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倒還好,之前聽鐵老道說過很多次,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并不太吃驚。
我聽鐵老道說完,嘴上犯起了嘀咕:“不就是鬧鬼了麽,還長話短說!原本幾個字就能概括的,你偏偏整這一堆!”
沐陽聳了聳肩,看了一眼鐵老道:“鐵道長,既然你這麽說了,意思就是把河戲停了?”
鐵老道搖了搖頭:“來不及了,早讓停沒人聽,現在事已至此,不說楊市委同不同意,那河裏的冤魂也不能答應啊!”
爺爺苦笑着歎了口氣,對鐵老道說道:“行了,事已至此,你也就别啰嗦了,說說你的想法吧!”
鐵老道笑了笑,随後掏出大口袋裏裝的煙槍,塞了點煙草在煙鬥裏,爺爺給了我一個眼神,我心領神會的掏出打火機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将他煙鬥裏的煙草點燃。
猛吸了一口旱煙,鐵老道才緩緩開口:“我有個辦法能安撫了這些冤魂!就是在明天晚上,戲散了之後,再唱一出鬼戲…”
我明白了鐵老道的意思,本來我們臨江村是一直平平安安的,之所以這幾天接二連三的鬧出人命,完全是這十天的河戲給鬧的。
因爲這唱河戲也有唱河戲的規矩,隻是河戲在我們臨江村已經消失得太久,能模拟出幾百年前百日河戲的情景已經相當不容易,當初的什麽規矩幾乎已經沒什麽人知道了。
根據鐵老道講的,光是唱大戲本來還出不了事。但是唱戲的時間和地點就很有問題了。
因爲河戲是在傍晚開鑼,而且還一直唱到晚上十二點以後,這屬于占了陰時。
而且唱戲的地點是在河面上,河水屬陰,就是陰地!
在陰時陰地爲陽人唱大戲,這就遭了鬼忌。
加上這次唱河戲的時辰選的不好,第一天開鑼的時間竟然趕上了陰日。
河戲一開,就像是塊磁鐵一樣,将周圍百裏陰氣全都聚攏到此,鬼随陰氣走,戲船附近陰氣鼎盛,自然也少不了鬼祟了。
我和沐陽所看見的陰霧就是陰氣的結晶了,裏面晃動的人影按鐵老道的話法,就是正在看陽人唱戲的鬼物了。
大伯聽的有些疑惑:“你說出事的根源是唱了幾天的河戲,不過這河戲幾百年前不就唱過一次嗎?那次好像還唱了整整一百天,也沒聽說那次出了什麽事?”
鐵老道看着大伯微微一笑:“因爲那次的組織人知道唱河戲的規矩,河戲正式開始之前,要在河邊擺上祭品三畜三牲,還要燒紙燒香,向陰人借時借路。這還不算,河戲每唱二十四天之後,都要讓陽人回避,爲陰世人唱一出鬼戲。當年說是唱了百日大戲,其實隻爲活人唱了九十六天.....”
鐵老道說完這番話,屋裏再沒有人反駁。
大伯還想再說些什麽,不過卻發現沒什麽話能反駁鐵老道了,沒等大伯話沒說出來,我卻想起來一件事:“道長,你說唱河戲的規矩失傳了,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鐵老道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直接從身後的包袱裏掏出一本已經破舊不堪的線裝書:“就知道你們會問,看看這個吧!”
這本書肯定有些年頭了,紙張看起來已經微微發黃。書冊的封面上用小宋體寫着——‘天師道觀’四個大字。
鐵老道翻開了其中一頁,指了指上面:“你們自己看吧!”
爺爺好像已經看過,直接将書遞到了大伯的手上。
大伯看了一會,歎了口氣,又把書傳到了我的手上,沐陽絲毫沒有見外,他把頭側過來,和我一起盯着已經翻開的書頁。
我原以爲書本上寫的是我看不懂的字,但沒想到上面寫的竟是白話文,是天師觀不知道第幾代觀主,記述當年和碩親王舉辦百日大戲的情景,尤其是對于大戲前後祭鬼神的情景描繪的相當清楚,和鐵老道剛才說的一模一樣。
爺爺見我看的差不多,看了看大伯,又看了看我:“你們爺倆在咱們老張家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現在咱們就商量一下到底該怎麽辦吧!”
大伯皺了皺眉,沉默了半晌才擡起了頭,對着爺爺說道:“爹,你知道的,我也算是信鬼神之說的,既然鐵道長都發話了,那就按道長說的做吧!”
爺爺又看向了我和沐陽:“沐···廳長,你也别怪我老頭子信仰鬼神,隻是這些東西你也看到了,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沐陽笑着點了點頭:“說實話,這種事我也信,所以就聽鐵道長的吧!”
爺爺這才露出了笑容,随即又看了看我:“小三,你呢?”
我思考了一下,開口道:“我當然沒意見。但是有一點,咱們在這說的挺好,人家戲班子願意幹嘛?那是給鬼唱戲,他們敢嗎?”
鐵老道呵呵一笑:“這個不用你管,他們千裏迢迢來咱們這唱戲,爲的什麽?狼行千裏吃肉,人行千裏爲财!隻要給他們足夠的錢,别說要他們唱戲給鬼聽了,就算是讓他們去跟鬼唠嗑都成!”
“安排鬼戲的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我找戲班老闆去談,”
鐵老道說完,敲了敲手裏的煙槍。
爺爺還是有些憂心忡忡的:“不過那個錢.....”
“要命還是要錢,都什麽時候了?還在乎錢,到時候隻怕你有錢都沒地方花了!”
不等爺爺說完,鐵老道就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亢奮的說道。
“哎....你看着辦吧!”
被鐵道士這麽一說,爺爺也無言以對了。
我坐在一旁,看着鐵老道要主動請命去找戲班老闆商量,那狀态就像撿了八百萬一樣,我真是有點莫名奇妙,關他什麽事?
商量完畢,我們幾個再次走出屋子,鐵老道借機端着杯酒,走到了戲班老闆的旁邊,跟他喝了一杯之後,又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了一陣,随後将他拉到了屋裏。
兩人在裏面談了大約半個多小時,雖然不知道鐵老道是怎麽跟他談的,但是他倆從裏屋出來時,戲班老闆紅光滿面的,拍着鐵老道的肩膀,樂的直抽抽,鐵老道自然也是眉開眼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