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劇局長停頓了一下,好像是有什麽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但他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慢慢說道:“還有一件事情,假如你和郝仁義有見面的機會,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把他帶回來。哪怕是手段激烈一點,隻要不傷及他的生命安全。如果動手的話盡量打腿,底線是保住他的命。”
劇亮說到這裏的時候,我驚得差點椅子上滑了下來。一旁的王大衆比我也強不了多少,他是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沖着劇亮說道:“不是我說,劇老……局,不至于吧?就算不能把郝仁義勸回來,咱們也不至于動手吧?再說了,你看張處和郝仁義,他們誰把誰腿打折的概率能大一點?還有,一旦巧遇,他們同歸于……”
“你閉嘴!”王大衆的話還沒有說完,劇亮就對着他吼了一聲,随手将桌子上的一摞文件向着王大衆的大臉甩了過去。王大衆側身躲開,看見劇亮的手向擺在辦公桌上面裁紙刀摸去,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跑出局長辦公室。
正副局長的溝通方式讓我目瞪口呆,就算當初在部隊的時候,也沒有見過像這樣說翻臉就動手的。我現在處境有點尴尬,正好守在外面的大秘書王璐開門進來收拾殘局,借着這個機會,我幹笑了一聲,對着劇亮說道:“那什麽,要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您放心,見着郝仁義之後,我盡全力把他帶回來。”
劇亮沖着我點了點頭,本來以爲他會解釋幾句,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王大衆,你給我死回來。”他的話音剛落,已經關上的大門又開了一道縫,王大衆嬉皮笑臉的從外面“擠”了回來。
王大衆回來之後,沒事人一樣地坐到了劇亮的對面。劇亮在王秘書收拾好的文件堆裏找到一張紙,掏出鋼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之後交給了王大衆。王大衆人模人樣地接過來,看過之後也在上面寫了幾個字。就連王秘書也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收拾完之後就轉身出了局長辦公室。這場景和諧得一塌糊塗,哪裏還有一點剛才伸手就打的影子……
我跟着王秘書前後腳一起出了局長辦公室的大門。王秘書剛剛關上了門,我就向她問道:“他倆以前就這樣嗎?”王秘書沖着我笑了一下,說道:“這算是輕的,可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劇局沒有下手太狠。兩年了,劇局屋裏的花瓶都摔碎快一打了。不過每次他們争吵(我的内心獨白:這可以用争吵來形容嗎?)都不會超過五分鍾,之後就有說有笑的。開始我還勸勸,時間一長也習慣了。現在要是他倆一個禮拜不來上這麽一回兩回,我都有些不适應了。”
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在我雲裏霧裏的時候,口袋裏的電話震動了起來,王大衆給我發了一條信息,電話屏幕上面隻有八個字:“一組等我,要事相告。”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王大衆才姗姗來遲。還沒等我開口,他先看着我笑了一下,說道:“張處,一組已經不保險了。那兩把家夥你還是換個地方藏吧。想藏哪裏就說話,不是我說,除了劇老大的辦公室之外,剩下的地方随着你挑。”
王大衆還是他一貫嬉皮笑臉的樣子,不過我和他實在太熟了,他辦事的作風差不多快被我吃透了。我迎着王大衆的目光說道:“大衆,那兩把短劍也不用惦記了。有什麽話直說,咱倆就不用繞彎子說話了吧?”
我這句話說完之後,王大衆哈哈一笑,但是随着他的笑意慢慢消退,王大衆臉上的表情也跟着變了。他的眉頭微鎖,習慣性上揚的嘴角也收了起來。我從來沒有見過王大衆如此嚴肅。
王大衆沒有說話,他指了指郝仁義辦公室的方向,示意有什麽話到裏面再說。我跟着他進了辦公室之後,王大衆瞅着桌子上李茜的照片,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說道:“張處,劇老大最近越來越不對勁兒了。”
他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對着王大衆說道:“什麽,你說劇局長怎麽了?”
王大衆看着我,接着說道:“兩年前,你出事的時候,他就有點變化。從那個時候起,劇老大逐漸得把特别辦的事情都推給了我,還把老鐵擠出去了。他好像是在謀劃什麽事情,開始我還以爲他是在找你們遇害的線索。但是舒濤再次露頭,老劉遇害之後,劇老大的反應沒有我想象那麽強烈。今天你看到郝頭偷偷回來,他的反應就有點過了。不是我說,現在的劇老大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王大衆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看着他。剛才他說到越來越看不透劇亮的時候,我在心裏歎了口氣,我又何嘗不是越來越看不透眼前的這位王副局長了,自打他升了副局長之後,雖然還是插科打诨,嬉皮笑臉的作風,但是現在的王大衆不光是心機,就連音容笑貌都開始走劇亮的老狐狸路線了,要是不知道底細的,真的會以爲他倆之間有什麽血緣關系。
一直等他說完之後,我才接過他的話頭說道:“大衆,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直說吧。要是讓我猜,我能猜到明天早上。”王大衆的眼神有點發直,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的目光才緩了過來,直勾勾看着我說道:“最近特别辦裏面可能要出大事情,劇老大會做出一些反常的舉動。”
說到這裏,王大衆頓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說話的時候語氣變得遲鈍:“到時候你要小心看住劇老大,别讓他出事。”這句話吓了我一大跳,怔了一下之後,馬上向他問道:“劇局長怎麽了?你看出什麽來了?”
王大衆搖了搖頭,看着我說道:“要是能看出來就不叫事兒了。不是我說,劇老大這次玩得太深了。我也就是看出來一點苗頭,就是這點苗頭,已經讓我心驚膽戰了,都不敢順着這點苗頭繼續往下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