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人如劍仙臨世一般,頃刻便讓衆人轉危爲安。而他号令果斷,那些傷者不自覺的聽從行事,沖在最前頭的趕緊上車,後面的急退回樓内。
“走!”
警察連連示意,轟隆聲響, 幾輛防暴車駛出大院,運走了第一批傷患群衆。正此時,外面又有兩個道人提劍追來,喚道:“師兄,你沒事吧?”
“無妨,進去再說。”
那道人擺擺手, 與兩位師弟進了醫護大樓。
“仙人洞,白雲生。”
那道人施了一禮, 道:“我接到了師弟傳訊,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們也不太清楚,隻知有人在珠藏鎮的鳳凰山捕鳥,惹怒鳥群,又莫名飛來縣城。”
壓低聲音,道:“怕是與修行界有關,還得仰仗道長解惑。”
“小妖小怪,我自可除之,但也别抱什麽希望,我未到境界,很多事無能爲力。”
白雲生倒是潇灑,不卑不亢,實話實說。他身材高大,雙肩略寬,手指修長有力,目若朗星,背負長劍,極有古代俠士之風。
那林城仙人洞雖屬正一派, 但創派祖師和門派淵源卻頗爲神秘, 資料極少。
而白雲生能在天才彙聚的道院站住腳,靠的便是這手神鬼莫測的劍術。
劍術,是道門很常見的煉體術,各門各派皆有。可真正把劍術當成看家本事的,那就非常非常少了。
不過來了也沒啥用,未到先天,感受不到異狀。
……
“快快!”
“消防車來了沒?”
“來了來了,都讓開!”
“嘩!”
大樓門口,臨時調來的四輛消防車占據四角,堵在院裏。那邊作勢佯沖,引得鳥群低飛,然後水槍噴射。
好家夥,立時漫天水霧,鳥羽沾上水氣變得沉重無比,撲棱棱的掉落在地。白雲生三人也守在旁邊,查缺補漏。在如此嚴密的防護之下,第二批傷者順利上車。
“哈哈哈!太好了!”
“落地的鳳凰不如雞,我看你們還嚣張?”
群衆智慧大啊,這是某個老頭想出的點子,衆人見方法有效,士氣大振。
緊跟着,第三批第四批也接連運走。遊樂和遊宇在第六批,正站在大廳裏,隔着玻璃門觀望。
“這回行了,應該安全!”
遊樂松了口氣,拍了拍堂弟,道:“說是把我們送去市裏,正好爸媽都在那邊。”
“我還是想回家,這鳥兒不知能不能散,以後可怎麽辦呢?”遊宇情緒不高。
兄弟倆在這說悄悄話,周遭群衆一瞧,也是紛紛放松,随即第五批出門。
“準備!”
“嘩!”
水槍又噴,鳥群撲棱落地,而突然間,一個消防員大叫:“不好,太多了!太多了!”
“啾啾!”
“啾啾!”
鳥群許是被激怒,整座城的都飛了過來,四面八方圍攻。水槍噴落一圈,下一圈立即補上,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加大水量,加大水量!”
“最大了,小心……啊!”
一位消防員大聲慘叫,被一隻鳥硬生生的撞在後背,撲通跌落車下。其他幾人也好不到哪去,水勢頓時減弱。
“退後!”
白雲生眉目一凜,直接躍入場中,那把長劍就如精密計算過的機器,分毫不差的從一個妹子的鬓邊穿過。
“啊!”
妹子隻覺涼風飒飒,耳朵似被削去半隻,而下一秒,長劍收回,不帶一絲煙火氣。她哆哆嗦嗦的扭過頭,一隻大鳥被刺穿在地。
兩個師弟雖不及他劍術超絕,可二人配合默契,倒也清出一方空間。
“啾啾!”
群鳥見狀,愈加瘋狂暴躁,不要命似的撲來,竟用身體直直沖撞,大有同歸于盡之勢。
“啪啪!”
“啪啪啪!”
警察在外圍連連開槍,可沒個卵用,三人被鳥群圍困其中,密不透風。
“完了!完了!”
觀戰的面色灰敗,唯一的救星也身陷囹圄,這可是道院的啊!真要死在織金,自己有十個腦袋都不夠賠的!
