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歎息之後,再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郝仁義一直守在蠟屍的身前,又過了五分鍾左右,還是沒有等到劉三的回應。要不是剛才我們所有人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那一聲歎氣,我會以爲剛才出現的是幻聽。
郝仁義有了動作,他伸手在幹癟的上衣兜裏摸了一把,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裝備都在任然的手裏。郝仁義倒是硬氣得很,沒有一點向任然要回裝備的意思,隻是回頭瞪了他一眼。之後,郝仁義又把目光轉向劉三的身上,他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先在嘴中含了一口鮮血,随後将鮮血混合唾液噴在蠟屍的臉上。看到劉三沒有反應,郝仁義又将鮮血滴在蠟屍身前的地面上。
郝仁義每隔幾厘米就滴上一滴鮮血,同時眼神不停來觀察地上的血滴和蠟屍的變化。可惜直到鮮血滴在了蠟屍的身上,也沒看見這位劉三有什麽變化。最後郝仁義深吸了口氣,将食指的鮮血抹在了蠟屍蒼白油亮的嘴唇上。這個動作做完,郝仁義快速地後退了幾步,好像在躲避着什麽東西。
郝仁義的這個路數我倒是知道一點,在特别辦有個名稱叫作血引。這是特别辦的調查員在沒有裝備輔助的情況下,測試和甄别特殊魂魄的一種方法。郝仁義這是在用自己的鮮血作餌,來測試劉三的體内到底有沒有什麽隐藏着我們看不到的東西。這一招相當兇險,尤其是最後将鮮血抹在蠟屍嘴上這一下子,曾經有過多次案例,特别辦的調查員剛剛将鮮血抹在目标人物嘴上的時候,自己躲閃不及,就被吸引出來的惡鬼沖體的事件。之前葉飛就吃過這個虧,他在沒有裝備的情形下,使用了這個法子,結果當場就引出一個惡鬼,直接就附到自己的身上,好在當時他身邊還有其他的調查員,由于當時都沒有裝備,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将葉飛體内的兇靈制服。
不過郝仁義這一次好像碰到了釘子,直到他的鮮血凝固在蠟屍的嘴唇上,還是不見劉三那邊出現什麽端倪。
任然在郝仁義的身後,他一直沒有說話,等到血引失敗之後,才回頭向李陽光使了個眼神。
李陽光心領神會,他從背包中掏出一小截香(這支香我見過,鐵老道在臨江村的河底時用過一次,可惜忘了問他這香的來曆了)。
李陽光将香點燃之後,放在了劉三的腳下。香頭處一縷淡黃色的煙霧飄了出來,這縷煙霧圍繞在蠟屍的周圍,但是沒有引起什麽共鳴。時間一長,煙霧消散,又回到了剛開始的樣子。
郝仁義和任然相互看了一眼,看得出來,他倆的心裏都開始沒底了,不過能肯定是在任然手中的樓六條那段見聞裏,應該沒有對剛才這段插曲的解釋。
任然先開了口:“老郝,看來這位劉三是不想再說話了,我們也不用在這裏耗着了,繼續向前面走吧。鬼塚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郝仁義點了點頭,還沒等他說話,突然從蠟屍的方向又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你,們,離開。”
這幾個字說得不是很清晰,顯得有些生硬。就像外國人學說漢語一樣。雖然有了剛才的那聲歎息墊底,但我還是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自從進了特别辦以來,已經很少有這種感覺了。以前處理事件時就算不是對手,起碼也能看見對方的行蹤。現在這個劉三就老老實實地躺在地上,可我們連他是怎麽能說出話的,都不知道。
“不,離開,死……”
蠟屍那裏又蹦出來幾個字,這次能确定聲音是從劉三的嘴裏發出來的,他的嘴雖然沒動,但是我看到了他的嗓子的部位有極輕微的抖動,不過除了這很難察覺的抖動之外,蠟屍的表面再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還是安安靜靜地倒在地上。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他,還是空皮囊一具,沒有一點魂魄隐藏在内的迹象。
看到我們沒有離開的意思,蠟屍那裏又“說”道:“你們,都要死,在,這裏。”他這句話剛剛說完,任然突然伸手将挂在李陽光後背的短柄雙筒獵槍抽了過來,他也不說話,直接對準蠟屍的腦袋一摟扳機,嘭的一聲槍響,劉三的腦袋被削掉半拉,雖然他的皮膚和脂肪都被蠟化了,但是腦袋裏還是有一些暗紅色的黏稠物噴了一地。
任然将獵槍還給了李陽光,随後看了郝仁義一眼,微笑着說道:“老郝,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向前走了,再有攔路的,我和他談。”
郝仁義看着他沒有說話,他的心思還在劉三的身上,直到任然和他說第二遍時,郝仁義才反應過來,看着任然說道:“不是我說,任然,你也該給句實話了吧?鬼塚裏到底是什麽?”
任然的目光凝固在少了半個腦袋的劉三身上,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是在盤算什麽事情,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任然将那本樓六條的見聞拿了出來,在手中沒有目的地翻了幾下之後,将它遞給了郝仁義:“老郝,我不多說了,你自己看吧。”
要了幾次都沒有得手的見聞錄,現在就這麽輕易地得手了,郝仁義看了任然一眼,沒有直接接過見聞錄,他眯縫着眼睛對任然說道:“這個真是樓六條寫的原本嗎?不會是你修改過的副本吧?”
任然笑了一聲,說道:“那樣的不入流的事情,我能幹出來嗎?”
郝仁義哼了一聲,看着他說道:“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
任然聽了也不生氣,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那本見聞錄一直在他的手裏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