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餘晖掠過枝頭。
密林的邊緣處,血腥彌漫,金蟬冷冷的盯着對方,殺機湧現,卻沒把握一舉拿下, 何況還有九如在旁邊。
九如……
金蟬頓了頓,不知在想什麽,忽然屈指一彈,一道氣勁擊在小姑娘的竅穴上,頓時昏睡過去。
之後,他才問:“你也不是人類?”
“當然不是。”男子點頭。
“那你踏入紅塵,是爲了實現腦中的那些念頭?”
“不一定, 它給我了力量,我未必要回報,我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這次到白城,就是想見識一下大名鼎鼎的鳳凰山。”
“你所謂的見識,就是殺人?”
“弱肉強食,勝者爲尊。我走在路上,看見一隻蝼蟻不順眼,随腳踩死,誰會說我有錯?”
男子很奇怪,問:“莫非你真有了人類的感情,還會憐惜那些弱者?”
“你可能不知道有一個詞,叫濫殺無辜。”金蟬道。
“哈哈哈!”
男子笑得愈發厲害,帶着一絲嘲弄,“好,我大概明白你是個什麽樣的家夥了。在人類社會呆久了,居然真把自己當成一員了,哈哈哈!”
“……”
金蟬沒應,對方在剖析自己,自己也在判斷對方, 頓了頓, 道:“如此看來,你受到的影響也不是很大。”
“不能這麽講,或許我本來的念頭,就與它的目的相近,所以才沒什麽差異。你不同,你從心裏就覺得自己是正常的。你依附人類,在這個社會生活,你遵守那些條條框框,所以你顯得很掙紮。”男子道。
“我沒有依附人類,我在跟他們交朋友。”金蟬辯駁。
“朋友?哼,你真覺得精怪跟人類能成爲朋友?”
“爲什麽不能?”
金蟬也很堅定,道:“我化生以來,便跟随着一個人,她把我當親人,當朋友。我讀書,學道理,會吹奏樂器,能言語溝通。山上人都知曉我的身份,弟子們見了我必要問好,經常跟我虛心求教……所以,爲什麽不能?”
“你說的東西,我理解不了,你在人間活的太久,或許被同化了。我接觸人類幾個月,看到的隻是自私、虛僞、爾虞我詐、薄情寡義。我問你,你嘴上講的這麽好聽,爲何要避過她的耳朵?”
男子一指九如,道:“還不是怕她聽了去,心有成見,對你不利?這就是你說的信任與感情?”
“……”
金蟬沉默,無力反駁。
“不痛快!真特麽不痛快!”
男子忽然暴躁起來,似在發洩情緒,“我煩透了這些人類和所謂的社會規則,我煩透了這些彎彎繞繞。但我知道,我必須先了解它,才能滲透它,利用它!我書不如你讀得多,但很巧,我前陣子剛看到一句話,覺得非常有道理。”
他盯着對方,一字字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金蟬的瞳孔驟然收縮!
無論是精怪對于人類,還是人類對于精怪,都很适用這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而趁着他短暫愣神的功夫,男子身形一晃,沒入密林,遠遠傳來一句:“你的家園不應該在這裏,你注定是我們一方的,希望下次見面時,我們會有個愉快的話題。”
…………
“砰!”
大殿裏,臨時出關的小堇一拍桌子,用老木做成的案幾稀裏嘩啦碎了一地。龍秋最近在研究可以助人提升境界的蠱術,一直閉關不出。
弟子們也找不到地方,隻能請老祖住持大局。
所有的真傳、核心弟子站在下面,部分噤若寒蟬,就聽小堇問:“九如下山的事,都有誰知道?誰在今天漏過口風?但凡講過一個字的,都給我出來!”
刷!
一下站出來三四十個,陶通陶怡也在其中。他們的情況大抵相同,都是随口議論,“九如又溜下山了”,“九如去XX獵獸了”之類。
他們固然在自以爲隐秘的環境下交談,但不得不承認,多年來的尊崇地位造就了一批“妄自尊大”的家夥,根本沒想過有人會在太歲頭上動土。
小堇一看,也頭疼,隻得一個個審問,說這話的時候有哪些人在旁邊,哪些人有可能聽到。
于是乎,自然又牽扯出一大批人,就包括陶宇在内。
她讓鄭開心、遊宇等人去處理此事,單獨把金蟬留下,問了問事情經過。
“我下山遊玩,聽見打鬥聲便過去查看,見一陌生男子……我們實力相近,顧忌九如在旁,不敢死鬥,之後他便逃了去。”
“就這樣?”
“就這樣。”
它隐去了那一大段對話,因爲恐懼。一旦曝光,自己勢必受到懷疑,再然後……它也不願去想。
“你的實力已是世間一流,竟然還會有陌生人跟你打成平手?”
小堇的疑惑點是這個。
所謂後天、先天、人仙,那是人類的等級劃分,精怪則不同。它們的戰力與境界,似乎拉的非常遠,因爲精怪不修心。
就像化龍前的蛟,戰力可達初級人仙,境界卻很低。直到奪取氣運,成功化龍,才補足差距,成爲天地認可的一方大佬。
金蟬随龍秋晉升,情況也差不多,戰力夠了,境界不足。
所以小堇就特奇怪,世上還有自己不知道的無名人仙???而且他還能潛入眼皮子底子,去偷襲外甥女???
“……”
她沉吟許久,随後看向金蟬,若有所思。
“堇姐姐,怎麽了?”
“你知道,我一向不太喜歡你。”她忽道。
金蟬一怔,沒等回應,又聽她道:“但我相信你對小秋的感情,更不會加害九如……去吧。”
…………
深夜。
陶宇是被擡回來的。
他本在一家會所花天酒地,雙飛十日遊,獨立成團,全程尊享……結果就被兩名弟子請了出去。
一聽跟小公主有關,還沒等詢問,當場自跪,哭天喊地的表示清白,回來時近乎虛脫。
此刻,他正倒在床上,恢複着可憐的神經細胞。半響,他的眼神才恢複正常,又多了一絲異樣的神采。
他叫過已經變回原身的巨大魁梧的陶輝,道:“走,馬上就走!”
倆人急忙忙的收拾東西,連夜奔向盛天。
坐在車裏,陶宇不時回頭觀望,那座與陶家牽涉極深的鳳凰山,在黑夜中依然如明珠一般,閃耀奪目。
他似乎也在糾結,良久方輕歎一聲,“看來以後是不用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