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不好意思再繼續讓他們等着,就這樣“醒”了過來,她睜着朦胧的睡眼,懵懂地看着車頂,直到與端木四目相對,才探尋地問:“我這是在哪兒?”
“車裏。”端木按下按鈕,椅背就這樣徐徐地升了起來,夏夏被動地恢複了坐姿,整理着自己有些蓬亂的長發。她終于可以看向窗外,即使已經是夜裏将近11點的光景,車外的街道仍舊車水馬龍,夏夏認出來,這裏是雲都最繁華的雲間路,而此刻,他們正位于雲間電影院門外的公共停車場,這座停車場已經空空蕩蕩,顯然,絕大多數電影都已經散場。
“寝室要熄燈了。”夏夏輕聲說道。
“老師又不會查房。”端木打開車門,“披着毯子下車,風有點大。”
夏夏乖乖地跟着端木下車,不知道他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走到車外,夏夏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初夏的夜風真的有點冷,端木确實是個細心的男人。
端木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夏夏一路小跑在後面跟随,還好她穿的是舒适的平底鞋,不至于深一腳淺一腳那麽狼狽。端木徑直走進雲間電影院的正門,一位胖乎乎的中年人一看到他的出現,就迎了出來,胖臉上也堆滿了笑容,“端木總裁,您來了!IMAX廳已經爲您準備好了!”
端木客套地笑笑,“有勞孫經理加班。”
孫經理點頭哈腰地說:“這是鄙人的榮幸。”随後他又将谄媚的笑容送給了夏夏,“這位國色天香的小姐,請這邊走,當心地闆,剛剛擦過有一點滑……”
大半夜的聽到這麽肉麻的聲音,夏夏覺得身上更冷了幾分,但還是得體地微笑緻謝。
孫經理将夏夏和端木引入了空無一人的IMAX廳,對端木說:“兩位随便坐,爆米花、冰淇淋和飲料已經準備好了,這就給兩位送上來。”
端木挑選了第10排中間的位置,這是一個可以容納300人的影廳,第10排正好是可以享受最好視覺和音響效果的地方。夏夏剛在他的旁邊坐定,就有一位笑容可掬的女服務員将兩盒哈根達斯冰淇淋、一大桶奶油爆米花和兩杯鮮榨橙汁送了上來。
等女服務員撤去,夏夏看着這麽多美味的食物,歎了口氣:“這麽晚了,可怎麽消化這麽多熱量?”
“你可以不吃,隻喝果汁。”端木将夏夏的那盒巧克力冰淇淋拿到了自己面前。
夏夏吞了下口水,哈根達斯冰淇淋的價格不便宜,她已經有兩年沒吃過了,她一直很喜歡這冰淇淋的廣告詞——愛她,就帶她去吃哈根達斯。以前養母夏盈活着的時候,曾經帶她吃過許多次。對她來說,那就是童年的味道。而現在,終于又有一個人請她吃冰淇淋了,可是,這個人到底愛不愛她?
“想吃是不是?”端木露出了壞壞的笑容。
夏夏用力地點了點頭。
“想吃香草的還是巧克力的?”端木好整以暇地問。
“想吃朗姆酒葡萄的。”夏夏眼窩一熱,“我媽媽最喜歡那個味道。”
端木收起了惡作劇的表情,認真地說,“這個時候,估計朗姆酒葡萄的已經賣完了,改天帶你去吃。”他突然有些心疼夏夏,和他一樣,她現在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他還能用金錢和權力來武裝自己,而她卻是如此柔弱無依。
“那就巧克力的吧!”夏夏就像個眼巴巴要糖吃的小女孩。
端木鄭重地将巧克力冰淇淋還給了夏夏,“快吃,要化了。”
夏夏挖了第一勺,猶豫了一下,送到了端木的嘴邊,“要不要嘗嘗?”
端木錯愕了一瞬,張開嘴巴,吃掉了那一勺冰淇淋,此刻,他已經品嘗不出冰淇淋的味道,他的眼裏,隻有夏夏紅撲撲的小臉和水汪汪的眼睛。
夏夏埋下頭,開始吃自己的,她覺得臉上像火燒一樣,根本沒有勇氣再擡起頭來。剛才她那樣做,完全是無意識的,那一刻,她想起了去世的媽媽,更覺得孤獨,而身邊的這個男人,卻令她覺得莫名安心,雖然就在不久之前,她剛剛見識過他報複的能量和陰冷的一面。
就在這時,影廳裏的燈光暗了下來,大屏幕卻蓦地亮起。
“是什麽電影?”夏夏輕聲問道,雖然說這偌大的影廳裏隻有他們兩人,但夏夏仍舊保持着在電影院裏低聲說話的習慣。
“看了就知道了。”端木挖着香草冰淇淋,默默地吃着,他也想去喂夏夏一口,卻發現這真的很難做到。
等了好久,大屏幕上不但沒有廣告,連“龍标”也沒有出來。龍标,是華夏國給可公映電影的一種授權标志,那條綠色底紋上的金龍,是所有制片方夢寐以求的東西,電影拍得再好,拿不到龍标,也隻能在地下發行,不可能讓更多觀衆看到,也得不到票房市場的肯定。
忽然,深藍色的大銀幕上出現了狂草字體的《皇妃奇情之夏清塵特輯》,随即有空靈的歌聲飄了出來——“碧荷生幽泉,朝日豔且鮮。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秀色空絕世,馨香爲誰傳。坐看飛霜滿,凋此紅芳年。結根未得所,願托華池邊……”
伴随着缥缈的歌聲,大銀幕上是夏夏在湖水中央翩翩起舞的畫面,濃濃的夜色之中,薄霧氤氲,如夢似幻,夏夏扮演的琳兒水袖舒展,眉目含情,無論是表情還是身段,都透着青春的氣息和緻命的誘惑。
夏夏放下手中的冰淇淋,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大銀幕上的自己。電影學院的老師們經常說:隻有經得住大銀幕考驗的演員,才是真正的好演員,因爲你的一颦一笑都會被放到最大,連臉上每道淺淺的細紋、每處肌肉的抽動,都無處遁形。于是,有些演員看似發展得順風順水,卻隻能混迹于電視劇圈子,而真正的頂級明星,才會是電影票房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