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衆說話的時候，我竟然在他的語氣裏面聽出來一絲傷感的味道。這完全就不是他的風格，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懷着好奇的心思，我跟着王副局長到了他的辦公室。
王大衆親自将辦公室的門反鎖，随後在門前豎着耳朵聽了半天，确定了沒有人在門外偷聽之後，才回到他的座位上，卻沒有說話，隻是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電腦。
王大衆半晌沒說話，我實在忍不住，對他說道：“大衆，有什麽事你就說吧。要還是關于舒濤和郝義氣哥倆的，你還是把阿薩和李思都叫過來吧，他倆怎麽說經驗也比我豐富。實在不行的話，我把老沐找來，你放心，沐倩現在就在特别辦裏，老沐不敢把你怎麽樣。”
這時王大衆的眼裏終于有了點神色，他哼了一聲，說道：“指望不上他倆了，阿薩對他專業的興趣要遠遠大于處理事件的興趣。李思就更有意思了，不該裝傻的時候裝傻，該裝傻的時候卻比誰都精明。不是我說，表演的痕迹太明顯，就怕我看不出來。”
“李思裝傻？”看到我臉上驚訝的表情，王大衆淡淡地一笑，解釋道：“可能也不是他的本意，最近出了這麽多的事情，歐洲那邊應該對特别辦多少變了點态度，李思聽上面的辦事，也沒什麽錯。”
說到這裏，王大衆頓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再次說道：“好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有個事情在我心裏憋了好幾天了，今天索性就把它抖出來，讓你陪着我一起堵心。”
說着，王大衆從衣服内袋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來一個U盤，最後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将U盤插進了電腦的USB插口，同時對我說道：“這是劇老大的葬禮之後，他的大侄子給我的。你現在看可能還是有點早，但是不管你能不能接受看到的内容，今天看到的都要守口如瓶，如果洩露出去，可能颠覆這次特别辦遭受襲擊的事實。”
看到王大衆一本正經地說得這麽嚴重，我的心已經懸了起來，當下對着王大衆說道：“要不還是算了吧。大衆，我這人經不住事兒，你可别吓我。”
“晚了，憑什麽堵心的事情讓我一個人攤上？”說話的時候，王大衆已經電腦屏幕轉到了我的眼前，他打開U盤裏的一個視頻文件，屏幕出現的竟然是幾天前死在郝義氣手裏的劇亮……
這段視頻的拍攝地點是劇局長的辦公室，劇老大坐在他的座位上，手裏面正把玩着一個小小的烏龜殼，先是對着鏡頭笑了一下之後，才說道：“胖子，你看到這段影像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說實話，看不到自己的葬禮，我還是有點不甘心。”
劇亮将手中的小龜殼對着鏡頭晃了晃，接着說道：“還記得這個小東西嗎？這還是你們幾個和沐陽在混沌的肚子裏找到的，今天能看到這段影像也是托了這個小東西的福。”
說到這裏，劇亮頓了一下，再說話的時候，語氣中明顯帶着一絲不甘心：“可惜就算有占龜，也隻能知道到我死時那一刻發生的事情。我死後發生了什麽，你受累到墳頭說一下，讓我在下面也明白明白。”
似乎下面要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劇亮将占龜放在自己的面前，看着鏡頭說道：“胖子，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麽。占龜有逆天改命的神通，那我爲什麽要走這一步？相信我，我嘗試着改了一次命運，可惜讓我活過來的代價太大，這個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與其要承受那個代價，還不如我先走一步。反正特别辦交在你的手裏，我也放心了。”
這時，劇亮掏出來一包香煙，自己點上一根抽了幾口之後，沖着鏡頭笑了一下，說道：“其實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要走也不是壞事，本來我還想戒煙的，現在可以理直氣壯地抽了。”
笑了幾下之後，劇亮說到了正題：“不說廢話了，有幾件正事要交代你，第一，大雕的事情還要再麻煩你。我許諾過給他招呼大戶人家投胎，雖然算不了那麽細緻不知道他的結局，但八成也是被我坑的。這事我是指定趕不上了，你去找譚磊，讓他幫幫忙給大雕找個好人家投胎。憑着你和譚磊的關系，他應該推不了。”
劇亮頓了一下，又抽了兩口香煙之後，才說道：“然後就是沐陽的事情了。當年我和他有過協議，我在特别辦一天，他就在這裏陪我一天。我走了之後，他應該提出來要離開特别辦的。本來我還想給你出出主意的，怎麽把他留下來。不過再仔細想想，這個對你就算是一個考驗吧，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麽特别辦你也别想守得住。王大衆，你不會讓我在地下合不上眼吧。”
這時，劇亮手裏隻剩下了一個煙蒂，他将煙頭扔進了煙灰缸裏之後，接着對着鏡頭說道：“還有就是特别辦這個局長的位子，我走之後，部裏應該會派人進特别辦。這些人你一定要攔住，如果外人進來的話，外行人領導内行，特别辦就會陷入泥沼之中。不過特别辦局長這個位子也不适合你，我建議你讓給楊成，讓他替你擋住部裏的壓力，剩下的工作也就好做了。”
這時，王大衆突然看着我說道：“張處，這個咱們必須得先說明白。劇老大說到現在，都說到我後邊去了，就是我讓出局長這一條說在前邊。不是我說，你看看把楊書記吓成什麽樣了，估計這幾天他天天都要敲我的門。”
就在王大衆調侃楊書記的時候，畫面裏的劇亮突然古怪地停頓了一下，随後他的姿勢和表情都瞬間發生了變化。擡頭看了一眼笑眯眯的王大衆，我明白過來，這段視頻是被剪輯過的。看來剛才他突然來那麽一段插曲，就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