“啊,啊……唔……”
就在此時,旁邊的副手猛地一拍他肩膀,由于太過興奮,以至于吐不出字句,隻指向場中。
“你幹什麽?那是……”
見那圍攻的群鳥忽然動作遲緩僵硬,然後就像下餃子一樣,噼裏啪啦的往下狂掉。
如同下了一場鳥兒雨,眨眼間,就露出三人身影。
“怎麽回事?”
白雲生被怼的憋氣,正想放大招,結果敵人撲了。他一瞧,隻見從院門口進來一位仁兄,不由微怔……嗯?他怎麽在這兒?
“啧,慘啊!”
顧玙看看亂七八糟的大院,暗暗搖頭,白玉晶鳥配合的啼叫兩聲,一臉悲戚。
他現在特郁悶,剛才去轉了轉,半個人都木有,也沒找到相關資料。好容易逮着個活人一打聽,得,剛好搞活動,全特麽送醫院了!
“……”
場面一度非常詭異,樓裏樓外、樓上樓下多少道目光注視着,就看他晃晃悠悠的進到樓裏。
滿頭大汗,覺得有點像又不敢認,連聲道:“您是,您是……”
“顧玙!”
嗬!
激靈靈一抖,全身毛孔舒張,大喜道:“顧先生,顧先生,您到了就好了。”
顧玙懶得理會,隻轉向道人,問:“這位是……”
“齊雲,白雲生。”
白雲生收劍入鞘,拱了拱手。
“哦,幸會。”
他點點頭,又道:“我剛好路過,有沒有了解地方志的,哦,尤其對魚山很熟悉的,幫我個忙。”
“這個,這個……”
“找不到人麽?”
“不是不是,能找到,隻是有點,呃……”
他正吞吞吐吐的,猛然聽邊上傳來一嗓子:“我知道,我知道!”
隻見遊樂拽着遊宇湊過來,賠笑道:“先生,我們對魚山很熟。”
“你們?”
顧玙打量幾眼,表示懷疑:“你們還是學生吧?”
“他是,我不是……啊不不,他知道,我不知道!”
遊樂顯得很緊張,半天才組織好語言:“我們是堂兄弟,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就在魚山守門,守了半輩子。他經常給我們講故事,我沒記住,我弟弟是好學生,一清二楚!”
“哦,你們叫什麽?”
“我叫遊樂,他叫遊宇!”
遊樂趕緊捅了捅兄弟,遊宇卻莫名其妙,不太想參與的樣子。
顧玙姑且一信,看看周圍不像有靜室,幹脆布下一層禁制,問:“那好,魚山有什麽典故傳說,還請你講解一二。”
“……”
兩個年輕人還不懂發生了什麽,隻覺旁人面色驚駭,指指點點。
遊宇糾結半響,終道:“魚山酷似一隻木魚而得名,最早在唐代,山上就有一座智瓊祠,是祭奠神女智瓊的。據說建文帝失位後曾逃到織金,歸隐魚山;不過後來雲遊峨眉,不知下落。”
“你等會兒!”
顧玙一臉的MMP,這起頭就跟YY小說似的。我就雲遊一下,撞到個小山頭,怎麽還跟建文帝扯上關系了?
那朱允炆被叔叔扒下皇位後,不知去向,那是千古之謎……惹不起,惹不起。
“你這說法有根據麽?”他問。
“沒有,都是爺爺告訴我的。”遊宇老實道。
“接着說吧,民間故事就算了,講講道教相關的。”他已經不抱希望。
“道教麽……”
遊宇想了想,道:“黔省的道教多是從蜀中傳來,最早有記載的是宋代道士羅勝先,他擅畫山水,在魚山住過一段時間。然後還有李珏、陳緻虛、趙練士、李仙婆,還有個女道士宮素然,都在魚山住過。”
“他們都是蜀中人?”顧玙奇道。
“是,都是巴蜀人士,大概從北宋到南宋年間。”
遊宇應了句,繼續道:“然後到明代,又有白飛霞、程光祚等人來此,黑神廟便是明代所建。不過對魚山貢獻最大的,還是民國道士庹幾禅。他也是巴蜀人,在魚山經營多年,一度興盛,可惜遭到劫匪,迅速衰落。哦,黑神廟後院的那座藏書樓,就是庹幾禅建的。”
“那藏書樓上的兩副對聯呢?”顧玙心中一動。
“爺爺說,庹幾禅愛書如命,所以建了藏書樓。對聯是本地的一位才子喻友山寫的,不過他隻寫了一副,就是‘且把魚山添二酉;好同蟬窟映三潭’。另一副是誰寫的,我不清楚。”
嗬,有意思了!
