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我們到了,劇亮的臉上反而多了一絲焦慮的神色。鐵老道和汴兩宗走到了他的身邊,三人在一起小聲地耳語了起來。剩下的調查員解開了布條,讓衆魂魄聚集在懸崖的腳下。我和王大衆看見了郝仁義,他正愁眉苦臉地盯着那扇門,看見了我們還是一語不發。
我和王大衆走過去,郝仁義皺着眉頭就像沒有看到我們倆一樣,還是一動不動地盯着那扇門:“老郝,你這是發什麽愁呢?不是我說,鬼門關呢?不會就是在這扇門後面吧?魂魄這都到了,什麽時候開門送鬼?”
“開門……”郝仁義眼角的眉毛抖動了幾下,說道,“等着吧,不是我說,你們也做好準備,這次弄不好要原路返回了。”
我聽他這話心裏開始沒底了:“老郝,你這是什麽意思?鬼門關不是打不開了吧?”
郝仁義很難得地轉臉看了我一眼,點了一下頭說道:“這道門被做了手腳,四個小時了,什麽方法都用了,就是打不開。看來八成還是消息走漏了,陰司的人在門裏面下了機關,這扇門就像焊死了一樣,怎麽樣也打不開。”
“還有打不開的門?”王大衆哼了一聲,擡腿就向那扇門走去。他去得快回來得麻利,隻是在門前轉了一圈就回到了郝仁義的身前,“連個鎖眼兒都沒有,找不着下手的地方。老郝,快整點炸藥把門炸開吧,我就不信炸藥都不好用!”
“一邊兒待着去!”郝仁義沒有好氣地罵了王大衆一句。王大衆臉皮厚慣了,也不尴尬,手指着燒紙錢的調查員,繼續對着郝仁義說道:“老郝,他們這是幹什麽?開鬼門的程序嗎?”
郝仁義劃拉了那一圈魂魄,說道:“給你們帶來的枉死鬼送錢的。”
王大衆說道:“現在燒紙,他們還能真的收到嗎?”
郝仁義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問我幹嗎?我又沒死過。”
我們在山腳下又等了很長時間,距離天亮的時間越來越近,現在别說劇亮了,就連汴兩宗的臉色看起來也越來越難看。看來這次籌劃多日的事情算是泡湯了,就等着劇亮宣布把魂魄送進帳篷裏,等到天黑再送回去了。
就在這時,那扇門的方向突然傳來“嘎巴”的一聲,這一聲在三更半夜的野外顯得格外明顯。現場頓時一片寂靜。
劇亮快步走到了葉飛的身邊,說道:“門要開了嗎?”
葉飛卻是一臉的茫然,他剛才已經放棄了,但是沒想到在他放棄的一刻,門突然有了異聲。
葉飛正在莫名其妙的時候,那扇門又是一陣“嘎巴嘎巴”的響動。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扇門的時候,門突然開了,一個人從門裏走了出來。
出門之後,這人掃了眼前衆人一眼,下巴向着遠處正在燃燒的紙錢堆一仰,冷冷地笑了一聲,說道:“我說這裏面怎麽等不到你們,原來你們是在搞篝火晚會……”
看到此人出現,本來還鴉雀無聲,對門内人還有些期待的衆人突然齊刷刷地歎了口氣。這麽另類的開場白,除了沐陽還能有誰?
沐陽這時候顯得多少有些落泊,他那一身招牌一樣的黑衣黑褲上面有幾處灰迹,不知道他在哪裏沾染了什麽髒東西。沐陽雖然還是依舊的刻薄,但是他說完,還竟然淡淡地喘息了幾下。
劇亮似乎也沒有想到沐陽會推開門出來,但是他和沐陽有一種超乎尋常的默契。
沐陽看到劇亮走過來後,不再說話,轉身走開,将鬼門關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
“都别看着了!再看天就亮了。把這些魂魄都送進去!”劇局長對着身後的衆人大聲地喊道。這一嗓子讓那幾位組長反應過來,阿薩最先有了動作,他指揮着手下的調查員将已經開始準備進帳篷的衆魂魄帶了過來。由于這扇門太小,隻能容納一人進出,門前的魂魄開始出現了混亂,李茜和狄仁建趕到了門前,一頓甩棍敲打之後,門前恢複了秩序,衆魂魄重新排着隊走進了鬼門關。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已經有一半的魂魄進入了鬼門關,劇亮的臉色稍稍地好看了一點。這時鐵老道帶着田豐的魂魄走到了劇亮的身邊。
看見田豐的魂魄,劇亮的臉色也有些凄然,他和鐵老道二人都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看着呆頭呆腦的田豐。
最後還是劇亮說道:“啊豐,你這樣也挺好,起碼也不用再爲俗事發愁了。”
這時,鐵老道的眼睛已經紅了,他看着田豐的魂魄,說道:“啊豐,你下輩子不管投胎成了什麽,都别怨我們倆。咬咬牙,一輩子眨眼就過去了,再輪回幾世,你還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阿薩有眼力,看到劇局長和鐵老道那邊差不多了,他叫停了正待進入鬼門關的魂魄,給田豐留出了一個空當。
鐵老道和劇亮将田豐送到了鬼門關口,眼看田豐就要進入鬼門關的時候,不遠處停車的位置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輛奧迪,一個看上去約四十出頭的男人從車裏下來,這人邊走邊對着劇亮和鐵老道說道:“等我一下,讓我也來送豐組長一程。”
說話的人并不是我認識的調查員,他甚至都不是特别辦的人,我和王大衆從來沒有見過他。他什麽時候出現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這人走得飛快,話音落時,差不多已經到了劇亮和鐵老道的身邊。
狄仁建攔在這人的身前,擋住了他:“你是什麽人?别往前走了!”
“别攔他,讓他過來。你去忙你的吧。”
劇局長做個手勢,支走狄仁建之後,眼睛冷冷地盯着過來這人,說道,“你這是玩夠了,要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