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話的時候，王大衆一直在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裏一動，想起來剛才在電梯門口時他臉上的表情，突然之間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麽，盯着王大衆的眼睛說道：“等一下……這都是你算好的，什麽榨菜、鹹鴨蛋的，都是煙霧，你隻是想看看葉對啤酒的反應，對吧？”
“哈哈哈哈。”王大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張處，我就知道你早晚能看出來。”
我猜到了開頭，卻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王大衆想要幹什麽。看着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我忍不住再次說道：“大衆，别讓我瞎猜了，給個痛快的。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張處，你還是先說說葉對啤酒的反應吧。”王大衆腆着臉笑嘻嘻地對我說道，“不是我不說，葉的事情說不明白，我解釋起來也麻煩。”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軸了？”我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之後，還是将葉喝啤酒時的情形說了一遍。王大衆笑眯眯地聽着，直到聽到葉在同治九年就去過德國前身普魯士的時候，他的眼睛就眯了起來，後來我說到他和無人敵恩怨的時候，王大衆的眼睛幾乎就眯成了一道縫隙。
我說完之後，眼睛看着王大衆，在等着他的解釋。但是王副局長還在眯縫着眼睛看着我笑，這個姿勢感覺有些别扭，我心念一動，側身向着旁邊跨了一步。就見王大衆還是保持着剛才的表情沖着我剛才所在的位置傻笑。
“大衆，往這兒看。”我喊了一聲之後，他才明白了過來。眨巴眨巴眼睛緩了緩神之後，對我說道：“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喊一聲士佳野，看看葉是什麽反應？”
王大衆的話讓我墜入到雲裏霧裏：“誰是士佳野？葉認識這個姓士的？”王大衆沒有直接回答，他打了個哈哈，看着我說道：“張處，我現在告訴你爲什麽要送啤酒。”
王大衆說完，掏出煙盒，先分給我一根，自己又點上一根，就坐在《嚴禁吸煙》的牌子下面，抽了一口香煙，對我說道：“你昨天描述葉穿着民國時期的長袍，不過根據他和沐陽的談話來看，卻應該是更早一段時期，也就是清末到清朝中期的人。”
“我先用一九零零年作爲分水嶺，來判斷葉生活的大概年份，等證實之後再慢慢地判斷他到底是哪個具體時期的人。而啤酒差不多就是一九零零年左右進入的中國，他不用喝過啤酒，哪怕隻是聽說也能判斷出來他生活的大概年份。”
說到這裏，王大衆的臉色有些異樣，似乎是有什麽嚴重的問題正困擾着他。頓了一下之後，他繼續說道：“本來我預備了好幾樣東西，慢慢地試探他。按我的計劃，等你第五次下去，就能判斷出來他是什麽時候被老沐關起來的。想不到他隻是喝了兩罐啤酒，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加料地告訴了你，還連帶着說了他和沐陽的恩怨。張處，不是我說，這兩瓶啤酒的酒勁多少大了點吧？”
我隐約明白了王大衆話裏的意思，但還是向他問道：“大衆，挑明說吧。葉到底是什麽意思？”
王大衆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看着我說道：“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動把他的事情通過你的嘴，說給我聽，而且還能把我的漏洞能補上。”
看着我有些迷茫的眼神，王大衆又說道：“張處，一開始我的分水嶺就有問題，我把能去歐洲接觸到啤酒的華人算漏了。于是他就主動告訴你，他在同治九年到過普魯士，除去被當作豬仔賣到歐洲的華人之外，那個年代到過歐洲的華人并不多，想要知道他是誰也不會太難。”
我終于明白了他之前說過那個叫作士佳野是誰了，“葉就是士佳野？”王大衆一龇牙，說道，“他不知道，有些漏洞我能自己補上。”
王大衆的話裏話外都是故事，我一時半會兒沒有明白過來，看着他說道“你拿什麽補的？”他呵呵一笑：“雖然算漏了去歐洲的華人，但是我留了個心眼，還是以一九零零年爲分水嶺，查了前後二十年所有和異事有牽連的失蹤人口官史記錄，符合葉身份的有二十一個人。不過聽你說完他的事情，就隻有一個士佳野了。”
王大衆說到這裏的時候，香煙隻剩了一截煙蒂，續了一根香煙之後，再次對我說道：“這個姓士的是一八八九年臘月初九失蹤的，失蹤當晚他前後鄰居都聽到士佳野府中傳出來鬼哭的聲音，而且還有好事的看到他的院子裏面藍色的鬼火沖天。第二天早上，士佳野的家門大開，開始還以爲是招了流賊，怕士佳野遭遇了什麽不測，他的鄰居去衙門報了官。但是檢查之後發現隻是士佳野無故失蹤，他的家财沒有動過的迹象。
在檢查士佳野府中的時候，發現了大量的西洋器具，還有士佳野的西洋畫像。這才知道這位剛剛搬過來不到一年的士先生原來在西洋待過不少年頭，當時也算是轟動一時的大案了。但是後來這個案件也因爲沒有苦主兒，沒有油水，官府查起來也就不那麽上心，時間一久倒變成了懸案。現在具體的年份從葉的嘴裏說出來，這個經曆就像爲他量身定做的一樣。而且，張處。你把士佳野這三個字再仔細的念一遍。”
聽了王大衆的話，我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聲“假葉……”王大衆樂了一下，沖着我擠了擠眼，說道：“這下子都明白了吧？”
隻是一個晚上，王大衆是怎麽想到這麽多的？要是我想查葉的身份，沒個三五個月恐怕都說不清楚，而且還要看葉那邊配不配合。自打王大衆升了副局長之後，我是越發地看不透他了。
反正也看不透了，我索性直接向王大衆問道：“就一個晚上，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大衆，你說句實話，是不是早就知道地下五層裏面關着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