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歌停下腳步,看着生氣的哲而,她的心裏五味陳雜躍然心頭。
開心的是蒼冥絕始終不會娶其他的女子,難過的是,她這個晟舟國公主的身份就讓他們之間有了隔閡。
如果這一切根本沒有發生,或許她能平平安安,從從容容地見到蒼冥絕吧。
“皇上并不是故意要給我們下馬威,而是他真的沒有選定好人選,若是他有意将我許配給十五皇子,方才他就會順着台階下,可是他沒有。”蕭長歌在這一點上還是很相信嘉成帝的,畢竟她曾經也是他的兒媳婦。
“那他也不能随便拉個人就要把你嫁出去,最開始是四皇子,再是十五皇子,然後就是六皇子,你又不是個商品,怎麽像個滾雪球一樣,将雪球滾來滾去?”哲而滿心不爽。
在晟舟國,他是最年輕的将軍,很多人都隻聽他的命令,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可是到了蒼葉國,他終于有了一種爲刀俎魚肉的感覺,隻能任人宰割。
“哲而,反正我們現在有時間,可以慢慢地和他耗着,你要相信我,如果我不喜歡,沒人可以強逼着我嫁給誰。”蕭長歌拍拍他的肩膀,或許是因爲長期練武的原因,他的肩膀上一片都是硬幫幫的肌肉。
蕭長歌有些吃痛地收回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是哲而卻萬分疑惑地看着她,薄涼的粗眉向上一挑:“我很懷疑,你爲什麽要假扮成和瑟公主來到蒼葉國和親?難道這裏有你割舍不下的人?”
此話說到了蕭長歌的心坎裏,很多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接下去應該做什麽,是蒼冥絕給了她繼續活下去的希望,讓她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等她。
蕭長歌紅唇輕勾,修長的指尖将旁邊紅梅上面的雪花掃去,雪花撲撲簌簌地落到了地上。
“爲了,我心裏的執念。”
蕭長歌臉上露出一起不易察覺的笑容,可惜哲而沒有看見,那個笑容就像是冬天裏的太陽一樣溫暖,隻有在面對自己所愛的人時,才能展露出這樣的笑容。
心底的執念?就像他對阿洛蘭的執念一樣嗎?看見了阿洛蘭,就像是看見了太陽。
哲而從自己的思緒中擡起頭來,白雪紛飛正好落在他的頭發上,又從他的頭發上落了下來,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心裏的執念是什麽。現在,他好像知道了。
蕭長歌推門進了房間,院子裏面的雪花已經飄落得很厚,她的短靴落在積雪上面,發出一陣陣的響聲。
她平靜推開門進了正堂,裏面的阿洛蘭和明溪分别坐在對方的對面,明溪慢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的茶,而阿洛蘭正支着下巴昏昏欲睡。
“小花,你回來了,怎麽樣?皇上有沒有爲難你?”明溪從茶杯中擡起頭,正好看見蕭長歌略微有些疲憊的神情,他的劍眉緊皺起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保護蕭長歌就成了他心中的頭等大事,隻要蕭長歌好好的,他的心才能安定下來。
“明溪,我要出宮一趟。”蕭長歌垂着睫毛再三思索,她終于擡起頭來堅定地對明溪說道。
她還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見蒼冥絕一面,不管是用什麽樣的方式,她隻想見到蒼冥絕。
“什麽,出宮?出宮去哪裏?我也要去!”阿洛蘭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被她聽到了隻字片語,十分興奮地舉起了手。
帶在這個皇宮裏,實在是太悶了,身邊隻有一個明溪,可是他卻像一個悶葫蘆似的一言不發。就算她想找人說話,都不知道應該找誰。
現在難得有出宮的機會,一定要出宮看看。
明溪目光冷然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時候添亂的阿洛蘭,有時候真的不想理她,但是看見她剛剛睡醒時懵懂的眼神,有時也覺得心軟。
“沒有,阿洛蘭,你應該困了吧?我讓人給你安排房間睡覺。”蕭長歌急忙叫了外面的宮女進來,爲阿洛蘭安排一個房間去睡覺。
“不要,小花,你剛才明明說的要出宮,現在卻讓我去睡覺?”阿洛蘭一副不依不饒的小孩子模樣讓蕭長歌有些無可奈何。
可是,旁邊的明溪眉峰一壓,雙眉緊皺,看着他眼前的阿洛蘭,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阿洛蘭,你困了就趕緊去休息,我和小花說點事情。”明溪一臉淩厲地看着阿洛蘭,兩人對視還沒幾秒鍾,阿洛蘭就已經敗下陣來。
原本一直舍不得的阿洛蘭嘴一扁:“好吧,你們說事情,我去休息了。”
說罷,已經關了門出去,外面的兩個宮女一直在原地乖乖地候着她,等她出來之後,立即将她帶向了旁邊的偏殿休息。
明溪看着門緊緊地被關上,突然扭頭看向了蕭長歌,她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他一本正經地再次确認:“你真的要出宮?”
