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兩宗低着頭也不說話，拄着拐杖慢慢從車頂下去，回到了自己的車廂之中。
沒有了外人，我才指着田豐的魂魄對着鐵老道說道：“老鐵，它是怎麽回事？”
鐵老道看了一眼田豐的魂魄，這個魂魄就像少了點什麽似的。它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沒有一點眼神可言。
鐵老道歎了口氣，目光轉到了我和王大衆的身上：“田豐的事情早晚會和你們說的，不過現在還是辦眼前的事吧。”
說完，鐵老道頓了一下，他看了看王大衆的氣色，又看了看不遠處那幾塊瓷碗的碎片，無奈地說道，“大個子，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的？偶爾你手不犯欠一次不行嗎？”
聽見鐵老道這麽說，王大衆倒是不幹了，他緩了口氣說道：“老鐵大師，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手欠的？不是我說，我在特别辦也待了大半年了，什麽能碰、什麽不敢碰我還是知道的。”
王大衆說得急了點，他喘了幾口粗氣，稍微緩過來一些，手指着地上的瓷碗碎片繼續說道：“當時張處在給你打電話，我就是站在那裏看着，根本就沒敢碰那隻瓷碗。本來還好好的，突然就聽見一聲悶響，那下面好像有一股氣流把瓷碗頂起來一米多高。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可想跑的時候已經晚了，那股氣流變了方向，撲到我臉上，我就這麽着中招了。”
王大衆邊說邊比畫，他說到瓷碗下面氣流的時候，鐵老道已經走到了暗藏瓷碗的内洞旁邊，他沒敢靠得太近，留了一米左右的空當就停住了。我跟在他的身旁（這次王大衆死都不肯再靠前），看見原本扣着瓷碗的位置已經空出來巴掌大小的一塊地方，在暗洞的中心有一個小小的氣孔。鐵老道好像是看出了點門道，他擺了擺手，示意我離暗洞遠一點。随後從懷中掏出一根髒兮兮的短香和一枚已經磨得看不出年份的銅錢來。我看着短香眼熟，就是當初在臨江村河地下，他拿出來探路的那根。這根香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用了幾次，也不見這根香變得更短。
鐵老道将銅錢套在短香上，點燃了短香。短香冒出的白煙久聚不散，在車頂轉了一圈，竟然向下鑽進了暗洞裏面的氣孔之中。看見白煙進了氣孔，鐵老道的臉色反而難看起來，他沉着臉一句話不說，帶着田豐的魂魄向後面的車廂走過去。跳上了下一節的車廂之後，他直奔車頂中央。果然，在這個位置也發現了一個圓形的焊點。
鐵老道手裏短香冒出的白煙飄到圓形焊點的周圍，在上面飄來飄去的，好像是要鑽進去卻找不到途徑。鐵老道看着圓形焊點“哼”了一聲，随後用口水陰滅了短香，回頭向我和王大衆喊道：“你們倆都過來，誰是童男子，過來向這個圓圈撒尿。”
我和王大衆對視了一眼，不知道他這是要幹嗎，都沒有過去。鐵老道有些不耐煩了，再一次向我們這邊喊道，“還害臊嗎？撒個尿你們哥兒倆客氣什麽？快點吧，沒時間了，這下面是攝魂陣，這些車廂的攝魂陣都是連着的，一泡童子尿就能解決問題。快點别愣着了，脫褲子啊！”
這個倒是不用和王大衆謙讓，剛才路過斷陰閘的時候，他就嚷嚷着要去衛生間，好在剛才沒去，現在這泡尿算是用上了。
王大衆的小便澆在焊點上面的時候，就聽見：“嘭”的一聲悶響，緊接着由近至遠，這一串車廂上面都響起了一聲悶響。鐵老道對這串悶響還算滿意。随後鐵老道撬開暗洞，才看見裏面的紅色瓷碗已經粉碎，但是卻不見還有什麽魂魄從裏面冒出來。
看見小瓷碗粉碎，鐵老道沒有繼續撬開其他車廂的意思，他對着我和王大衆說道：“好了，整個攝魂陣都已經破了，我們回吧，再過一會兒差不多就要到這次的目的地了，你們也下去準備一下吧！”
我和王大衆先是跟着鐵老道回到了第三節車廂，這時舒濤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隻是他的臉色多少又恢複了一點血色，看起來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我眼看着鐵老道将田豐的魂魄安置在帷幔裏面。等到鐵老道出了帷幔，我才向他問道：“老鐵，現在說說吧，田豐的魂魄怎麽會在你這裏，他的魂魄不是在臨江地下的死路裏失蹤了嗎？沐陽都沒找着它，你是什麽時候找到它的？”
提到了田豐的魂魄，鐵老道本來已經舒展開來的眉頭又一次地扭到了一起，他歎了口氣，才說道：“我前一陣子拉上劇亮又去了一趟臨江。劇亮知道一種尋魂的古法，最後在已經廢掉的死路裏面找到了田豐。我找到它的時候，它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說着，鐵老道頓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帷幔的方向，皺着眉頭繼續說道，“我在這個圈子裏待了大半輩子，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人活的時候還好好的，死了變成鬼腦子就突然壞掉了，它的腦子裏就像是少了什麽東西似的……”
我沒敢接鐵老道的話，倒是知道田豐腦子裏少的東西在哪兒，就怕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最後哪句話說得不對，被鐵老道聽出來。我裝作聽不明白，轉眼看向車廂另一側沒有封堵的車窗。
車窗外面一輛大卡車逆行駛過，在卡車的車鬥裏面擺放着一個黑漆漆的長條鐵疙瘩，沒等我看清車鬥裏的是什麽東西，卡車就一晃而過，我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看到這輛一晃而過的卡車，我的右眼皮竟然不受控制地跳了幾下。
這還不算，想不到的是王大衆突然坐立不安起來，他表情古怪地将頭探出了窗外，眺望着前面的路段，就看了一眼，就猛地撤回身子對着鐵老道喊了一聲：“停車！”
“什麽？”鐵老道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王大衆有點急了，他大吼了一聲：“停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