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用法術複原的高台,沒過多久便遭遇了第二次坍塌,甚至比第一場還要嚴重,大片大片的石堆被碾碎,化成一地灰色的粗糙粉末。
方元和夏鹿非同時倒飛出去,重重的砸在大坑裏, 就像被磁爆步兵楊教授虐待了三天三夜,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散發着一股古怪的焦香。
倆人沒多做試探,上來就祭出大招,整座亂石島都被瘋狂的雷光籠罩。約莫打了半柱香時間,最後一擊同時命中對手。
“……”
小齋等人都沒動, 等了一會, 就見方元踉跄站起,夏鹿非已經昏迷不醒。
“第三場,巴山勝!”
宮素然剛宣布完結果,方雲又重新倒地,不可再戰,小齋和雲牙子也趕緊爲徒弟療傷。
比了三場,各自損失一個高端戰力和中端戰力,等于又回到起跑線上。顧小飛想了想,讓水蘭芍接上。
水蘭芍極爲聰慧,正面可以肛,而且也擅使一些小伎倆。
她就像一個敏捷超高的盜賊,将對方一點點引入自己的陷阱,最後用一朵生滿雷齒的蘭花吞掉了對手的一條胳膊。
第四場勝!
到了第五場,水蘭芍延續了好運氣,險之又險的再度取勝,形成五打三的局面。
神霄派終于有些躁動,一個始終在旁靜坐,不言不語的年輕人終于睜開眼,下一秒便到了再次複原的高台上。
“貧道玉陽子, 見過道友!”
“玉陽子……”
水蘭芍眯起眼睛,這可是道号,強如夏鹿非都沒有一個道号,可見此人在雲牙子心中的地位。
這人雖然名聲不顯,但她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一邊故意閑扯,一邊抓緊時間恢複。
“你是哪個徒弟,排行第幾啊?之前怎麽沒聽過?”
“貧道排行第七,很少在外走動。”
“喲,那你跟夏鹿非誰厲害?”
“……”
玉陽子看着她,輕聲道:“道友若是消損過多,我可以等你調息完畢。”
“呃……”
水蘭芍反倒不好意思繼續,擺開架勢,“來吧!”
“請!”
玉陽子依舊不動,顯然在等對方先攻。
水蘭芍冷哼一聲,捏出了一個極爲繁瑣的道訣,指呈劍勢,浩然匹敵,然後雙手合攏,向外一推。
刹時間,對方古井無波的面容被一道璀璨的光芒照亮,一道不是紫色,反呈銀色的劍氣從虛空中躍出,狠狠向他劈去。
隻見他右手擡起,向前推出,随即虛空一握。
刷!
那道劍氣竟如實物一般,就這麽詭異的停在半空。
水蘭芍睜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然後就覺一股帶有強力束縛性的能量撲來,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識。
在旁人看來,此時的場面十分怪異。
水蘭芍一動不動,臉上還帶着震驚的表情,在她前方半空,則是一道雪亮的劍光,仿佛時間靜止。
“這是……符?”
顧玙瞅了瞅,那玉陽子用的其實是符法,但使用技巧非常超脫,不僅不用真符,連施法程序都省了。
“承讓了!”
玉陽子握着的手忽地一松,劍氣消散,水蘭芍恢複行動,還在一臉懵逼,都不曉得自己怎麽敗的。
“第六場,神霄勝!”
巴山四打三,人數占優,但對方的最高戰力已經登場。
米蓓抿了抿嘴唇,起身道:“師姐,我們三個先去,盡量消耗對手。你再上去取勝,剩下的那兩個估計實力也不強,你肯定能打過的。”
“這話說的沒邏輯,萬不可逞強,去吧!”顧小飛道。
嗯?
米蓓一愣,怎麽個意思,說我沒邏輯又讓我上?但她也沒多想,出道幾年,難得碰到大場面,早已熱血沸騰,一躍飛上高台。
她想的明明白白,不給對方機會,以速度爲重,結果一出招,就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玉陽子還是那一招,右手不急不慢的一握,一個身影便憑空出現,卡在半空極爲尴尬。
“第七場,神霄勝!”
