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産部肯定是有恃無恐的，申請重獎的報告打上去了，另一個部門要給郭泰來外包的公文也在手上，價格清單也報上去了，反正不管怎麽選擇，信産部這邊都穩賺不賠。
另一個部門就麻煩了，外行拍腦門想當然的做出的決定，不管是哪個選擇都讓他們十分的被動，無法抉擇之下，隻能把決定權交給了上級，由更高層來決定。
“給王教授和小郭重獎？很好啊！”上級恰好是張老，拿着一開始信産部的獎勵申請，表示很贊賞。但是很快看到了那份公文，以及一份給郭泰來開一個教授級别的工資的申請，而不是之前的外包價格清單：“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我們不了解情況下做出的一個錯誤的決定。”該承認的錯誤總要承認，所以做決定的官員面對上級很坦然的承認：“本來我們的出發點是能夠減少一些經費，然後消除掉一些國内學術界的不服氣的聲音。”
“那麽現在你們的意見呢？”張老不置可否的問了一句。
“要麽重提給郭先生的一千萬重獎。”官員硬着頭皮回答道：“要麽，我們單獨的給郭先生一份和王教授不相上下的工資，并且在團隊獎勵中給郭先生的比例高一些。”
“理由呢？”張老再次問了一聲。
“節省經費。”官員咬着牙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從他的角度來說，隻要能給國家省下大量的經費還能把事情辦好，那就值得考慮。
“節省了這次經費。”張老心中長歎了一聲，緊接着問道：“那麽下次呢？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的科技突破，都是省錢省出來的？”
“省下的經費……”官員壯着膽子還想解釋，卻被張老打斷。
“省下的經費可以買國外的先進技術，對吧？”張老替他說出了想說的話：“你的外甥，就是經營一個代理國外産品的公司，對吧？你們部門其實還有三個人，家屬都在做類似的生意吧？”
官員腦門上的汗珠刷的一下子出現。自己家裏人的生意做的很不錯，但他之前也一直是假裝不關注，但明裏暗裏總會給一些方便的。最開始的時候他的确是覺得重獎不合适，在發下公文拿到外包清單之後，這才傻了眼。回去一問，這些技術的價值絕對超過了這份清單列出的數字，就這個清單數字，也隻是最保守的估算。
國内有了好東西，按說他應該開心的。可是他外甥的公司就倒黴了，之前靠着能夠進口某些類型的機床，而且一大片地區隻有這一個渠道，公司不管是收取中介費用還是倒一手賺錢，都能賺的盆滿缽滿的，可這些技術一出現，外甥的公司可以預見的是很快就會沒生意。國内有了更好的東西，誰還會買國外又貴又落後的？
給郭泰來外包費用是絕不可能的，就算是想給也沒有那麽多錢。按道理，這時候硬着頭皮承認錯誤，重提一千萬獎金應該是彌補的最好的法子，可是他們部門的幾個人聯合起來又覺得不甘心，居然拿出一個隻給郭泰來固定工資的提議。反正是按照項目組當中工資最高的那個王教授的标準給的，誰能反對？
至于外包？誰承認這是外包了？有合同嗎？有招投标過程嗎？隻要問這兩個問題，信産部那邊想發作都發作不起來。隻要程序正确，别人抓不到錯處。怎麽？給一個剛畢業兩年的後生項目組的最高等級的工資，這事情做出來還做錯了？
等到過了這一關，外甥的公司還可以轉過來做出口，高精度機床賣出去賺外國人的錢，不是更爽？
想法是不錯，但沒想到的是，張老一口就叫破了他外甥在經營公司的事實。這意味着，自己之前以權謀私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去紀委說明一下情況吧！”張老長歎了一聲，低下頭來，直接把那個所謂的工資申請放到了一邊。
人一旦有了極大的私心，屁股就會不可避免的坐歪。如果隻是單純的不了解情況，那還能說是有情可原，畢竟不是每個領導都得知道精加工行業的知識，還有挽救餘地。可這其中還夾雜了私人利益，居然爲了私人利益能做出這麽離譜的決定，那還挽救什麽？
門口已經有兩個紀委的工作人員在等着，兩人是直接把那個官員架走的，他聽到讓他去紀委說明情況的時候，就已經腿軟的走不動道了。
“小郭現在人在哪裏？做什麽？”紀委的工作人員把人帶走之後，張老才沖自己的秘書問了一句。
“不知道。”秘書也不知道郭泰來的行蹤，但是他卻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不過小郭之前趕路的時候在路上正好趕上了特大交通事故，現場是小郭救治的，而且還給部隊帶來了一波正面宣傳。”
“還有這事？”長老每天關注的事情很多，一個交通事故還報不到他這裏來，但既然是和郭泰來相關了，張老立刻來了興趣：“什麽正面宣傳？給我看看！”
秘書一個電話，中原省電視台那邊飛快的發了一個電子郵件過來，打開附件，裏面就是那個采訪的視頻。
張老很認真的看過了完整的視頻，特别是那段一群當時交通事故現場的人排着隊挨個的說“安全了！”的部分，不住的點頭。
“把這個視頻，發給其他人看看。”張老看完之後，馬上吩咐自己的秘書把視頻分發出去：“這種好事，應該大力宣傳一下啊！他們雖然已經退役複員了，但還是給部隊增光添彩。部隊不适合表彰，那就由地方政府出面，給他們頒發一個見義勇爲英雄的獎章。”
“那小郭呢？”秘書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自然可以很自然的稱呼郭泰來爲小郭。
“小郭自己不願意高調，他肯定不樂意接受這個，我和那幾位商量一下，給他打個電話，口頭表揚一下吧！”張老笑呵呵的說道：“至于那個獎金的處理，公文既然已經發了，那就按照公文，把經費擠出來，和小郭結算一下外包費用。政府部門，不能朝令夕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