看着幾個大漢玩着球,一遍等待着餘若靈結束會話。
這期間,我竟然想過用靈覺去偷聽一下,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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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突然換了一個人。”我有些不解問道:“怎麽回事?”
一頓飯的功夫之後,終于如願以償的見到了餘若靈,隻不過她和上午不一樣的是,她出現的時候是笑着的,笑的十分的開心。
“你猜?”餘若靈笑而不答。
“和你爸爸談心去了?”我淡淡的看着她,問道:“你們聊什麽了,讓你的這麽開心。”
餘若靈用力點點頭,“沒聊什麽,我發現我好像很久沒有爸爸單獨聊過天,這次聊聊沒有意料中的沖突。”
她的嘴角一絲笑意,卻沒有告訴我她的一個小秘密,她還是忍不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了父親。
要說現在她最信任的,一個是我,另外一個當然是她從小到大相依爲命的父親。
不過餘初墨告訴她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聽到父親地許諾,餘若靈才徹底的放下心來,她雖然和爸爸賭氣記仇了十幾年,可是知道父親從來說到做到,不會開空頭支票,是以回來之後心情大好。
“我發現我心平氣和的和他說話。今天竟然沒有吵架。”餘若靈笑着望着我,“這好像是你的功勞。”
“你那準備怎麽報答我?”我調侃道。
“我....我能有什麽可以給你的?”餘若靈并沒有注意到我表情的異樣,“我記起來。星期六是爸的生日。我說他怎麽讓我回去,”
少女撒了個小謊,她不是才記起來,隻是假裝忘記罷了,“我得買點東西給他,你就算有天大地事情也一定要去,還有,眼看要寒假了,我答應了爸爸,和他去旅遊,你也要去的。”
“寒假?”我止住了腳步,“寒假恐怕不行,我有點事情,要……要獨自出去一趟。”
“去做什麽?爲什麽要一個人?”餘若靈忍不住問道。
“我……”我有些猶豫。
“那好吧,”餘若靈見他猶豫,婉然一笑,并不追問,“不過你得記住欠我一回,下次加倍補上!”
“下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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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來’狗肉火鍋店生意頗爲興隆,雖然隻是才吃晚飯的時候,裏面已經坐了七八桌,江城市入秋的夜晚已有些涼意,就着熱氣騰騰地狗肉,再喝上口冰鎮的啤酒,對于操勞一天的人們來講,無疑是件惬意的事情。
火鍋店和咖啡店不同,咖啡店講究的是小資情調,情人談情說愛的好去處,說的聲音稍微大上一點都會被别人鄙夷厭惡,認爲不懂的浪漫。
火鍋店卻是沒有那麽多地講究,雖然不能說是全是失戀去的地方,卻是很多人表達失意的地方,在那裏說話的嗓門唯恐不大,隻是因爲你說的聲音太小,對面的朋友都會聽不清楚你将些什麽。
這裏無疑是個發洩感情,緩解壓力的地方,火鍋店占地不小,樓下那層足足有三四百平米,還不算樓上的雅座單間,幾個人喝地興起,一腳踩在凳子上,吆五喝六地劃起拳來,個個臉紅脖子粗,不明白的以爲要打起架來。
我進來地時候,已經看到章龍州坐在靠裏的一角,桌前也是一個鍋子,配菜叫了一桌子,面對着街口的方向,看到我走了起來,起身揮了揮手。
我走到他對面坐了下來,四下看看,“就我們兩個?”
“我這裏沒有什麽朋友,”章龍州不像白天那麽嚴肅,臉上的笑容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生動,“方副局長有身份,注重影響,打死也不會到這種地方,宇申還不能下床。所以隻有我來了。”
他解釋了一下,自己拿出打火機,點燃了鍋子下面的固體燃料,“這裏上菜後,都是自己動手,喝點酒嗎?”
看了一眼滿桌子的菜,我苦笑道:“我倒有幾個朋友,早知道你這麽闊綽。我就把他們叫來。”
章龍州笑笑,“你地朋友也知道你的一切?”
“你的朋友難道知道你的一切?”我淡淡道,卻是反問。
鍋子裏面的底料湯水慢慢的沸騰了起來,升起了陣陣的白霧,讓隔着桌子的兩個人面目有些朦胧,章龍州不答,伸手将一些菜放到鍋子裏面,起身上櫃台管老闆娘要了兩瓶二鍋頭。随便拿了兩個口杯,“我是北方人,喜歡喝烈酒,不介意和我喝點?”
