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箫依舊自顧自地有些,邁着堅定的腳步行走在九轉回廊上,正路過拐角時,猛然一個淺藍色的身影頭也不擡地撞上了他的胸膛,自己一步不移,可撞上自己的人卻連連後退了幾步,手裏捧着的木盆“當啷”一下掉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離箫劍眉一擰,看着地上沖撞了他的丫鬟。
看着那摔到遠處,将裏面的衣裳全部翻滾出來的木盆,如酥怒從心頭起,這些衣裳是她這幾天以來的辛勤勞做,就這樣因爲離箫而打翻。
如酥迅速地在腦袋裏面搜索了一下這個人的來曆,最後躲過他的手,自己慢悠悠地爬了起來。
“奴婢沒事,是奴婢沖撞了離公子,請離公子恕罪。”如酥低着頭,沒空去心疼摔掉的一盆衣裳,連連請求離箫。
聽得她這樣說,離箫反而溫和一笑,也沒有因爲她躲開自己手的事情而生氣,如沐春風地道:“你怎知我是離公子?”
如酥心裏暗暗地轉了一個彎,奉承道:“離公子大名鼎鼎,又玉樹臨風,而且隻有您能随意地出入冥王府,況且奴婢每每都能聽到她們議論着您的威名,就算是聽着聲奴婢都能知道您就是離公子。”
她的這個馬屁拍的恰到好處,離箫聽得身心舒暢,想要努力看清她的面容,她的腦袋卻越來越低。
“擡起頭來。”離箫頗有些威嚴地道。
是禍躲不過,他是還要責罰自己嗎?
慢慢地擡起了頭,那張臉,那雙眼睛深深地刻在了離箫的心裏,緩緩地與他記憶之中那個人影重疊。他突然之間面色突變,單薄的雙眼撲朔迷離地盯着她,眼神裏竟然映出了點點的星光。
“懿……”離箫的薄唇親啓,吐出一個字之後便猛地回神,閉了閉雙眼,單手撫額。
“一什麽?”如酥疑惑地問道。
看着他似乎是愣怔住了,如酥的一句話将他拉了出來。
“一,以後不要再急沖沖地亂跑了,冷靜點。”離箫的聲音有些抑制的沖動。
方才,他差點喊出那個名字了,他藏在心裏十幾年的名字,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是不是上天又把她重新送回了自己的身邊?是不是上天看他孤苦伶仃這麽久,不忍心再繼續折磨他了?
離箫的腳步有些跌跌撞撞不平穩,路過如酥身邊時又問道:“你是叫如酥是吧?”
如酥有些詫異,愣怔地點點頭。
他沒有說什麽,整個人落荒而逃。
如酥看着他的背影,頗有些莫名其妙,卻是在轉身的瞬間似乎就已經忘記了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因爲地上,有她更加在意的東西。
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的衣裳後,雙手便摸到了衣裳上面沾染着的小沙塵,她伸手拂了拂,就像是一體的一樣,緊緊地粘在了衣裳上面。
沒辦法,隻好抱着木盆去了浣衣房。
剛才發生的那一切,就像是涼風過境一樣,即刻消失在她的腦海裏。
從訓練房裏出來,蕭長歌和蒼冥絕并排走着,外面的陽光正盛,混合着秋季的風輕輕地吹拂在他們的臉上。
“葉霄蘿最近怎麽樣了?”蕭長歌突然問道。
自從上次和蒼冥絕用計謀對付了溫王和太子之後,便沒有了葉霄蘿的消息,太子一直避世在府裏修養,而溫王上次派人綁架了她之後就沒有了任何的音訊,唯有葉霄蘿不知道怎麽樣了。
蒼冥絕一步一步地走着,聽到蕭長歌問及葉霄蘿頗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狹長的眼眸裏迎風微微眯起,冷然道:“她,估計已經被葉國公吊在家裏家法伺候了。”
“啊!”蕭長歌驚訝的下巴要掉下來了,撇撇嘴,“葉國公怎麽舍得把她吊起來家法伺候,如果要吊,也應該吊溫王才是。”
“自從發生了這件事情之後,溫王就音訊全無,現在葉皇後、葉家人以及段貴妃都在找他,他一早就打算做他的閑雲野鶴,撇的一幹二淨,隻可惜,所有人都不會讓他如願。”蒼冥絕眼鋒淩厲地看着前方,似乎對溫王這種賴賬的方法不屑一顧。
不過,隻要是葉霄蘿還在鬧這件事情,溫王就撇不清關系,更何況現在太子已經不可能娶葉霄蘿了,唯一适合的對象就是溫王,他不可能置身事外。
“這麽說來,溫王是非娶葉霄蘿不可了?那葉家人的女兒就是未來的太子妃,那葉霄蘿嫁給溫王,太子的地位豈不是岌岌可危了?”蕭長歌心裏的疑惑不一重疊一重,裏面的思路摸不清,道不明。
她說到點子上了,蒼冥絕有些賞識地看了她一眼,将她帶到了院子裏的紫藤花架下坐着,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頰,笑意盎然:“所以,我要處理的就是這件事情,葉家不能再存在下去了。”
他眼底的冷意越發地明顯。
兩人正說着話,前面突然跑來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就來到了兩人的面前,哆哆嗦嗦地道:“王爺,葉三小姐說要見王妃,現在正在門口鬧呢!”
