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平安歸來,唯獨這居所的主人卻沒有再次返回。
“别說這些掃興的話了,武大叔一定……一定會吉人天相的。”紫衣說這話時,連自己都結結巴巴。
“紫衣,你的熱情我們都知道,你的熱心我們也都明白,隻不過事實不容改變,我們應該接受這個事實,而不是因爲這些事讓所有人都心灰意冷,傷感無比。”巫小悅恢複了以往的那副堅強,對着幾人說道。
紫衣很知趣的走到巫小悅身旁,依舊像往常一樣挽着她的胳膊。
而此刻,在距離廬棚百米處的前方,項淩天則才将葉孤晴從懷中松開,一雙鳳眼一直看着葉孤晴,手一直撫摸着她的臉額:“你廋了,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
“我不苦,隻是很想你。”葉孤晴依舊沒有止住眼淚。
“我也是,每天都在想你,數年之間,滄海桑田。發生了太多始料未及的事情,非我能力所能辦到,你不會怪我一直沒有去救你吧?”項淩天問道。
葉孤晴笑着搖頭:“你要是去救我,隻會是無謂犧牲,那武大叔耗盡生命才将我們救出,可見幽蘭宗裏面多麽危險。”
“武大叔……死了?”項淩天有些不敢相信,與其說不相信,倒不如說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我不敢肯定,因爲武大叔最後負傷倒地,用最後的力氣揮動盤龍斧才将我們救出,随之我們便被盤龍斧一直困着,也不知道武大叔最後如何,不過那倚風和清風爲人狠毒,肯定不會放過武大叔。”葉孤晴将當日所見如實說出。
“終有一日,我一定會親自手刃這兩個三界敗類,以此告慰武大叔。”項淩天内心的怒火再次被點燃,咬牙切齒的說道。
葉孤晴見狀,連忙緊握他的手,一副我見猶憐的神情說道:“我們不要在去理會這麽多了,不要在去管那些事情了,好嗎?我不想我們剛重逢就再次分别,我不想在過每天朝思暮想的生活。”
項淩天選擇了回避,沒有回答更沒有承諾,而是沉思片刻後給葉孤晴投去一個微笑,牽着她的手朝着廬棚走去。
“這些年,你在幽蘭宗,他們沒有将你怎麽樣吧?”
“沒有,他們一直将我困在一個金碧輝煌的暗格裏,每日會有那些弟子給我送來飯菜,但不見天日,等同于虛度光陰。”
“這該死的幽蘭宗太不仁道,其實往往失去自由才是最大的痛苦。”項淩天心疼的說道。
“沒關系。隻要如今能夠再次與你攜手,晚一點真的不算什麽。”葉孤晴說完,擡頭看着項淩天的雙目,兩人對視,極限恩愛。
“對了,我認識了一些新的朋友,不對,應該算是新的家人,我們一起劈荊斬刺,經曆無數,早已有過命的交情,他們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物,我現在帶你去見他們。”項淩天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讓葉孤晴快點融入這個溫馨的家庭之中,于是牽着她的手加快了步伐。
“我好像隻認識小悅。”葉孤晴還是顯得有些矜持。
“他們都非常之好,其性格和生性極爲爽朗和正義,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上他們的。”項淩天回頭看了看葉孤晴,此刻他眼神之中滿滿全是愛。
當兩人到達廬棚之時,所有人全部站了起來,項淩天也一掃他之前的憂郁氣質,朝着衆人微微一笑,反觀葉孤晴則顯得有些拘謹和矜持,隻見她低着頭,略有不安。
項淩天知道她這些年一直被困幽蘭宗,不予任何人交談,一直都是一個人,心理難免會有些羞澀。
“這位就是晴兒姐姐吧!”紫衣走了過來,走到項淩天和葉孤晴的身旁,呲牙說道。
“你好,我是葉孤晴!”
“晴兒姐姐好,我是紫衣。你好漂亮,難怪淩天哥哥爲你傾倒,每天都會将你念上好幾遍!”紫衣說完,給項淩天投去一個眼神,随即呲牙笑着。
葉孤晴被紫衣這一番言語說的放松了不少,隻見她牽着紫衣的手,笑道:“你也很漂亮,很活潑。很高興認識你。”
兩個女人的言語,一般都讓人男人顯得無聊和無趣。
見葉孤晴和紫衣投緣,項淩天微微一笑沒有在作打擾,而是緩步走到武康面前。
“武康,你沒事吧?”項淩天問道。
“少爺,我沒事,你看看我,好的很,啥事沒有!”武康笑道。
項淩天既然知道武康的身份,定然知道此刻的他是在逞強,于是乎拍着他的肩膀說道:“武康,我隻想告訴你,你永遠是我的兄弟,從小一直到現在,甚至到未來都是,我永遠是你的家人,明白嗎?”
