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走得再慢,也總會有盡頭,小四來到白骨坑之前。他這一路沒有找到任何的機關陷阱,更沒有見到陳露和大力的蹤影。一股深深的愧疚感包裹住小四,他多希望陳露從背後拍一下他的肩頭,吓他一跳之後,捂着嘴偷笑。他多希望大力從背後突然來的一句,“小四哥哥,我餓了。”
可是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堆白骨和陣陣陰風陪伴着他。
小四來到大力曾經所處的陰影中,并未有任何的發現。他凝視着黑暗中的虛無,仿佛有一雙眼睛在試圖窺探他的内心。小四清楚地明白,這就是恐懼。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那個少年,再次品嘗到了恐懼的滋味。
心中有了牽挂,恐懼也就有了載體。不爲己生,願爲人死。
小四朝着來時的路再度走去,走了很久很久,遠比來時的路要長上許多,這次的盡頭不再是他們所挖的那個深坑,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黑壁。他走上前去敲打了一番,是實心的。
小四再度轉過頭走去,黑暗并不能讓他畏懼,反之小四其實很喜歡這種寂靜的感覺。整個世界隻剩下了自己,不用去考慮很多,也沒有人打擾他。不用做着刻意的僞裝,不用帶着虛假的面具,像是暫時的死亡,沉睡在黑暗中。
但此刻的黑暗,使得小四清晰地感知到身體傳來的恐懼,他明白了自己的脆弱。自己恍若當初,并不堅強,也無能爲力。
走着走着,距離小四心中所估算的距離越來越近,但在目的地卻并沒有白骨深坑,仿佛憑空消失一般。
小四心中既悲又喜,喜的是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悲的是他并不能夠破解入口處的這處機關。
心狠手辣的墓主人,在此處卻給進墓的盜墓者留下一條生路。這處機關易出難進,每條通道的盡頭都連接着出口,可并不是每個出口對應的都是入口。想必是墓主人擔心盜墓者找不到出路,反而橫下一條心來探索墓内的光景,所以留下的一處生機。但卻沒有料到這次的盜墓者中會有一個心智不全之人和一個身嬌體弱的女子,他們并沒有能力打開缺口,逃出生天。
小四心一橫,沿着這條通道來回走,走了有數十趟,可卻絲毫發現都沒有。他借着火把的光亮,隐約可見前面的石壁。随着越走越近,突然有一絲閃光出現在黑暗中,差點刺傷了他的眼睛。
小四連忙走到近前,在地上被人用石塊擺出“等我”兩個大字,閃光的物體被小四拿到手中,卻是陳露的耳環。他将火把熄滅,把耳環收到懷中,盤坐在地上,等待着陳露的到來。
這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的時間。小四遠遠地看見一點亮光距離他的位置越來越近,他也順着亮光的方向走去,到了近時,陳露的臉龐映在他的眼眸之中。
小四走上前去抱緊陳露,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對不起。”聲音中帶着哽咽,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
陳露并未動怒,黑暗已經将她的怒火吞噬,更多的還是擔心,現在見到小四,又哪裏能怪罪的出口。
小四見陳露并沒有怪罪的意思,放開了她,開口問道:“你有見到大力嗎?”
陳露默然搖頭。
小四又問道:“你有回到過我們來時的那條路嗎?”
陳露依然搖頭。
這機關看似無窮無盡,實則僅有五條道路,而且并不相交,是彼此獨立的五條通道。除去他們來時的那條路,隻有四條路。三個人,四條路,他們并未見到過大力的身影,很有可能發生。但如果再加上彼此速度的因素,在這來來回回之中卻并未曾見過大力地身影,這就很值得懷疑了。
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大力已經進入了墓穴的更深處。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小四的眉頭忍不住的皺在了一起。
陳露見到小四緊張的神色,開口說道:“說不定大力已經走出去了也說不定呢?你不是告訴我們,一旦走失了,就原路返回,在地面上等你回來。”
“不會的,那條路我也隻在第一次回去時,遇到過一次,此後再沒遇到。你們起初就沒遇到,更不可能遇上了。墓主人雖留了一條生路,但也絕不會太仁慈。”
“凡事皆有萬一,也說不準。”
“連我們都沒能找到回去的路,讓大力找到回去的路,難。”
“吉人自有天相。再說了,我們各自身上都有足夠的幹糧和水,大力可以撐得到我們找到他。”
“但願如此,我們抓緊趕路吧。”
小四打算動身,陳露卻站在原地未動。小四想了想後,從懷中将耳環取出交給陳露。
陳露接過耳環帶上,開口說道:“我們先來算算賬吧。”
“算什麽賬。”小四開始裝起了糊塗。
“一開始,你裝神弄鬼的吓我,是爲了把我趕出古墓吧?”
小四皮笑肉不笑,說道:“哪能啊,露姐,你的作用可比大力那個家夥大多了。吃的又少,體重又輕,還方便攜帶。”
“哼,你當我是一件東西嗎?”
“難道不是東西嗎?”小四并未經過大腦,直接反問出口,說完之後才發覺,真想抽自己幾個巴掌。
本來這件事就是他不對在先,雖說是爲了陳露的安全着想。這樣說了以後,依着陳露現在的性子,還不得鬧翻天。
小四等待着陳露的怒火,預料之中的發火卻沒有降臨。陳露隻是淡淡說道:“我是東西。”
後,轉身離開,那個背影小四永遠都不會忘記。他追了上去,并未提起剛才的事,但也是沉默不語的樣子。
二者相處,本就是互相了解,互相包容。有些事情,不必問,也不必勸。他人都已經放下了,你再苦苦追問,不過是傷了彼此的包容。
那些過去的和沒過去的回憶,都和現在的你沒關系。不要提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