葉霄蘿?說曹操曹操到,可是她找自己幹什麽?不過不管做什麽,蕭長歌都不會擔心她能對自己做出什麽,畢竟憑她的力量還不可能,甚至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趕出去!”蒼冥絕眉頭微蹙,此時根本就不想見葉霄蘿。
“别呀,人家小姑娘傾盡全力來找我,怎麽能說不見就不見呢?我去會會她。”蕭長歌說着,人已經起身,拍了拍蒼冥絕的手。
蒼冥絕的臉上有些對她的無奈和擔憂,那樣一種牽腸的目光讓蕭長歌的心裏升騰起一股暖意,這裏是冥王府,裏裏外外都是他的人,就算葉霄蘿想做些什麽,恐怕還沒出手就已經被制裁了。
“讓她進來,我在内廳等她。”蕭長歌對來的那個小丫鬟吩咐道,見她快速地跑去了,自己也轉身去了内廳。
沒想到葉霄蘿的腳步很快,蕭長歌還沒有走到内廳,就在府裏的小橋流水處遇見了她。
她一身淺色的宮裝,顯然是剛剛進宮才出來,窄小的衣袖緊縮,腰間的束帶紮的很緊,這一身的宮裝将她凹凸有緻的身材全都凸現出來,看起來十分動人。
蕭長歌支着一邊的欄杆扶手,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葉霄蘿道:“葉三小姐大駕光臨府上不知有何指教?不如我們去書房談可好?”
眼前的葉霄蘿卻是冷笑一聲,眼裏的怒火藏不住,一張白白淨淨的臉上顯得更加蒼白了,或許是這幾日來的應對讓她有些力不從心。
“冥王妃,我是敬重你才這麽叫你,我知道你和溫王的關系不錯,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去了哪裏?算我求你了好嗎?”葉霄蘿的聲音裏透着憔悴。
此話一出,蕭長歌卻低低地笑了起來,微眯着雙眼看着她,乍一看是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實際上話一出口卻變成了暗諷:“我說葉三小姐,你從哪裏知道我和溫王的關系不錯的?你找溫王幹什麽?如果被太子知道你這麽關心他的兄弟,他的心裏會怎麽想?”
蕭長歌的這個蒜裝的不錯,一句話就把關系撇幹淨,可是葉霄蘿又不是傻子,做了冥王妃這麽久,她不可能沒有從冥王的身上學到一星半點的詭計!
“蕭長歌,你是明知故問嗎?我誠心誠意地來問你溫王的下落,你别跟我扯别的。”葉霄蘿的語氣裏有些狠戾,或許是這幾天陪着葉皇後的時間久了,變得越發像葉皇後。
“你這是求人的态度嗎?葉三小姐,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嗎?你爹娘要是知道了你爲一個男人成這樣,他們該有多寒心啊!”
她痛心疾首的樣子讓葉霄蘿心裏平息不了的怒火更加猛烈地燃燒起來,她有什麽資格說自己?不過仗着自己是冥王妃才能這樣。
葉霄蘿雙手猛地往蕭長歌的身上一推,蕭長歌一時沒來得及防備,也沒有想過她會動手,自己的小腹生生地被壓到欄杆上,臉色有些痛苦地蹙眉。
葉霄蘿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清秀的眉眼裏透着狠毒的光芒,飛快地來到了蕭長歌的身前,猛地伸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她卻利落地一閃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靴子裏抽出了一把尖刀抵到了葉霄蘿的脖子上,另一隻手緊緊地囚禁着她的腰身。
“葉三小姐,看來你爹娘沒有教你尊敬長輩啊!”蕭長歌方才被她推了一下,小腹還隐隐作痛,此時語氣裏有點冷漠,“你信不信我一刀下去,不僅你的小命不保,我還可以推的一幹二淨,這輩子你就别想嫁給溫王。”
冰冷的刀尖抵在葉霄蘿的脖子上,這是她十幾年來第一次被人這樣威脅,尖銳的刀鋒仿佛就在她的血管周圍行走,她生怕蕭長歌一個不小心就讓她一命嗚呼。
她的身子竟然有些不可抑制地發抖起來,一隻手緊緊地抓着身邊的扶手,聲音裏帶着微不可聞的顫抖:“蕭長歌,你不能殺我。”
“哦?”
“你若是殺了我,我葉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蕭長歌冷笑一聲:“你以爲這能威脅到我?你們葉家除了女兒有成爲太子妃的權力,其他也沒什麽了吧?你父親又不問世事,哥哥手上也無實權,若是沒了你,你說你們葉家還有什麽籌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