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裏面還有文章。
“但是低頭隻是暫時的,半年之後,我定要将藥王谷的聲譽從你們武溫侯府讨回來。”
帝九宸的聲音并不大,但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或許,這就是天生的王者之氣。
“希望到那個時候,七小姐不要再出面阻止于我。”
“好!”江樓月一口就應下了。
隻要江家不把這位未來的皇帝給得罪到底,她也沒有給帝九宸留下惡劣的印象,那麽十二年後的悲劇,就不會再發生了。
至于大姐、三姐會怎麽樣,她才懶得去管。
帝九宸的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縱然滿臉青紫,一雙眸子宛若黑夜裏最亮的星:“七小姐,多謝。”
說完,他轉身向前,走出了花園深巷。
江樓月跟着他一起,一起向着紫閣的方向而去。
紫閣的門口,站着的是一臉焦躁之色的江子心,一看到帝九宸和江樓月走過來,趕忙上前,問道:“如何?”
江樓月唇角浮起一抹清淺的笑意,道:“帝公子昨晚喝多了,有些迷糊,手感難免有些不準。”
“昨晚喝多了?”江子心一愣,還沒轉過來圈兒。
“哼!”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略帶着怒意的中年人的聲音,從紫閣的大殿之内傳來,中氣十足,铿锵有力:“來人啊,給藥王谷的這位大夫上一杯醒酒茶!”
江樓月擡起眼睑,正好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武溫侯雙手負背,邁出了紫閣,宛若一尊雕像,神色肅然。
武溫侯,江親王第三子,封侯爵。
江親王幾個兒子裏面,武溫侯的爵位,可以說是最低的。武溫侯這一脈,也是皇都江氏裏混的最差的一支。
很快的,就有婢女端着醒酒茶奉上來了。
帝九宸一飲而盡,他心裏清楚,“酒醉”不過是一個噱頭,是七小姐給自己台階下,而武溫侯爲了侯府的臉面,也順理成章地接下了。
“侯爺,是在下請脈出了差錯。一杯醒酒茶下肚,在下如醍醐灌頂。”帝九宸雙手抱拳,低頭認錯。
武溫侯黑的不能再黑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
帝九宸再次邁入紫閣。
滿臉謙和之色,走到三小姐江紫幽的床榻邊上。
大戶人家的小姐看病,都是拉下帳曼的,隻露出一隻手來,墊在小枕袋上,讓大夫号脈。
“三小姐,适才是在下的錯。”
帝九宸能屈能伸,面不改色,在床榻邊上坐下了,伸出兩指,放在了江紫幽極爲白嫩的皓腕上。
帝九宸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微微歪着頭,異常的專注。
武溫侯、江子心、江樓月,都站在床榻邊上,把帝九宸圍成個半圈兒,極爲緊張地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一盞茶的時間後。
帝九宸緩緩地睜開眼睛,轉過頭來,黑眸微沉,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地弧度,道:“回禀侯爺,的确是在下适才診斷錯誤,三小姐并沒有懷孕,而是因爲外感風熱,腹中生了痞塊。”
“那你之前爲什麽說是喜脈?”江子心有些不依不饒地,追根究底地問。
帝九宸倒是應答如流,解釋道:“懷孕了爲滑脈,也就是常說的喜脈,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與之非常相似的,就是浮脈,脈象如水上漂木,雖圓潤但觸之無力。也就是三小姐的症狀。”
一番話,立刻就把江子心和武溫侯給說服了。
尤其是武溫侯,聽聞最寵愛的女兒江紫幽不是懷孕之後,眉宇間的折痕也舒展開了,看向帝九宸,語調也溫和多了,道:“那依大夫你看,小女腹中的痞塊,狀況可否嚴重?”
“并不算嚴重。”帝九宸展開紙筆,點墨揮毫,字迹蒼勁,道:“我給三小姐開一劑藥方,每日煎服兩次服下,定可逐日化解。”
看着帝九宸的認真的側臉,江樓月的心中慨歎不已,這人可真是能裝啊,演戲一等一。
明明就是懷孕了,他愣是把父親和大姐都給糊弄住了,開口痞塊閉口痞塊的。
江樓月在吸收了魔琴之内的一小塊靈魂結晶之後,對于仙界的銘術基本知識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
銘術煉符也常常用到各種靈藥,而這些藥材,在治病和煉丹上,也是通用的。
江樓月微微探出頭,目光飄向帝九宸書寫下的那一張藥方上,快速掃了一眼。
黃芪,砂仁,白術,川續斷,桑寄生……
這哪裏是什麽化解痞塊的藥方,分明都是安胎穩基的靈藥啊!
江樓月難以置信地看着帝九宸,這家夥可真是腹黑透了啊,睜着眼說瞎話不說,還悄悄給三姐開安胎藥,明顯是想把江紫幽的肚子給養大!
“侯爺,藥方收好。”
帝九宸把藥方上的墨迹吹幹,雙手遞給了武溫侯。
武溫侯又不懂藥,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去管家元忠那裏取出診費吧,半個月後,來給小女複查。”
元忠就是小胖子元寶的親爹。
“樓月,你送這位帝公子出府吧。”
武溫侯說到底,最在意的還是侯府的名聲和女兒的清譽,隻要不是懷孕,什麽結果他都能接受。
武溫侯本來是把這事兒交給大女兒江子心去處理的,結果卻陰差陽錯的被七丫頭江樓月給化解了。
七丫頭年紀小,資質平庸,臉也毀了,想不到腦子竟然這般管用,他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這丫頭這麽聰明呢?
“是,父親。”
江樓月對着武溫侯福了福身子,轉身送帝九宸出門。
走到侯府朱紅色的大門口時,帝九宸看着倒在血泊裏的馬,以及被砸的稀巴爛的車,黑眸幽暗了幾分,長袖之下,一雙拳頭捏的死緊。
但是,三個呼吸間之後,他又把那股戾氣給強壓了下去,鼻端哼出一團冷氣。
江樓月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美眸宛若清澈的溪泉,道:“帝公子,你是不是在想,君子報仇,半年不晚。”
帝九宸微愕,黑眸深邃似海,詫聲道:“你懂藥?”
江樓月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