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婦人匆匆跑進了廚房退火,蕭長歌在院子裏看了一會,忽而聽見裏面房間傳來一聲虛弱的咳嗽聲,伴随着一個稚嫩的男聲:“娘,是你回來了嗎?”
老婦人可能是在退火,沒有聽到男孩的聲音,那個男孩又叫了幾聲,依舊沒人回答,蕭長歌順着聲音的來源慢慢地走到了右邊的那間狹小的茅草屋,漸漸地摸清了聲音的來源。
一個半大不小的男孩躺在床上,身上壓着跟多層薄薄的被褥,隻露出一個腦袋,一頭烏黑的長發整齊地梳在腦後,看上去年紀隻有差不多十歲。
他的聲音很嘶啞,一聽就是扁桃體已經燒壞了:“你是誰?進來做什麽?我娘呢?”
那個孩子臉色紅潤,不同于被寒冷的天氣侵蝕得蒼白,一看就是發了高燒的樣子,蕭長歌努力地微笑着,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向了他。
“别怕,我是你娘請來的大夫,專門來救你的病的。”蕭長歌的雙眼如同一個彎彎的月亮船,看上去非常溫柔。
那個孩子搖了搖頭:“不是,我娘找了很多人來看我的病,都沒有人能治好,他們說我已經不行了,是個半條腿踏進棺材的人,你的醫術有多高明?能救的了我?”
他孩童似的表情再配上他嘶啞的聲音,說出這種話來着實讓蕭長歌有些不可思議,讓她心裏大爲震撼,有種淚眼無處流的感覺。
“我可是絕世神醫,隻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死,其他的大夫都沒有這個本領,我是得了觀音菩薩的命令,特地下凡來救你的,你相信嗎?”蕭長歌被他的話逗樂,也說了些話讓他開心。
可是他卻搖了搖頭:“不信。”
蕭長歌挑眉:“你不信啊?那我幫我把發燒治好你就相信我了。”
兩人有趣的對話傳進魅月的耳裏,她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很快又持刀站到了門口。
拿出醫藥箱,裏面的各種藥品都還有在,蕭長歌拿出一塊壓舌闆對他道:“張嘴。”
那個男孩或許是因爲沒有見過如此奇特的治病方式,百依百順地張開了嘴巴。
用壓舌闆放在他的舌頭上,已經沒有了舌苔,整個舌頭都處于大部分都起了泡泡的情況,舌尖發紅,一看就是已經麻木地沒有任何的味覺了。
看完了舌頭,蕭長歌摸了摸他的額頭,簡直燙的驚人,簡直能烤熟一個雞蛋,她心驚肉跳地放下手,估摸着怎麽也有四十度。她心裏砰砰跳着,不用看,一定是得了感染性的疾病導緻高燒不退,又沒有做好防護措施,從而讓高燒越來越嚴重。
“看我的舌頭就能治好病嗎?大夫,你的很厲害!”那個男孩朝蕭長歌豎起大拇指,一點也沒有害怕病痛的感覺。
“光看舌頭當然治不好病,不過我可以從你的舌頭中看出你身體的狀況,你最近有吃什麽藥嗎?”蕭長歌無奈地攤攤手。
提及藥,男孩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大開心,他搖了搖頭:“沒有,那些大夫說我娘沒錢就不給開藥,我也不想吃藥,藥太苦了,我甯願讓我娘去城裏買糖塊給我吃。”
孩子總是天真的,蕭長歌心裏滑過一絲暖意,他這個簡單而美好的願望讓她大爲感觸,她笑着道:“你現在不能吃糖哦,不過等你病好了想吃多少姐姐都送給你吃,你要聽姐姐的話病才會好得快。”
“那我要吃很多很多糖,你都要送給我吃,要不然我就不給你治病了哦!”那個孩子凹陷的雙眼閃着明亮的光芒,又帶着點警告的意味,他的調皮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看着他天真的笑顔,蕭長歌的心裏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難受,讓她一下子失去了防備,有些心疼地看着他:“一定,我向你保證!”
