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擡起頭，定定地看着帝九宸的眼睛，道，“是我爲夫君付出的心情，這讓我很滿足。已經足夠了。”
帝九宸徹底愣住了。
在這一刻，他覺得無比的羞愧。
這位老妪對她夫君的愛，是默默的，是溫柔的，是不計回報的。
相比之下，他因爲得不到樓月的回應，覺得自己付出的很憋屈，甚至還朝她發火，心中不安，就欺負她，想弄哭她。
這樣的自己，這自私的愛，跟老妪一比，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是他錯了。
他錯誤了愛的方式。
他原來的方式，隻會把她推的更遠，甚至推到他最讨厭的蕭不夜的身邊。
“阿枔——”
一個略顯得蒼老的男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阿枔，你在哪兒啊？”
男人的聲音有些焦急，似乎是在呼喚愛人一般。
老妪聽到這呼喚，臉上劃過欣喜之色，道：“我夫君來找我了，少年人，老婆子告辭了。”
說完，老妪拿起剩下的一隻鞋，想着聲音的源頭走去。
不一會兒，背影就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中。
帝九宸坐在那位老婆婆原先坐着的石凳上，看着碧波蕩漾的翡翠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這……大概就是相守吧。
帝九宸最終，還是跳入了翡翠湖中，找到了那隻鞋。
他是極火身體，根本不懼寒冷，更是寒氣不侵。
他稍稍放出一些極火熱氣，就把身體和衣服都蒸幹了。
帝九宸定定地看着手裏的那隻鞋，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溫柔弧度。
“我不會放棄，樓月。”
“或者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
第二天，江樓月起了個大早。
今天是分班分系的日子。
戮蒼學院内，一共有七大系，金、木、水、火、土五大基本元素系，外加一個稀有元素系，一個最爲高貴的銘術系。
新生入學之後，會根據靈根屬性測試的結果，分入所主靈根的那個系，隻有銘術系，需要二次考核。
江樓月測試的結果是【無主靈根，史上最差靈根】，基本上沒有哪個系願意要她，而她本人對銘術也最感興趣，報考銘術系是勢在必得。
戮蒼學院有飯堂。
早上江樓月去吃飯的時候，又遇到了蕭不夜。
或者說，蕭不夜專門就是在飯堂門口等着她的。
“表妹，好巧啊。”蕭不夜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巧你個大頭鬼！
因爲昨晚跟帝九宸起争吵的事兒，她此刻心裏陰郁着呢，哪裏有功夫理會這個罪魁禍首。
目光越過蕭不夜，江樓月看到了站在蕭不夜身後大約二十米距離的帝九宸，正在遙望着她。
江樓月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他……還生着氣嗎？
“表妹，我在二樓訂了餐，我們去雅間吃早餐吧。”蕭不夜沒有注意到江樓月有些飄忽的目光，發出了邀請。
江樓月的目光掃到蕭不夜那隻依然還包紮的跟粽子似的右手，前五天喂他吃飯的悲慘記憶又湧上來了。
你丫還沒好啊，還約我吃飯？還要我喂你吃飯是吧？蛇精病！
“不了，多謝表哥美意。”
江樓月有禮貌地拒絕，唇角夠着疏離的笑意，“我昨天就已經跟朋友約好了，不好意思。”
蕭不夜琥珀色的眸子裏劃過失望之色：“那好吧。”
帝九宸在江樓月還沒跨入飯堂大門的時候，就看到她了。
他本來想上前跟她說幾句話，不想竟然又被蕭不夜搶了先。
若是擱在昨晚之前，他早就跳上去跟蕭不夜單挑，然後把那個不經打的小白臉海扁一頓！
可後果，也可以預料。
蕭不夜再次受傷，樓月再次被拉過去照料。
帝九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壓抑住了，忍耐。
“師兄——”
就在帝九宸快要憋出内傷的時候，他意外的看到江樓月繞過了蕭不夜，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帝九宸的心一緊。
他面色緊繃，心跳如擂鼓，緊張的雙拳握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她來了！
她不生氣嗎？
她昨晚還把自己給趕出去了！
江樓月走到帝九宸的身前，看到他擺出如此嚴肅的一張臉，錯以爲他還在生氣，也禁不住膽怯了些。
兩個人都以爲對方在生氣，可實際上——
“對不起！”
“對不起！”
兩個人卻同時開口道歉。
兩張極爲精緻的臉上，同時劃過錯愕的表情。
江樓月以爲自己幻聽了。
她明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越過心裏那道牆，主動道歉。想不到竟然……
帝九宸薄唇微動，想要解釋什麽，可卻羞于啓齒，耳根微熱，微微轉過頭，眼神飄向右方→_→
好丢臉的感覺。
真是的，早知道她會道歉，他就不開口了。
這波虧了。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他故意提高了聲音。
江樓月忽然很想想笑。
真是的，她又不是沒聽到他的道歉，還跟她裝什麽裝。
算了，不跟死傲嬌計較。
“是，意識到了。”江樓月給帝九宸留足了面子，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我錯了，我昨天不該把師兄轟出去，不該罵師兄。”
某男一臉惬意之色。
=。=真是的，早點承認錯誤嘛，害他整夜睡不着覺，不過自己也有錯，嘿嘿。
“師兄，餓了嗎？”江樓月一雙美眸彎成了月牙兒。
“嗯嗯。”某男點了點頭。
“那咱們去吃飯吧。”
某男心裏樂開了花兒。
當然，他是不會表現出來的，嚴肅臉。
蕭不夜一直沒有走開，他立在原地，遙望着那對師兄妹，琥珀色的眸子黯淡了下來，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她跟我在一起五天，都沒有露出過這麽開心的笑容。”
五日來的朝夕相處，她一直在笑，敷衍的笑，勉強的笑，尊敬的笑，公式化的笑容，可沒有任何一個笑容，像對着帝九宸時這般明媚，這般迷人。
“她……說不定已經讨厭我了……”
蕭不夜側過頭，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他不敢再看那兩個人，唯恐刺瞎了眼睛。
“我應該還有機會，表妹報考了銘術系，以後我們朝夕相處。帝九宸卻遠在火靈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