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沙沙!”
八隻孤鬼雖無意識,趨利避害的本能卻是有的,它們察覺到顧玙的氣息,忍不住輕輕晃動,隻是黑色的果實挂在黑色的枝頭,陰風陣陣, 實在聯想不到什麽溫馨和順。
顧玙則取出八顆養魂丹,右掌攤開,左手輕輕一抹,丹丸碎成粉末,藥性揉在了風裏,緩緩注入果實之内。
養魂丹來自沈河子的《丹經》, 内有二十四丹方,他挑選了一些進行煉制。
得了靈丹輔助, 蓇蓉果愈發搖晃, 不顯詭異邪惡,而是散發出一股股精純陰氣。顧玙感受到它們隐隐流露的親近之意,頗爲頭疼。
怎麽有種變身老爺爺,養了八隻葫蘆娃的趕腳?等它們化形而出,會不會逮着自己叫爸爸?
噫!
他打了個寒顫,其中有一個可是譚崇岱,那也忒酸爽了!
喂食完畢,他查看一圈,重新布下禁制,飛回了鳳凰山。龍秋已經離家了,小堇在教導徒弟,李冬、老水他們更忙的不可開交。
内山無人,孤零零一個。
實話實說,修道是挺沒意思的,這種無聊來自于十年、百年、千年如一日的重複與寂寞。而他閑着沒事,索性把最近的事情捋了捋。
龍秋發現很多身帶氣感的普通人,他不是不重視, 隻是程度比較淡。甭管什麽來頭, 隻要不在盛天搞事情,自己都懶得管。
還有年末,道院要舉行大典,龍秋正好在外面,有時間就去一下。然後是蛇島開發,要加強兩地聯系,可惜山中高手不多,還得自己接送。
另有明珠水府,小齋對鲸船的研究有了些眉目。這種法船盛載量極高,速度快,水上水下皆可,而且與梭舟不同,它應該是靠能量驅動。
修仙宅女的腦洞是無窮的,在沈河子的構想中,鲸船不是個人的随身法器,而是靠多人法力一起催動,便能支撐航行。
就像古代那種,多人劃槳的大船一樣。
诶,這個就特巧妙,瞬間脫離了低端趣味,可以勉強按上“修真機械”四字了。小齋也非常感興趣,大有不得出成果,誓不回山的意思。
……………
冀省,太行山脈。
正是初冬,山間奇峰林立,林木蕭索,群瀑飛雪,一派孤峻冷幽之景。龍秋站在一座小山丘上,面帶欣喜,看着掌中的粉色甲蟲。
這蟲有指甲蓋大,好像金龜子的模樣,前端生着兩隻細長的觸須。她将甲蟲放在肩頭,小蟲抖抖透明的翅膀,慢慢爬到了脖子上,又順着白嫩的脖頸爬到了耳根處。
跟着,它伸出觸須,刺入耳後的一個穴位,似在注入某種體液,自己的身體也迅速幹癟,最後變成了米粒大小。
而随着體液注入,龍秋的面部肌肉一陣抽動,似有無數隻爬蟲在裏面亂拱,使得肌肉移位,筋骨重組,連皮膚也在漸漸變色。
過了半響,抽動停止,再看這張臉:膚色暗黃,眼睛縮小,眉毛變粗,鼻子也塌了一點,嘴唇稍厚,腮骨略寬——竟是完全不同的一個女人!
戗!
青萍劍出鞘,劍身光寒,映出了這副新面孔。龍秋看了一會,笑道:“還不算太醜!”
沒錯,她之所以先來太行山,就是爲了煉制一種蠱蟲。别的用沒有,卻能徹底改變相貌,連親媽都不認得。
過後再将蠱毒吸出,又能恢複原貌。
她在哥哥姐姐和女朋友跟前,習慣性的傻白甜,獨自一人的時候,還是挺靠譜的。智商上線,勇氣BUFF,簡直位面之女。
她易好了容,又換了身大棉服,系了條死土死土的紅圍巾,妥妥一位高壯的中年婦女。
然後呢,這位中年婦女騰空而起,臃腫的飛出山去。
龍秋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回以前的苗寨看看。苗寨在湘州的石門,路途遙遠,她一路換乘車輛,花了兩天才到。
結果一瞧,好嘛,石門半個縣城都被淹了,那些寨子在山裏,多臨溪流,也都沉了半截,隻有山上的盤王廟還在。
當初自己就是被關在這裏,受金蠶噬骨之痛,那些族人的扭曲面龐,一輩子都忘不了。可當她看着這座廟時,心裏卻是空落落的。
自己生在這座大山,無論是醜是惡,畢竟是故土。如今故土不存,族人不在,一種非常複雜的感情從心底滋生,非悲非喜。
……
夜,武陵。
武陵在洞庭湖西側,也遭了水災,不過治理及時,并未損毀太多。天氣已經很冷了,街道冷清,在一家小旅館門前,一個中年女人正不停晃悠,似乎想進去,又不太敢。
老闆觀察她好久了,終于忍不住問:“大姐,你要住宿麽?”
