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還沒有說完，鐵老道突然回頭向他厲聲喊道：“閉嘴！把窗關上！”
在我的印象當中，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鐵老道這樣，尤其還是對着王大衆。
王大衆一臉悻悻地關上了車窗，對我嘀咕道：“老鐵這是怎麽了？吃了槍藥了？脾氣這麽沖，不是前一陣觍着臉求我帶他去天上人間的時候了。”
我看着鐵老道身邊那個魂魄的背影，說道：“大衆，你看看老鐵身旁的魂魄，是不是覺得眼熟？”
王大衆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說道：“眼熟還是說不上，但是這個魂魄看着怎麽不太正常？不是我說，看走路的架勢就像中風後遺症一樣。”
鐵老道身邊的魂魄走路的姿勢是很怪異，它的樣子有些渾渾噩噩的。每走個十幾步就站在原地不動，這時需要身邊的鐵老道做出向前走的手勢引導它一下，這個魂魄才慢慢地繼續向前走去。我悄悄地打開車窗，看着他們的背影慢慢地向前走去，看着魂魄的背影，我越來越覺得看着眼熟，眼看一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鐵老道突然轉身看着我。我們四目相對，他那異常冰冷的眼神吓得我一哆嗦，馬上就要出口的名字在腦子裏也變得更加混沌起來。這是什麽情況？剛才看我的那個人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不着四六的鐵老道嗎？
看了我一眼之後，鐵老道和身邊的魂魄繼續向前走過去，走到最前面的幾節車廂時才停住腳步。這時王大衆也将腦袋再次探出了車窗之外。鐵老道又做了一個手勢，魂魄轉身跟着鐵老道上了火車的第二節車廂。
看見他們進了車廂，我才關上了車窗，王大衆說道：“張處，看出來是誰了嗎？”
我搖搖頭，本來一個人名已經呼之欲出了，但是被剛才鐵老道那一眼吓得差點連王大衆姓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努力地整理了一下思緒，還是想不起來那個魂魄是誰。
就在這時，火車的汽笛響了起來。火車已經開始慢慢地向前運行了，突然王大衆又對我說道：“張處，前面三節車廂不讓我們進去，第一節車廂裏是汴兩宗，剛才鐵老道進了第二節車廂，還有一節車廂裏面會是誰？劇亮不會已經在裏面了吧？”
被他這麽一打岔，我算是徹底想不起來鐵老道身邊的魂魄是誰了。
“你說沐陽在第三節車廂裏我都信，不過就是不可能是劇亮。”
我指着車窗外站着的幾個人說道。王大衆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劇亮一行人正在站台上看着我們這趟列車緩緩地向前行進。随着火車前進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幾個人連同倉庫，終于都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火車行駛之後，車廂裏衆魂魄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車窗外移動的景色完全吸引不了他們的注意，這些魂魄幾乎都是一個姿勢，不管是坐在座位上的，還是站着的，都将頭垂得極低，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腳面，上百個魂魄都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看上去陰氣森森的。就算是我們特别辦這四個看守，看見這幅景象心裏面也多少有些恐懼。
在這些魂魄當中，我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這個魂魄的身體異常腫脹，渾身上下都濕答答的，順着頭發還在不停地滴着水。要不是它突然擡頭看了我一眼，我幾乎都快忘了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熟人”。它好像也認出了我，和我對視了一眼，就馬上拼命地将頭低下，恨不能将頭紮進褲裆裏。
王大衆也注意到我的異常，他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找到了那個腫脹的魂魄，王大衆扭臉對我說道：“張處，你認識它？你以前溺水而亡的朋友？”
我沖着那個魂魄冷笑了一聲，随後對着王大衆說道：“大衆，還記得和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嗎？就是有一次差點被水鬼抓了替身那次？”
“就是這個哥們兒？不是我說，這世界也太小了點吧！”王大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個水鬼，頓了一下，向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說道，“張處，想幹嗎你就去幹，我就當作沒看見，放心，李茜和狄仁建也是自己人。到時候就說這個水鬼想跳車逃走，我們迫不得已……那什麽，你懂得。”
“懂個六啊，算了吧，都這麽多年了。再說那時候也沒出什麽大事，就是吓得我幾天沒睡好覺，淋了一盆的狗血，臭了好幾天還不敢洗掉。那年的期終考試三門不及格，回老家讓我親爹揍了一頓，我三叔陪了我幾天，耽誤了他一次進軍校的機會……你！那個水鬼！就是你，别裝聽不見，過來！”
說着說着，我想起當年那種種的一幕，我氣得牙根直癢癢，指着水鬼大聲呵斥了一句。
對面的李茜和狄仁建被我最後這幾句說得摸不着頭腦，李茜看着我們的方向說道：“張處，你怎麽了？這是和誰呀這是？”
王大衆替我說道：“你們倆别管，這是張處的私人恩怨。還有你們……”
王大衆說着，抽出來特别辦特制的甩棍，将棍身甩了出來，指着水鬼四周的魂魄說道，“私人恩怨，不關你們的事，不想魂飛魄散就都讓開！”
王大衆的話音剛落，水鬼四周的魂魄“呼”的一聲，向四外散開，将水鬼四周的位置全都空了出來。
王大衆湊到我耳邊說道：“張處，别動槍，子彈少了，回去你還要寫報告。用你那把短劍，要不甩棍也行，别擔心人數，不是我說，一個車廂一百多個枉死鬼，少了一個兩個也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