建文帝的事兒真假難辨,先扔到一邊。單說從宋代起,就有那麽多道士不遠千裏從巴蜀來到這座偏遠小城,來到這座土不拉幾的矮山,這是一種什麽精神?
這是一種明擺着告訴後人,我在搞事情的精神!
顧玙隐隐摸到了一絲頭緒,又問:“那庹幾禅可有什麽遺迹留存?”
“呃,魚山下有座墳,據說是他的。”
哦?這個顧玙倒沒注意,當即撤下禁制,笑道:“你的确很了解,随我再去趟魚山可好?”
“這個……”
遊宇很猶豫,遊樂精啊,妥妥的大人物,忙道:“他去,他去,就是臉小,不太好意思!”
“哥,你一會就轉院了,我得照顧你。”遊宇道。
“死心眼啊你!”
遊樂恨鐵不成鋼啊,罵道:“我就破了塊頭皮,用你照顧什麽?你就跟這位先生去!”
“我不,現在叔嬸都不在,你出點事怎麽辦?”那孩子搖頭。
艹!
遊樂真想掐死丫的,剛想再罵,隻聽顧玙道:“好了,一起去吧,他的傷不要緊。”
說罷,他不容遊宇分辨,又對白雲生道:“如果不嫌棄,一同前往如何?”
“……”
白雲生略感意外,當然也不怵,應道:“好!”
…………
“嗤!”
一道赤芒劃破虛空,在樓前轉了一大圈,空氣中飄散出濃濃的烤肉香味,瞬間清出一條通路。
兄弟倆目瞪口呆,片刻,遊樂一把摟住弟弟,低聲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都是真正的高人,别人有這機會,死皮賴臉也得跟着,你倒好,傻了吧唧的!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一定得抓住!艹,聽沒聽我說話?”
“哦哦……”
遊宇茫然的點點頭,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而遊樂盯着在前方開路的二位,忽地迸發出一種強烈的渴望,我也要像他們那樣!
“上車!”
卻說顧玙找到那輛專車,招呼三人,直奔魚山而去。
他跟小齋确定關系後,很快就拿了駕照,技術不成問題。此刻一邊開着車,一邊在前座布下禁制,笑道:“放心,他們聽不到。”
白雲生早就好奇這手,用劍柄捅了捅,如戳在一層透明薄膜上,贊道:“果然精妙!”
“小術而已,我觀你的劍法才是卓絕不凡,可是貴派傳承?”
“正是。”
“冒昧問一句,仙人洞到底是何門派,我真的不太熟悉。”
“……”
白雲生頓了頓,方道:“小門小派,不值一提,你可以稱之爲一陽道。”
“一陽道?”
顧玙确實沒聽過,人家明顯不想說,自己也不便再問。不過他暗戳戳的摸出手機,給小秋發了條短信,讓她有時間轉給小齋,查查這個一陽道。
“滴滴!”
結果沒幾分鍾,手機聲響,“問他祖師是誰?”
得,一瞅這口氣就是媳婦兒出關了。
“那個,我再冒昧一下,貴派祖師是哪位神仙?”
“靈玉真人。”
白雲生神情淡定,吐出一個含含糊糊的道号,随即閉上眼睛,靠着座椅養神。
顧玙撇撇嘴,發了條短信,而那邊回道:“黔省的著名道士并無此人,仙人洞一脈曆來神秘,你既然碰到了,就結交一下。”
緊跟着沒過幾秒鍾,又追加了一條:“你說他精于劍術?”
“特精,感覺比你厲害。”
然而小齋沒理會他的作死,居然不回複了。
擦!顧玙郁悶:你有逼數,我沒有啊,不帶這麽玩的!
(東北成功入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