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爆炸的氣浪就這樣掀翻了他們兩個人,端木陷入了昏厥……
等他再醒過來,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汽車窗口,父親正在拼命地往外推他……
如此循環往複了無數次之後,端木終于決定解開這個死循環!
當他第N次被那個陌生人抱起,他們跑得離即将爆炸的車子足夠遠了,他對準一截滿是淤青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那人吃痛,就這樣将8歲的端木扔在了地上。端木艱難地擡起頭,終于看清了那個救他的人——她是個鼻青臉腫的女人,頭發蓬亂,雙眼無神,嘴角還在淌血,肩膀和雙腿也受傷了。女人滿是憐憫地看着端木,再次俯身将他抱起,可就在這時,爆炸發生了,他們倆一起倒在了地上。
這一次,端木拼命守住了最後一絲清醒,對蘇若儀說道:“阿姨,不要往田野上跑,我們往馬路上跑,總有過路的車輛可以救我們的!”
“小子,你不明白嗎?你救不了我的。”蘇若儀頹然地搖了搖頭。
“你的女兒還活着,她在一家孤兒院裏,你不能放棄!”端木想要給蘇若儀一些勇氣。
“我知道她還活着,可我卻已經死了,過去是不能改變的。”蘇若儀把這條路徹底堵死。
“爲什麽不能?清塵不是重生了嗎?”端木絕望地叫道。
“你們都活在她的世界裏。”蘇若儀綻開了一絲飄渺的笑容,“意念極其強大的人可以開啓一個平行世界,在另一個世界裏還有另一個端木霖豐,過的是和現在完全不同的日子。”
端木迷惘地看着蘇若儀,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麽。
“回去吧!不必執着,你改變不了什麽。你的心裏有愛,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蘇若儀長長地呼了口氣,“我很開心,可以活在那麽多人的記憶裏。”
“阿姨,你能重生嗎?”端木死死抓着蘇若儀的手臂。
“不能,我沒有果果那麽強大。”蘇若儀低頭親吻了端木的額頭,“好好照顧我的女兒,不要辜負了她,做個稱職的父親。命中注定,你們要在一起。”
忽然之間,端木的眼前炸裂開一道白光,所有的記憶在一瞬間湧進了他的腦際——怎麽會這樣?原來是這樣!一切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他的童年時代充滿了孤寂和傷痛,還好,他遇見了江泓、梁君庭和蘇智謙;
他的少年時代充滿了迷惑和茫然,可惜,他錯愛了心如蛇蠍的金婷;
他在青年時代得到了救贖,因爲他遇見了夏清塵,那個如清新陽光般照亮他生活的女子,令他突然發現自己曾經在怎樣黑暗的日子裏苦苦掙紮着;
他們的愛情遠非一帆風順,甚至無數次遭遇生死考驗,但她卻始終沒有對他産生過任何懷疑,她愛他,她信他,她把他當作自己的天,哪怕他失憶了,也是一樣;
當他終于把失憶前後的記憶拼湊起來,他才真正知道,她對他的愛有多麽可貴!
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必須趕快回到那個有她的世界!
端木醒來的時候,屋裏挂着窗簾,令他不分晨昏,這是下午4點還是夜裏4點?他究竟在那個無限循環的夢魇裏沉淪了多久?
夏夏并沒有睡在病房的長沙發上,而是趴在他的枕邊打着瞌睡,屋裏開着台燈,将她憔悴的小臉映得更加灰黃。她大着肚子,這樣在床邊守夜肯定十分辛苦。
“清塵!”端木伸出手,拍了拍她的發心。
夏夏蓦地睜開眼睛,看着那個醒來的男人,他的精神看上去相當不錯,就像是睡飽了一覺醒來那樣。夏夏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還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确認這到底是不是夢。
“你真的醒了啊?”夏夏輕聲說道。
“我睡了多久?”端木蹙眉問道。
“整整四天。”夏夏并沒有露出任何喜色,她太累了,根本笑不出來。
“你就一直守在這裏?”端木大驚失色。
“我擔心你啊!”夏夏咬了咬蒼白的嘴唇。
“清塵,我……我對不起你……”端木的一顆心完全被愧疚填滿。
“你醒了就好,有沒有什麽不舒服?我叫醫生來。”夏夏扶着床邊站了起來,卻又不得不立刻坐了下去,因爲她剛才的睡姿實在太不舒服,兩條腿全都麻了。
端木一骨碌下了床,直接将夏夏抱上了病床,開始十分悉心地幫她按摩水腫的雙腿。看他那利落的架勢,夏夏突然覺得,他根本沒病,病的是她啊!
“腿怎麽腫成這樣?腳上長的是什麽?”端木驚慌地詢問。
“濕疹,醫生說我的内分泌失調,塗了藥膏,也根本沒用,癢得不行。”夏夏如實說道。
“清塵,我真是這世界上最不負責任的男人!”端木羞慚地說。
“你沒事就好,我就可以睡得着覺了。”夏夏扯開了一絲疲倦的笑容。
“睡吧,我看着你!”端木起身,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
“我們倆都好久沒刷牙了,真是重口味啊!”夏夏如此自嘲。
“老夫老妻,講究這個做什麽?”端木不以爲然。
“君庭說得對,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變成被你嫌棄的黃臉婆了!”夏夏幽幽地說。
“就算有一天你真的成了黃臉婆,也永遠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女人。”端木毫不猶豫地說。
夏夏沒再回應,如釋重負的她就這樣沉入了夢鄉。端木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在心底發出了歎息,他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訴她——他和蘇若儀的對話,他已經恢複了記憶——他終于知道了金婷是怎麽死的,也終于知道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但他知道,他應該讓她好好地睡上一覺,那些故事可以等她醒來再講,他和她,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