緊跟着,是梅一帛和鍾文晉,也被秒殺。
眨眼間,四打三就變成了三打一。雙方七人強的極強,弱的極弱,當然這是内部比較。
盧元清看了一會,笑道:“江居士,你那徒兒倒是頗爲自信。”
“小孩子胡鬧慣了,我也管不得。”小齋應道。
“哼!”
雲牙子輕哼一聲,卻也頗有氣度,并未出言譏諷。
幾人都看出來,顧小飛不是讓師弟妹當炮灰,既然他們想感受一下,那就感受好了——這是建立在對自己強大的信心之上。
“第十場,開始!”
顧小飛提着劍躍上高台,她是這些人裏唯一一個拿劍的。
玉陽子看着她緩步走來,瞳孔驟然收縮。
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乃至每一個細微的姿态,都給人一種奇妙的韻律,并非傳說的肅殺鋒銳,而是廣闊,沉靜,神秘,如那浩瀚星辰。
“顧道友,久仰久仰!”他拱了拱手,發自肺腑。
“嗯。”
她似不願多言,緊跟着就聽一聲:
戕!
這聲清吟似從最沉濁的地底升起,懸挂在她腰間的長劍半出鞘,一抹淡如霧,輕如紗,完全違背了雷法特征的清光一閃而沒。
就像黎明初起,第一縷至清至純的曙光……
而下一秒,劍光頃刻大盛!
當它完整呈現在玉陽子眼中時,隻覺周遭蓦地充實起來,仿佛一條明亮的軌迹,照亮了無盡的虛空海域。
“咝!”
玉陽子的死人臉上終于泛起了波動,雙手連連揮動,不見符箓,卻有數不清的符法呈現。
刹時間,比這道劍氣還要耀眼的紫芒升起,一道,兩道,三道……如果說顧小飛斬出了一顆流星,他則摘下了整條銀河。
轟!轟!轟!
鋪天蓋地的雷光傾瀉而出,轉眼覆蓋了整座島嶼。顧玙一揮手,爲衆人遮下禁制,就聽外面砰砰砰亂響,雷光與劍氣相撞,更似千萬噸的炸藥一起引爆,天搖地動。
劍氣很快湮沒在紫色浪潮中,顧小飛站立不動,右手劍對準雷芒,就那麽斜斜一斬。
砰!
砰!
氣之所聚的雷光,竟被一柄長劍硬生生斬破,消于無形。她似被狂風暴雨包裹,卻屹然不動,最後竟一步步逼上前去。
玉陽子壓力激增,心下一狠,終于甩出一張真符。
噗!
符箓無火燃燒,紫光大作,溝通天地氣息。眨眼間,急風雷走,亂石哀嚎,海水猛烈的拍打着島嶼邊緣。
一尊十餘丈高的“雷神”憑空躍出,猶如茅山派的召神咒一般,輪廓模糊,五官不清,充斥着摧毀一切的狂暴力量。
“去!”
玉陽子毫不留手,指訣牽引,向前一指。那雷神怒吼一聲,小山般的身軀就奔着對方撲去。
“師姐!”
米蓓高聲尖叫,眼睜睜看着一道人影拔地而起,卻被雷神的大手擒下,死死按在地上,轉瞬被雷光吞沒。
轟!
轟隆隆!
一陣山崩地裂的巨響過後,短暫歸于平靜。玉陽子絲毫不敢放松,果然,一具像破玩偶的身影從廢墟中站起,仍然挺的筆直筆直。
道袍早已撕碎,渾身血污,左半邊身子又破又爛,露出白骨的胳膊垂着,顯然失去了行動能力。
玉陽子卻愈發嚴肅,感覺對方的氣息發生了變化。
廣闊深邃的平和消失不見,轉而是一股絕強的壓迫感,并且越來越大。
島嶼上空,烏雲翻滾,陰暗重重。
沒有廣爲人知的生死二氣,也沒有赫赫有名的陰陽魚,隻在西南天極,似有一顆星辰驟然大亮,瞬間穿透了層層雲霧。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有星名長庚,金性主殺!
