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了事,把心放肚子裏。”王大衆沖着我一龇牙,接着說道,“不是我說,這個我有經驗,當初我做卧底的時候,跟過一個剛放出來的老大。那個老大跟我講,他在大獄裏面什麽山珍海味的都想不起來。最想吃的就是鹹鴨蛋,就爲了一包油的鹹鴨蛋,他差點都越獄出來。對了,再加倆鹹鴨蛋……算了,還是一個吧。别讓他那麽容易滿足。”
王大衆說完之後沖着我一揮手,說道:“幹脆,你什麽都别管了。需要什麽東西我讓老宋辦,保證明天不耽誤你。不是我說你,你這是什麽眼神,連我都信不過嗎?我什麽時候害過你?”
在王大衆的一再要求之下,我終于将葉的吃喝權交給了他。但是等到第二天去老宋那裏取的時候,卻傻了眼。就連土豆絲和鴨脖子都沒舍得給,老金給了我的袋子裏面裝着包榨菜和兩根最便宜的火腿腸,王大衆倒是開恩給了個鹹鴨蛋。不過二鍋頭也沒了,變成了兩個易拉罐的啤酒。
王大衆看着臉色已經氣得漲紅的我,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還是考慮給你換兩瓶低度的……”
“就算是低度的也不用換成啤酒吧?”我把有王大衆拽到老宋的小倉庫裏,将門反鎖之後,我有些抓狂地将裝着火腿腸、榨菜和啤酒的袋子伸到王大衆的面前,說道:“你這是要毀我的節奏啊。昨天就跟你說了,葉那派頭一看就是吃過見過的。你就指望這點破榨菜和火腿腸去糊弄他?”
說着,我在袋子裏面抓出來一聽啤酒,不看還好,看了一眼之後又是怒火中燒。上面印着兩個大字——贈品。我咬着後槽牙将啤酒給王大衆看了一眼,說道:“大衆,葉隻是被老沐囚禁在下面,他不是不識字,這一看就知道我是在糊弄他。還是,你知道他以前喝沒喝過啤酒?信不信他喝了這種會冒沫的苦水之後,能直接噴到我臉上?”
我沖着王大衆一陣嚷嚷,他還能腆着臉地沖着我笑,一直等我發洩完之後,他才說道:“别激動,你自己想想,老吳關了他多少年?他知道現在什麽好吃?張處,還是昨天說的,好東西要慢慢地升級。我估摸着最後都不用上鮑參翅肚,有盤魚香肉絲夠他樂呵的了。”
“魚香肉絲你自己留着拌米飯吧!”我瞪了他一眼,随後一把打開小倉庫的門,沖着外面喊道:“老宋,整雞整鴨子一樣來一隻。再給我湊四個菜,有什麽好酒先來一瓶,都記在王局長的賬上……”
“張組長,别整雞整鴨子了。”老宋攔住了我,這時才發現他的表情有些怪異。老宋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今天起飯堂起飯堂開始修竈,雞鴨倒是有,都在冰櫃裏凍着,實在是做不了熟的。”
這時我才想起來,昨天過來的時候,好像在飯堂門口看見了飯堂修竈,特别辦所有人三餐自理的通告。當時我還沒有從地下五層回過味來,沒往心裏去,現在想想還真有這麽一回事。
王大衆走回來,擺了擺手示意老宋避諱一下。等老金帶着人走遠之後,他才輕聲說道:“張處,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照我說的沒錯,吃喝這樣的東西,隻要一天比一天好,那他天天都是過年了。”
鐵闆實在太偏,最近的飯店來回也要一個多小時,這還不算做菜的時間。實在是沒有别的辦法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去地下五層碰碰運氣吧。
可能也是覺得心裏沒底吧,王大衆陪着我到了電梯門口,路上一個勁地打包票。他沒有進四層的權限,隻能送到電梯門口。目送着我的電梯到了地下四層。
回憶着昨天沐陽下來時的步法,我小心翼翼地到達了地下五層。看到了倉庫之後,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昨天回到宿舍之後,我找了根線繩,将鑰匙綁好,系在了我的脖子上。突然有了種沖動想進去見識一下,但是猶豫了半天之後,還是決定先去找廣仁。說不定他直接就翻臉,把我攆回來就有大把的時間進到倉庫裏面見見世面了。
一路向前走過去,終于再次見到被鎖鏈禁锢着的葉。這次他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之後,馬上就有了反應:“是昨天陪沐陽來的小子嗎?快點走幾步,讓我看看你帶什麽好吃喝了。”
聽了他的話,我反而走得更慢了。一邊走着嘴裏一邊對付着:“葉先生,時間實在是太倉促。我隻給你準備了一點小吃,如果你不滿意的話,下次我再給你準備大菜……”
磨磨蹭蹭地走到了葉身邊之後,我将袋子裏面的東西一股腦掏出來,都擺在裏他的身前。看見了榨菜和火腿腸,還有易拉罐啤酒的時候,葉的臉色有些怪異,看來這些東西他的确是沒有見過,或許還真的能蒙過去。
但是見到最後一個拿出來的是鹹鴨蛋,葉的臉色馬上就沉了下去。我猛地反應過來,鹹鴨蛋誰沒有見過,壞了,照着這個路子想下去,今天怕是糊弄不過去了。
但是我意想不到的是,葉的臉色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拿起一罐啤酒晃了幾下,感覺到了裏面有液體來回流動,他看着我說道:“怎麽把裏面的啤酒倒出來?”
我從地上拿起另外一罐啤酒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聽葉的語氣不像是第一次接觸啤酒。當時來不及問他,“啪”的一聲,我将啤酒打開後遞了過去,葉接過去之後對着開口聞了一下,随後淺嘗了一口,品了品味道之後馬上仰脖咕咚咕咚地來了一大口,這一口下來,罐裏的啤酒就基本見了底。
葉的樣子明顯意猶未盡,他學着我的樣子打開了另外一罐啤酒,又是一口幹了。看着他的樣子,我忍不住說道:“你以前喝過這種酒?”
葉看着我微微一笑,說道:“啤酒嘛,太久沒喝了,我都快忘了它的味道。上次我喝啤酒還是同治九年(1870年),在普魯士喝過。那時候的啤酒要澀口得多,不過味道卻更足,剛才喝的比起普魯士的啤酒,就像對了水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