蕭長歌點點頭,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前方,妩媚靈動的雙目流光溢彩,裏面充斥着明溪看不懂的深情。
“就是現在,我要去冥王府一趟,就算是遠遠地看他一眼,我就心滿意足了。”蕭長歌想到今日嘉成帝說他患了風寒,不知道他的身體如何了,是不是比以前更差了。
明溪絲毫沒有猶豫,他的職責就是盡可能地保護蕭長歌,隻要她平平安安的,也算是讓他的心平靜下來,他也沒有辜負秋莫白的一番良苦用心。
“好,既然你要去,我一定不會讓你單獨出去。”不管去哪裏,隻要你叫上我,我都會陪你一起去。
明溪看着身邊的蕭長歌,最後一句話始終沒有從他的嘴裏說出來。
若是從前,從來不知道她是爲了蒼冥絕而活着,他一定去對她說出後面那句話,可是現在不行,她的身邊有了很重要的人,即使那個人他從未見過。
兩人都同意以後,便開始商量着出宮的路,蕭長歌從前常常來皇宮,即使是沉睡了一年之久,她還是能夠清晰地畫出皇宮的地圖,在地圖上面找到士兵最少,出口最簡單的地方。
正堂裏面的光線有些昏暗,蕭長歌手中握着從來就沒有用習慣的毛筆,在宣紙上面不斷地畫着直線以及圓圈。慢慢地在宣紙上面勾勒出了一副皇宮的大概面貌。
“你以前經常在皇宮裏面住?”她的大手筆讓明溪皆是一震,他從前對她的所有質疑,在這一刻通通消失不見。
蕭長歌将皇宮地圖的最後一筆收尾,看着自己良好的記憶力以及面前的得意之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不是常常在皇宮裏面住,而是偶爾有到皇宮裏面來而已。”
連她自己都快忘了,她以前爲什麽要來皇宮裏面,到底經曆了什麽。好多好多事情,她都不記得了,唯獨記得的,就是她在冥王府裏發生的事情。
爲了不和皇宮牆體的顔色一樣,蕭長歌特地用紅色的筆标出了宣紙上面的大門,和容易出去的地方,做好了這兩個工作之後,蕭長歌才拿出自己珍藏版的夜行衣,爲了掩人耳目,在這個時候,她也隻能穿着夜行衣出去。
明溪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夜行衣,眉頭皺的更深了,明溪拿起那套夜行衣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比劃了一下,根本就不是他的身體尺寸。
夜行衣小了很多,乍然一看,根本就是女子穿的。
“這個是我從外公那裏拿來的,明明一套是我娘的,另外一套是我外公的,爲何會這麽小?”蕭長歌左看看,又看看,根本不對勁,她有些無可奈何地攤攤手。
“這個我根本穿不了。”明溪咬牙切齒地不爽。
蕭長歌盡量讓自己不要笑出聲音,淡定道:“勉強穿一穿,下次再改過,反正大晚上的,也不會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
活生生地打擊了明溪,蕭長歌點點頭,進了房間套上了身上的夜行衣,再出來時,明溪也同樣穿上了夜行衣,整個人就像是緊繃在一起的章魚一樣。
“很不錯,我們趕緊出發吧。”蕭長歌雙手支着下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不其然,夜幕降臨,星辰高照,映照出滿室溫馨。
明溪面無表情地跟着蕭長歌出了大門,小心翼翼地夾緊自己的夜行衣,仿佛隻要一用力,它就會爆掉。如果不是爲了蕭長歌,他根本就不會穿上這件該死的夜行衣。
“我們從禦花園的後角走,那裏是一個死角,根本沒人看得見。”蕭長歌慢慢地說道,腳尖輕輕踮起,就連走路都是這麽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幸虧他們的東華園住的比較遠,此時去禦花園的西角根本不會有人注意。
“慢着,有人過來了。”明溪耳尖,腳步一頓,拉着蕭長歌的肩膀,将她整個人按在了地上的紅梅旁邊。
錯綜複雜的紅梅将他們兩個人的身影擋住,蕭長歌屏住自己的呼吸,一動都不敢動。
兩個宮女從他們眼前的梅花樹前走過,淡青色的裙擺從他們的眼前晃過,伴随這一聲聲的抱怨。
“你說,這貴妃娘娘這麽晚了吃什麽桃花羹啊?非要大半夜把咱們都叫起來,連個安穩覺都不讓人睡。”一個脆生生的小宮女抱怨道。
另外一個同樣的語氣道:“這貴妃娘娘就是這個樣子,爲了顯示出她在皇宮裏面受寵,讓别人都嫉妒她,委屈辛苦的可是我們這些小宮女。”
想來着兩個宮女也是個新來的,根本就不明白隔牆有耳這個道理,幸虧今天聽見的是蕭長歌和明溪,若是換作别人,一萬次都不夠死的。
直到那兩個宮女匆匆過去之後,兩人才從方才的躲避慢慢地站了起來,蕭長歌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目光深邃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