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發話了,湊熱鬧的人就不能少了。
因爲當時的節氣已經入伏,天氣漸熱,要是連唱一百天的大戲,别說唱戲的了,隻怕聽戲的也受不了。
爲此,皇莊周圍的府衙的主事官員也紛紛獻計,最後皇莊的一個牛錄(旗人官職,不是養牛的)出了個主意。不如把戲台的地點改一改。在皇莊旁邊的江邊上建一個戲船,等每天太陽落下,點起燈火在船上唱河戲。
王爺一聽就來了興趣,當即撥出大把的銀子撒了出去,一邊命工匠連夜趕工,建造戲船,一面派人去京津兩地請京劇名角。
一個月之後,等名角們到齊之後,戲船也正好打造完畢。
開戲那天,方圓百裏都嚷動了,竟然來了密密麻麻一堆人,粗略的估計一下,足足有上萬人。
好在戲台在河面上,就算來多少人也能塞得下。
看戲的人一波一波的來了又走,各家名角也紛紛登場,連唱一百天,王爺就過了一百天的戲瘾。不久之後,這位親王奉诏回京。
王爺臨走時,又下了王旨,如果皇莊之内,再有老人壽高過百,就以當日的百日大戲爲樣闆,再唱船戲一百天。
可惜從那次大喜之後,皇莊中就再沒有人活夠一百歲,雖然也出過幾個九十九歲的,但就是沒人能跨過這道坎!
直到如今,才終于迎來了我大太爺,唯一一個突破九十九的坎,達到百年高壽的人!
曾經有人提過,搞一次百日大戲,可到頭來因爲資金不足,隻是請了市裏的雜技團過來演了一晚上的雜技。
這次大太爺一百一十大壽,本來也沒了唱河戲的想法,可正巧趕上市裏有個開發臨江村的項目,我們楊市委立刻拍闆,爲我大太爺搞一次百日大戲,不過要是真唱一百天,市裏的财政也消耗不起,于是取了個巧,把一歲唱一天改成了百歲之後,一歲唱一天,說是百日船河大戲,其實也就唱個十天。
可惜,誰也沒想到,這個河戲從頭到尾唱的都是一出悲劇。
······
這次河戲的戲台擺在了離我爺爺家不遠的江邊,走路過去大約需要二十多分鍾,雖然楊市委極力想讓我和沐陽坐他的車,不過看爺爺他們都是走着的,我哪敢坐車。隻好老老實實的跟在爺爺身後,而楊市委,則也是無奈的跟在我兩身邊。
到了河邊的時候,這邊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河邊已經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幾個賣花生飲料瓜子的穿梭在人群中。
放眼看去,河中心的位置停泊着三四條大船,說是大船,倒不如說是拼接在一塊的大戲台貼切。
其中,靠中間的那條大船上是一個空曠的夾闆,而兩側各有一個圍簾,寫出‘出’和‘入’兩個大字。
圍簾後面的船艙估計就是唱戲的花旦們的化妝間,由于船上戲台空間有限,演出所需的道具之類的此時都擺在岸邊的石頭上。
岸邊人群靠前的主席台已經搭好,楊市委招呼我和沐陽上去,我把我爺爺也拉了上來。
我大太爺此時已經在主席台中央就坐,大太爺一百一十歲的人了,看起來還是十分精神幹練的,隻是有些耳背,眼花!
見我走上來,他一眼就認出了我,顫顫巍巍的拉住我的手,激動的噓寒問暖起來。
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四處看了看,我前面的紅色的圍布上寫着‘領導’兩個大字。
這是我第一次坐上主席台的位置,也是第一次居高臨下的看着看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小激動。
主席台此刻加上主持人,也才僅僅六個人。
不久後天色微微暗了下來,主持人低聲詢問了一下楊市委的意見,楊市委又把目光轉向沐陽,見沐陽點頭以後,主持人這才拿起話筒,宣布河戲正式開始。
主持人聲音剛落,台下人群的吵雜聲戛然而止,繼而把目光全部投向河岸邊的戲台上。
不一會兒,戲台上亮起了船燈。楊市委開始在一旁解釋起來:這次爲了慶祝我大太爺的高壽,市裏特意花了大價錢,請的都是鼎鼎有名的名角。
楊市委正介紹着,河岸邊的戲台上一聲鑼響,一個臉上畫着濃妝,嘴角挂着長胡,身着一身戲服的老者從寫着‘出’字的圍簾後走了出來,嘴裏‘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老者唱的是今晚的第一出戲---嶽母刺字!
‘咿呀呀’的唱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楊市委看了看表,裝作一副無奈的樣子:“沐廳長,實在不好意思,失陪了,我家裏還有點事,得先回去了!”
沐陽此刻聽得正入迷,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大概又看了半小時,我大太爺也被人攙扶着回家了,畢竟他一把年紀了,總不能真在這看戲看到深夜。
此時主席台上就剩下我、沐陽和爺爺三人了,看着戲台上還在‘哇哇呀呀’唱個不停的老者,我實在有些提不起興趣,倒是沐陽,依舊是搖頭晃腦的,嘴巴裏還不停的哼唱着,真看不出來他居然有這愛好。
正當我看的昏昏欲睡時,一個秃頂的老者走了上來,這老者穿着一身道袍,看起來很是異類。我一眼便認出了他,他正是當年教我爺爺用黑狗血給我遮天眼的那個高人!
當年他也是這頭型,沒想到如今還是這番模樣,看起來倒像是個和尚。
“老鐵,都開戲這麽久了,怎麽才來?”
我爺爺自然認識這道士,見他走來,立馬起身跟他打了個招呼。
這道士嘿嘿一笑:“别提了,上面來人查我賬,娘的,居然查到我鐵李拐的身上來了!”
爺爺聽了頓時一笑:“我說鐵老道,你沒事别瞎折騰不就好了。一個好好的道觀,非被你拿去注冊了什麽公司,還主營餐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