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明白了始末緣由之後,還是有事想不明白,看了一眼在旁邊賠着笑臉的大雕,我對李茜說道:“大雕本人的魂魄走了,别人不知道,它能不知道?”
李茜恨恨地瞪了大雕一眼,說道:“它舍得說嗎?這樣的形勢,占了肉身就算是抓替身了,這個偷兒算是從枉死鬼裏面解脫了,隻要熬到明年鬼節,它就能到陰世中再入輪回了。剛才那批魂魄包括棒槌就算進了陰世也不見得三兩年内就能投得了胎,哪趕得上這個偷兒運氣這麽好。”李茜負責看守這甥舅三人,就是爲了防止此類事件的發生,現在米已成炊不可挽回,回到特别辦還不知道怎麽處理。想到這些,李茜就恨得牙直癢癢,擡腿在大雕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大雕也不躲閃,觍着臉笑着受了這一腳。李茜覺得氣沒出,還要再踢它幾腳。被湊過來的王大衆一把拉住:“得了得了,差不多行了。不是我說你,跟個小鬼較什麽勁兒?”
看樣子剛才我和李茜的對話,都被他聽到了。王大衆把他手中的鐵鍁塞給了大雕,指着不遠處的燒紙灰燼說道:“别惹老李生氣,去,把那邊的錢渣子都清了。”
大雕巴不得就此脫身,忙不疊地接過鐵鍬一溜煙跑掉了。王大衆沖着李茜一龇牙,掏出香煙一人分了一根,點上火抽了一口香煙,我對李茜說道:“大雕還在,剩下的那爺兒倆呢?不會也沒走吧?”
李茜吐了個煙圈兒,看着大雕的背影說道:“你以爲誰都和它似的,那個老東西和二傻子體内的魂魄見到鬼門關開了,當時就脫了肉身進了鬼門關,就剩了這麽一個大雕給我添堵。”
王大衆聽了李茜的話後,笑了一下說道:“不是我說,劇老闆說沒說這個棒槌怎麽處理?”
王大衆的話剛出口,在不遠處奮力清理紙灰的大雕手上的活兒放慢,裝模作樣地側着頭聽李茜的回答。
李茜現在的表情就像生吃了苦瓜一樣,皺着眉頭五官聚到了一起。我和李茜也算是熟人了,但是還從來沒有見到他有過這樣的表情,苦笑了一聲說道:“剛才鐵顧問差點把我罵化了。劇局長現在顧不上這一塊,他倒是撂下話了,說是回去之後再看怎麽處置這個大雕。”
清除了燒紙和鬼門關的灰燼,又拆了幾座帳篷,将之前的痕迹清理幹淨,我們幾個調查員帶着棒槌乘坐劇亮留下的一輛大巴返回特别辦。之前一天一夜沒有休息,車裏的調查員都是困乏之極,車子開動沒有多久,大半的人已經半靠半倚地睡着了。我也正打算打個盹兒的時候,就聽見前排王大衆的聲音:“元芳,你倒是給句話,沐科和汴兩宗、郝義氣三個在帳篷裏說了什麽了?”聽了他的話,我的睡意瞬間消失了一大半,我對王大衆問的話題也非常感興趣。
狄仁建坐在王大衆的身旁,有些無奈地說道:“大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們說什麽我哪能知道,有什麽事你去問鐵顧問不行嗎?”
王大衆呵呵一笑,說道:“鐵老道?他也許能知道。元芳,不是我說,除了現場那三個當事人之外,整個特别辦就隻有你知道他們說什麽了。”
我這才明白王大衆話裏的意思,狄仁建會讀唇語。回想起來當時大官人就在帳篷的附近,知道他們說的話也不稀奇。
在王大衆一頓軟磨硬泡、疲勞轟炸之下,狄仁建終于向王大衆妥協了,他看了一圈左右的調查員差不多都睡了,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沐科掐住了汴兩宗的死穴,汴兩宗的化鬼是他兒子……”
狄仁建的話頓時讓我睡意全無,雖然之前就知道化鬼必須是血親,但還是被這個真相驚着了。具體的事情狄仁建也說不出來,當他在沐陽的口中“看”到這個消息時,本來不言不語背對着他的郝義氣就像腦後長眼一樣,突然回頭瞪了狄仁建一眼。
狄仁建就像過電一樣,身子頓時麻痹起來,腦中一陣眩暈,要不是後面有李茜扶了他一把,狄仁建當時就能一屁股坐到地上。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鬼門關化成了焦炭之後的事了。
對于這個答案,王大衆不是很滿意,但是無論他怎麽旁敲側擊地問當時的場景,狄仁建都給不出新的答案,看來他是真的就知道這麽多了。看到王大衆也問不出什麽别的來了,我半靠着座椅,回想當時的場景,時間一長竟然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大巴一路行駛,這一路坐得腰酸背疼。除了大巴進加油站加油時,我們被叫醒可以下車活動一會兒、排大小二便之外,剩下的時候都是在車上度過的,就連午飯也是面包香腸之類的湊合一口了事,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才到的民調局。下車之後,李茜帶了大雕去找阿薩,剩下我們幾個人直奔宿舍,也沒心思洗漱了,脫了衣服直接上床。再睜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轉過天來已經是臘月二十五了,别的單位恐怕早就已經發完年終獎金,準備要放假過年了。可是特别辦裏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整個上午劇亮都在和幾位組長開着小會,這個會議沐陽自然依舊沒有參加。說句題外話,郝仁義也沒有現身,聽說他回來就到了地下三層,到現在也沒有要出來透透氣的迹象。這次郝義氣給他的打擊不小,看來他是要好好緩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