“嗯哪,可我身份證丢了,住不了。”
女人一張嘴,一口地道的大碴子味,還是個關外人。
“你先進來吧,外面太冷,你在我門口轉悠也不是事。”
“哎,謝謝你啊!”
女人一聽,就拎着大包小包,費勁的擠進旅館。二人坐定,她喝了口熱水,才道:“我是烏拉省來的,剛下火車就被偷了,身份證啥的都在裏面。
我那邊下大雪,實在找不着活路了,聽說這邊掙得多,就來看看。哦,我有個親戚在石門,這大半夜的也沒法子過來。”
“是沒法子,那邊淹了,路太難走。”
老闆點了根煙,道:“别說縣裏,連寨子都淹了。不過也沒事,前幾年山裏鬧獸災,那會就把人遷走了。”
“這背井離鄉的能往哪兒去,怪可憐的。”女人目光閃動。
“聽說是安化那邊,不太清楚。”
老闆順嘴一提,接着又打量對方,身材高壯,相貌樸實,不似歹人,便道:“我看這樣吧,你先在這對付一宿,明天再去派出所,看看怎麽處理,跟我來。”
說着,他領着女人往裏走,推開一扇小門,裏面有張單人床,還有幾個大桶,裝着需要換洗的被套枕巾什麽的。
“這不算客房,你就住着,沒身份證也不要緊。”
“哎,真是好人啊!我不能白住,我還有錢!”
女人從大包裏翻出一摞錢,隻有一張紅票,其餘都是十塊二十塊的。老闆直接推了回去,“行了行了,不差你這點錢,出門在外的誰還沒個難處。”
“謝謝,謝謝,好人啊!”
女人就這樣住了進去,她關好門,擰了擰身子,自言自語道:“難怪堇堇那麽愛演戲,還挺有意思的。”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坐在床上發呆。
聽老闆的意思,是大山鬧異化獸,政府将苗民遷移。安化這個地方她知道,也是少數民族聚集地,許是風俗相似,才做如此安排。
龍秋想了半天,又有些糾結,如果族人都死了,也就算了,那既然沒死,怎麽也得去瞧瞧。
說真的,她對那幫族人沒有好印象。自己十來歲就跟着婆婆學蠱,回到寨子後,面對的就是各種謾罵嘲諷,排斥疏離。即便他們有病患,需要自己醫治時,也不會好聲好語。
倒是不敢動手,因爲她是草鬼婆。
隻有一個人例外,就是自己的小堂妹,龍棠。她也是聲嚴厲色的,卻跟旁人不同,屬于又厭惡又害怕又憐惜,畢竟幼時一起玩過,這是龍秋心裏僅存的一絲暖意。
“龍棠那時十五歲,現在也二十出頭了,唉……”
小秋抿着嘴,控制自己不再去想,躺床上準備睡覺。
燈一關,一片黑暗,屋子裏透着潮濕發黴的味道,十分不舒服。約莫過了幾分鍾,漆暗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呻吟。
“啊……啊……哦……”
龍秋睜開眼,神色古怪,不由往隔壁探出神識,卻見一個男人在呼呼大睡,于是往隔壁的隔壁探去,小臉頓時一紅。
一張不大的床上,三個人疊成一團。她本以爲是個嬲,仔細一瞧,竟然是個嫐。
因爲那男人留着長發,身材白皙修長,被夾在中間。兩個女子卻一頭短發,胸部略平,頗爲神奇。
三人都忙的厲害,首尾兼顧,一脈相通,興在其中。尤其那個男子,面色潮紅,顯然将登極樂,遨遊太虛,體會生命的大和諧。
“都是壞人!”
龍秋撤回神識,咬着嘴唇,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小堇,臉蛋又是一紅。她捂着臉重新躺下,看不到畫面,聲音卻不由自主的飄進靈敏的耳朵。
“法師今天可盡興了?”
“哈哈,你們兩個功夫見漲,伺候的不錯。”
“嘻,那差事辦完,您可得好好獎勵我們哦。”
“放心,那人是豪富之家,我稍施手段,拿個幾千萬不成問題。”
“早聽說您厲害,我們就等着大開眼界了。”
“小意思!我可是家傳的梅山水師,耐不住你們老闆誠意相邀,才接了這趟差事。不過現在不宜聲張,隻能委屈委屈,等錢财到手,我帶你們換個好地方。”
“喲,我們都是小女子,您可别說話不算話。”
“嘻嘻,時間還早,我們再伺候您一遭……”
那邊污言穢語不再去聽,龍秋卻嗖地坐了起來,梅山水師,他們也複蘇冒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