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我們來拍照吧!”夏夏眼看着有幾個低齡的孩子已經快站不住了,連忙站到了他們的中間,和一衆老師、孩子拍了張合影。
拍照的時候,夏夏雖然笑得十分自然,但内心卻是冷飕飕的。她身邊的孩子,也像當年的她一樣孤苦無依,他們習慣了戴着面具生活,這樣才能讨好老師、讨好院長,漸漸地,他們就會忘記真實的自己到底是什麽樣子……還好,夏盈及時将夏夏救了出去!
拍完照片,老師帶着不同年齡段的學生散了。朱院長開始帶着夏夏和孤島參觀:“孩子們到了一定的年齡,都到附近的幼兒園、小學、中學就讀,我們這裏就是孩子們的家,老師就是孩子們的媽媽,每個媽媽負責照顧幾個不同年齡段的孩子,孩子們之間也會互相照顧。”
夏夏點了點頭:“朱院長,我想找幾個老師和孩子随便聊聊,您能幫我介紹你們這裏最有經驗、最有閱曆的老師嗎?我希望能夠得到一些專業的意見。”
朱院長将他們引入了二樓的一個單元,這是一套三室一廳一廚一衛的老式住房,兩個念初中的女生住在其中一間屋子裏,三個讀小學的女生住在第二間屋子,第三間屋子屬于姚老師和一個隻有四歲的懵懂小女孩。房間裏的陳設家具都十分樸素,隻能滿足最基本的生活需要,除了電冰箱和洗衣機,也沒用其他電器。
“孩子們不看電視、不用電腦嗎?”夏夏突然問道。
朱院長從容答道:“樓下有個視聽室,孩子們可以在那裏一起看電視,電腦這種東西會影響學習,就先不讓他們接觸了。之前也有好心人給我們捐贈過幾台電腦,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幾台古董機都已經開不了機。”
久遠的記憶在夏夏的腦中閃回,她記得,她小時候那個視聽室就有了,孩子們一起觀看的大都是新聞,逢年過節會看場晚會。看新聞的時候,每個孩子都必須坐得端端正正,不然就會被老師責罵“沒規矩”、“有娘生沒娘養”。現在想來,那應該算是非常嚴苛的軍事化管理吧?不知道過了那麽多年,會不會有些改變?
“這是姚老師,在我們孤兒院裏已經工作20多年了,多次獲得市級嘉獎,你和她聊聊吧!”朱院長把夏夏帶到一個容貌慈祥的老阿姨面前,他自己拉了一把小椅子坐下,顯然是想要全程旁聽。
孤島知道自己這時候要發揮作用了:“朱院長,我有件事要和你打聽一下,你方不方便出來一下……”
“什麽事?”朱院長立刻起身,跟着孤島走到了狹小陰暗的客廳裏。
孤島故作神秘地說:“我有個朋友的女兒,以前是從你們孤兒院裏出來的,名字叫周舟,你對這個孩子有印象嗎?這個女孩的媽媽前不久去世了,她得了一大筆遺産,想要給你們孤兒院投資,正好聽說我要來你們孤兒院走訪,就托我問問這個事……”
聽到“一大筆遺産”和“投資”,朱院長的眼睛立刻亮了,“周舟啊?似乎有點印象……這個孩子是哪年離開我們孤兒院的?”
“2000年。”孤島提醒道,“收養她的女人叫夏盈,從德國回來的華僑。”
“哦!”朱院長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帶你去查查學生檔案吧!”他已經想不起這個周舟到底是誰。
這樣說着,兩個人就肩并着肩走了出去。
夏夏也開始和姚老師聊天,她并不急于打聽童年的事情,而是穩妥地說道:“姚老師,我在《孤兒院》裏要扮演一名老師,所以要向您取經。”
沒料到,姚老師笑着點了點頭,一開口就是字正腔圓的“美聲唱法”:“夏小姐,我是從1988年開始到劍川孤兒院當老師的,是這個孤兒院的第一批老師,我和朱院長是僅存的兩個元老了。這些年,我一共照顧長大了88個孤兒,把他們都送進了理想的大學和工作單位。爲了撫養這些孤兒,我不吝惜自己的精力,也不吝惜自己的金錢,吃盡千辛萬苦,使這些不幸的孩子變成了有幸,使這些失去父母關愛的孩子,享受到了人間的溫暖和幸福……”
眼見着姚老師開始進入激昂的演講狀态,夏夏趕快把她拉回來:“姚老師,我有個閨蜜,以前的名字叫周舟,曾經在你們孤兒院生活過,不知道您記不記得她?”
夏夏原本隻是抱着試試看的态度,沒想到姚老師立刻就把滿面喜色收斂了起來,她沉聲說道:“原來你認識果果……她現在應該是個大姑娘了吧?小時候就那麽可愛,現在一定生得很美。你告訴果果,我很想她,如果有空的話,她願不願意回來看看?想來她是不願意回到這個地方來的,如果願意,她應該早就回來看我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姚老師的眼中閃爍着激動的光芒,但這和夏夏記憶裏的她是不一樣的!夏夏印象中的姚老師不苟言笑、非常嚴厲,爲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動不動就打孩子,但她這張牙舞爪的樣子,隻是在“家”裏暴露,一出“家”門,她就變得和風細雨、八面玲珑,似乎自己是全世界最慈祥的媽媽。
夏夏小時候特别會察言觀色,隻是被姚老師打過一次,卻是被逼到牆角的一頓痛打。她記得,當時正好撞見姚老師給朱院長塞紅包,至于那紅包到底是做什麽用的,七歲的夏夏根本不懂,但這并不妨礙姚老師勃然大怒,用雞毛撣子将夏夏狠狠地擂了一頓,還逼她發誓絕對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夏夏哭着求饒,也發了誓,姚老師才在發洩夠了之後停手,夏夏記得那時候自己全身都很疼痛,頭上起了好幾個大包,右手食指的指甲也有了裂縫……姚老師還記得這件事嗎?看她那帶着聖母光環的樣子,應該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