五行失序,混亂翻騰,金氣大盛,鋪天蓋地的奔向那個身影。
玉陽子幾乎以爲自己産生了錯覺,仿佛一切聲音都被抽走,時間驟然停頓。而下一秒,他就從心底生出一股徹骨的寒意。
戕!
又是一劍。
僅僅是一劍,便撕裂了這世間造化,抹消了一切紛亂。五行不再平衡,金雷主導着一切,舍棄萬物,隻爲殺伐!
沒有人能夠形容這一劍的恐怖,玉陽子平生第一次,生出了無比清晰的恐懼感。在徒勞的符法和暴喝中,令人目眩神迷又無堅不摧的雷光,瘋狂迎向那斬來的一劍。
轟!
玉陽子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筝,直直飛了出去。
“我要死了!”
一個念頭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甚至沒有任何懷疑。
…………
“巴山勝!”
當顧小飛用一隻右手,又連斬兩個菜雞之後,宮素然宣布了最終結果,預示着這場長達二十年的争鬥畫上了句号。
小齋不喜不樂,雲牙子不怒不愁,反而拱了拱手:“恭喜道友得遇良才,假以時日,成就不可限量。”
“你也不差,我很佩服。”
小齋頓了下,又冷聲道:“一場鬧劇罷了!”
“……”
雲牙子不好說什麽,隻能搖頭苦笑,在人間二十年,他的想法也轉變很多。
道也好,上帝也好,什麽認知也好,都有一個共同觀點:萬事萬物都在時刻變化和發展着。
爲什麽年輕人的思路開闊,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因爲他們處在一個活躍的社會環境裏。爲什麽老年人古闆執拗,不肯改變,一是無心無力,二也是環境造成。
而人修了道,壽命得到了延長,掌握了強橫的力量,又修成了地仙,開辟洞天福地。
那地仙還會有變化和發展麽?
不一定。
地仙就像人類社會中的老年人,有些固守着自己的洞天福地,時間已經毫無意義,睜眼閉眼便是千百年。
有些則喜歡探索冒險,不斷接觸新事物,永遠保持着活躍的心髒。
“唉……”
雲牙子一時想的多了,竟生出幾分複雜的情緒,尤其看到宮素然——她跟很多在洞天裏的朋友一樣。
“即日起,兩派再無恩怨,我也該回去複命了,道友有什麽打算?”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妥當後也會返回。”
“嗯,那就日後再見。”
宮素然并不關心這些,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遁走。
雲牙子跟幾人又聊了片刻,也要動身離開,顧玙忽然出聲攔住,道:“今日有幸觀禮,真可謂鸾翔鳳集,心中歡喜,略備薄禮相贈。”
說着,他袖子一揮,兩柄無鞘寶劍浮現在空中。
一柄呈紫色,一柄呈枯黃,光華流轉,如雲似霧。正是遊仙派剩下的兩把神劍,一爲雷霆,一爲秋枯。
他拿在手裏一直沒機會送,今天總算逮到了,但又不能光送小師姐,便忍痛将秋枯扔給了玉陽子。
“師父?”
顧小飛一臉狐疑,我跟你很熟嘛?
“有些人沒皮沒臉,那就收着吧。”小齋哂道。
“哦……那謝過顧真人!”
小師姐接過長劍,也沒打量,随手别在腰間。
盧元清MMP啊!咱倆都是嘉賓,你跟個事兒逼似的巴巴送禮物,我特麽送不送?
肯定得送啊!
沒辦法,盧道長也忍痛取出兩件法寶,權當結個善緣。
(推劇《大江大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