我笑笑,一指一個已經醉地縮到桌子底下的人道:“你如果像他那樣。我是不敢奉陪的,我不怕喝酒,卻怕醉鬼!”
“那不會,”章龍州笑了起來。“我隻希望你不要像他那樣,喝兩口就恨不得把胃吐出來。”
他目光已經不像平日那麽犀利,裏面有了絲絲的暖意,伸手拿過一雙筷子,手腕微微用力,麻利的開了瓶蓋,倒了滿滿的兩杯,一杯遞給我。舉起自己的那杯,沉聲道:“我先敬你一杯。”
我也不推辭,舉杯一揚脖,杯中的白酒已經見底。
章龍州看了他半晌,嘴角一咧,笑容很是真誠,“你不要喝太快了,這酒後勁足。”
雖然這麽說。也是咕咚咚地将自己那杯幹了個底朝上。又倒滿了兩杯,卻不急于再喝。一杯二兩,一口氣喝下去,就算他有酒量,也覺得肚子裏面火燒火燎的,比生吃了十個八個朝天椒還要過瘾。
“今天你找我來不會隻想喝酒吧。”我望着章龍州,筷子都沒動,“我很想聽聽你說的詳細是指什麽意思。”
章龍州挾了口燙熟的菜,塞到嘴裏,胡亂的咽了下去,“我是國安局地,你想必已經知道了,我其實有點羨慕你,倒覺得你更逍遙自在,因爲昨天的事情要是換做我,我肯定也恨不得殺了他們,隻不過想殺是一回事,能不能殺是另外一回事,能殺卻隻能将他們繩之以法,等待法庭的審判更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他說地這些當然是心裏話,也是牢騷,卻不能當着方局長的面說出來。
這時候說了,并不怕别人聽到,因爲他說的聲音不大,就算對面我聽起來都有些困難,更不要說别的桌子上的人,這也是他找我上這裏來的一個原因,看到我點點頭,章龍州放下了筷子,自己抿了一口白酒,“其實這次銀行的劫案,方副局長來了就足夠,我來這裏并不是因爲這件事情。”
我望着眼前的酒杯,“你和羅文昊早就認識?”
章龍州并沒有否認,反倒重重地點點頭,“昨天他和我說了,說你很聰明,武功也好,說我們能用就用,不能用嘛,”
嘴角一絲微笑,仔細的查看我的臉色,發現我臉色依舊,吃菜如故,仿佛全然沒有把他的話聽在心上,章龍州不由歎息,他知道這不過是此人的表面現象,眼前的我好似全不在意的樣子。
章龍州卻知道他絕對比很多人要細心,會武功也就算了,他們也知道社會上能人不少,真正有兩下子不是靠嘴皮子的利索,低調地他們大多也是默默無聞,可是會武功的像我這麽有頭腦的卻很少,要不怎麽有那句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話。
不但會武,而且絕頂聰明,當然讓他們感覺駭然的不是他的武功,也不是他的頭腦,而是他殺人時候的冷靜!
豹頭是他殺的,街巷口的三個劫匪也是他殺的,當然如果我不說,一走了之,沒有人會知道,就算多年驗屍的法醫看到三人的死狀都啧啧稱奇,尤其那個褲子褪了半截。整個人卻軟的和泥一樣的,不知道真相地看到了多半會以爲天外來客動了凡心,給這個作惡多端的劫匪來個幽默的死法。
我到現在爲止殺了四個人,卻都是該殺的那種,這讓章龍州無話可說,正如他說的那樣,他也想殺了這些垃圾,可是他的身份不能讓他這麽做。他真心實意的敬了我一杯,敬他做到了自己想做卻不能做的事情。
當初我打電話給吳宇申,吳宇申卻隻告訴了他一個,讓他處理善後地工作,這三個人雖然該死,可是他還覺得死的有點可惜,因爲他們如果活着會比幾具屍體更有價值。
“不能用又怎麽的?”我吃了幾口菜,又喝了一杯酒後。才擡起頭來,望着章龍州問道:“你可不要告訴,不爲你用,就爲你殺。”
說完,我眼神冷冷的看着他,樣子十分的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