翻開醫藥箱,蕭長歌找出裏面的防菌服穿上,魅月守在一邊幫着她,多年都沒有遇過天真的她,此時被這個孩子的音容笑貌打動,也失去了防備,目光憐惜地看着那個孩子。
“魅月,把針筒和青黴素給我,我要給他注射。”先把他體内的毒素控制住再說。
聽了蕭長歌嚴肅的話,魅月也不敢有任何的猶豫,轉身就去醫藥箱裏面拿青黴素和針筒,這些都是她熟悉并且常見的,短短的一點時間她便拿着藥轉身遞給蕭長歌。
“這是什麽?”男孩子驚訝地張大嘴巴問道。
這個東西他從來沒有見過,可能是沒有出現在這裏過的,難道要用這個來爲自己治病嗎?對于他來說見過最好的東西莫過于鄰居家送來的那隻小羊駝,其他的,除了必備的生活用品之外,他沒有見過外面其他的東西。
蕭長歌将針筒放在自己的眼前看了看,想了想告訴他:“這是治病的東西,等會我就用它來給你治病,你就不用吃藥啦!”
果然,話音剛落,男孩的眼睛一亮,熠熠生輝地看着蕭長歌:“果真?我可以不用吃藥,病就能好?”
蕭長歌不可知否地點點頭:“我們試一試!”
男孩眼睛裏閃着希望的光芒,從來沒有人願意這麽溫和地和他說話,也從來沒有人會這麽親切地爲他治病,如今的這一切是一場夢嗎?
在針筒中注收進了青黴素,液體在針筒裏面來回流動着,蕭長歌慢慢地調整了一下針筒,裏面的液體緩緩地流動了一下,男孩看着這個液體顯得有些驚訝和欣喜,還有種不明所以的茫然。
不知道蕭長歌要做什麽所以有些興奮,可是,當那支針筒緩緩移到他的手臂上時,他的心裏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轉過頭不要看,很快就能好起來的。”蕭長歌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低聲地提醒着他。
男孩很聽話,乖乖地轉頭不看,把頭側向了床的裏面,雖然如此,但是蕭長歌還是能看到他用力眯住的雙眼,猙獰的神情有些痛苦。
深吸一口氣,用最輕的力度打到了他的手臂上,蕭長歌很明顯地感受到他的身子僵硬了起來,她一面說着放松,一面把青黴素注射到了他的體内。
“真痛啊!不過我挺下去了對吧?我的病能好起來了是嗎?”男孩心裏簡單的願望表現在臉上,就像是一個在邀功的孩子般單純。
蕭長歌放好針筒,沒有告訴他這隻是第一步,順着他的意思點點頭:“是,你會好起來的。”
男孩臉上露出滿意又欣喜的表情,因爲營養不良而深邃枯槁的雙眼裏充滿了對生的希望,這是求生的**。
蕭長歌還想說些什麽,可是旁邊卻突然傳來一陣煙熏的味道,一陣一陣地飄灑進了屋子,原本隻是一點點,後面卻以迅雷不及掩耳增多起來,滿房間都是缭繞的煙霧。
狹小的房間不一會就充滿了能看得見的灰色煙霧,顯得非常可怕,就像是一種瀕臨死亡的情況。
“王妃,可能是着火了,快跑!”聞了一會空氣氣息的魅月很快推斷出發生了什麽事情,神色驚慌地抓住蕭長歌的手臂就将她往外面拖去。
“着火了?”蕭長歌喃喃道,身子竟然有些僵硬,“魅月,快把孩子救出去,一定要先救孩子!”
臨死關頭,蕭長歌忘不了的依舊是自己曾經救過的人,她不想讓那麽年輕的生命就那樣犧牲,他應該要有更好的年華歲月。
“王妃,你先走,都這個時候了,我不能讓你出事,趁着現在火勢還不大,趕緊先去外面!”魅月語氣激動起來,推着蕭長歌的身子,作勢就要将她推出去。
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隻有唯一的一個信念,就是要将蕭長歌平安地帶出這個房間,讓她好好地活下去。
周圍的煙霧越來越多,魅月拉着蕭長歌眼看就要将她拖到了門口,外面就是院子,就差一步就能平安抵達,可是,蕭長歌卻突然回頭。
“等等,孩子,孩子還在裏面!”蕭長歌一隻手死死地拉着門框,有氣無力地指着身後的那張床。
鑲了少金的茶杯不冷不熱,握在手裏剛剛好,蒼冥絕一個上午劍眉都緊緊地收斂着,他不斷地拿着茶杯喝水,可是握在手上卻怎麽也握不緊。
“乒乓”一聲,鑲金的茶杯再一次掉到了地上。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群臣再次轉頭看他。
“對不起,手滑了!”蒼冥絕神色自若地道,這也是第三遍了。
宮女伶俐非常地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身子幫他撿起了地上的陶瓷碎片,又有幾個宮女過來把地上沒有收拾幹淨的碎片整理出來,隻是一瞬間的功夫,地面上又變得光潔明亮。
“冥王,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嘉成帝終于看向了他,有些威嚴端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