項淩天的這一句話,刺中内武康壓抑許久的内心,武康頓時淚如雨下,急忙轉過身不想讓人看見,一個勁的擦拭着眼淚:“少爺,謝謝。謝謝。你也是,一輩子都是我的少爺。”
“你啊,年齡還長我歲數,如今已經改朝換代。天下也并非是我們的了,你就别在叫我少爺了,就叫我淩天。”項淩天很認真的說道,其實自打他們從炎城逃難到敦陽開始,家族遭遇滅頂之災,往昔不再,其稱呼就應該有所改變。
但武康一直絕強,每一次聽到項淩天如此要求時,都會直言拒絕,而這一次也不例外,原本武康心情沉悶,帶着果決的口吻回道:“即便天崩地陷,你永遠是我少爺,這個稱呼哪怕到我死的那一天都不會改變。”
“别說這麽不吉利的話。有我在,就一定不會在讓你受到任何的危險!”項淩天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說出這句話,或許此刻項淩天内心過多的是對武康的一種憐憫和心疼,武康至小受盡欺負,雖說在府上看似圓滑,但也經常遭遇白眼,要不是項淩天慢慢長大一直将其帶在身邊,指不定會受到更多歧視,孤兒寡母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依靠,哪知在項淩天出生之時,武康的母親就一命嗚呼,原本對其父親提不起好感,甚至可以用怨恨來形容,卻還沒有等到相認,已然形神永隔。
“少爺,放心吧。我們都不會有事,都一定會好好的。”武康說完,沒有在繼續言語下去,而是獨自朝着武樵夫一直居住的那破舊房子走去。
千紙夜想要跟上給其安慰,但被項淩天攔住了:“别去了,換成是任何人内心都無法接受,武康自小受盡苦楚,如今這一擊恐怕是讓他最悔恨,最糾集的一次了。還是讓他自己好好冷靜冷靜,或許時間給能他療傷!”
世間萬事很是荒唐,大喜總是與大悲同在。原本此刻應該是所有人相聚一起共聚笑聲的時刻,卻唯獨少了主人。
凡塵之人總是将自己看的過于渺小,其實恰恰相反,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固定圈子,這個圈子中有你,家人,知己,好友。不管曆經多少變遷洗禮,時光流轉,哪怕是物換星移。當某天這些人在某個時間點再次相聚之時,都會懷念過往,歌頌往昔歡樂時光,沒有尴尬,沒有不好意思,沒有猜忌,沒有煩惱,有的則是所有人發自于肺腑的笑聲。
但天地不仁,難從人願。不知從何時開始,凡塵之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仙都有一種莫名的情感糾結,這種糾結叫殘缺,這正是因爲有了殘缺才讓很多美好定格,成爲了記憶,變成了永恒,稍微懷舊一點的人甚至将這個情感永藏于心,不管何時何地,是喜是悲,這種殘缺之美化成動力鼓勵着衆人,讓衆人無法忘卻,直至生命消耗殆盡,塵歸塵土歸土。
但殘缺也是很殘忍的一件事,宛如此時,所有的人相聚一起,卻因爲武樵夫的離開讓原本歡樂的場景變成了傷感,因爲這個人是這個圈子裏某個人的親人,某個人的朋友,某個人的導師,甚至是某個人的開導者和先驅者。
項淩天的内心雖平複不少,然其對幽蘭宗的仇視對清風的仇恨則又加深了一筆,盡管此刻他盡量壓制内心的怒火,表現的不悲不喜不卑不亢,表現的坦率,但每個人神情皆是一副傷感,盡管葉孤晴與紫衣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盡管笑容在這天啓山脈的廬棚中回蕩,笑聲過後盡是一曲噓唏與迷茫。
“小悅,武大叔的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項淩天不想讓人看見,單獨将巫小悅拉到一旁,問道。
巫小悅愁思片刻,擡頭回道:“如今我爹生死不明,如果我們現在貿然前去不僅會中了歹人的奸計,更加荒廢了我爹的一番苦心。我想我們還是得從長計議。”
“你難道不想爲武大叔報仇嗎?”
“想,但我不想在失去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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