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神仙麽?”
鄭開心癱在地上,雖然還是無力起身,但恐懼的心情緩解了不少。畢竟醜人多作怪,顔狗遍地跑,他一看對方那張臉, 就跟鬼怎麽也扯不到一塊。
“嗯?”
顧玙略微驚訝,自己本在此處修煉,沒成想鑽出一隻娃。
他仔細打量一番,見這孩子身上帶着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與楊青的那團黑氣頗爲相似,但侵蝕性要弱了許多。這氣息已與肉身的精氣共生, 互相依存, 竟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他又想起白天景逸的說辭, 恐怕就是那個中了邪的孩子。
有趣!有趣!
“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覺,跑來這裏做什麽?”他拉起小孩,笑問道。
“我每天打完拳,就會在這呆會兒。”鄭開心懵懵懂懂,下意識回答。
“打拳?誰教你的?”
“景逸叔叔教的。”
“你要是不介意,能練幾招讓我看看麽?”
“呃,我,我學的不好……”
也不知怎麽的,鄭開心就覺得對方有一股很強烈的親和感,讓自己非常非常的喜歡。他有點害羞,可還是擺好架勢,一闆一眼的耍起拳路。
“……”
顧玙蠻認真的觀瞧,見套路簡單,動作流暢,應是茅山派的基礎功夫。
那孩子耍了一會,就收勢立身, 又是滿頭大汗。他擡起胳膊,剛要去擦,就見對方輕輕揮手,隻覺暖風拂過,臉上已是幹淨清爽。
“還不錯,堅持練下去,對你有好處。”
顧玙稍彎腰,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你應該清楚,自己與常人不同,但是不要灰心,更不要有什麽自卑感。這是你的天分,旁人羨慕還羨慕不來,以後你就明白了。”
“哦……”
小孩點點頭,壓根聽不懂。
“呵,好了,我也該走了,有緣再見。”
顧玙說罷,身形一晃,就飄出老遠,再一晃,就到了視線的最遠端。
“叔叔!”
鄭開心急着追了兩步,大喊:“你還沒告訴我,你是神仙麽?”
“……”
夜色空寂,無影無蹤。
叔叔?
MMP!顧玙差點一載歪,我什麽時候要被人叫叔叔了?我才二十五啊,那孩子也就七八歲……呃,好吧,也沒啥錯誤。
先不提鄭開心如何失落,單說他回到道舍,沒進自己屋,先敲了敲隔壁房間的門。
“吱呀!”
小齋打開門,把他讓進來,問:“有事?”
“也沒什麽,就是看到了那個小孩,挺有意思的。”
顧玙把經過講了一遍,小齋也來了點興趣,問:“那他到底什麽情況?”
“那孩子跟鬼魂接觸過,沾染了一絲陰氣。而他的經絡又比較特殊,竟然存住了那絲陰氣,所以對靈異之物比較敏感。”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剛才查看過,那陰氣已與身體共生,會随着自身成長而成長。如果能好好調教,必有一番作爲。”
“經絡特殊,難道是傳說中的九陰絕脈?”
小齋腦洞大開,笑道:“不過九陰絕脈這東西,一般不是發生在女孩子身上麽?被什麽千年老怪搶去做鼎爐,等着主角來刷經驗,某些口味奇葩的,還很熱衷被牛頭人……”
她巴拉巴拉的一頓吐槽,自己卻樂的東倒西歪。
倆人在這胡扯閑談,都沒有明确表态,說要帶那個孩子回山。鳳凰山人丁稀少,可也不至于見着個娃娃,就要死要活的搶過來。
當然了,如果人家誠心拜求,收下也無所謂。
他們的目标很明确,走高等級碾壓路線,員工可以招,弟子甯缺毋濫,逍遙派聽過麽?
“哎對了,吳前輩已經通知了徒弟,明天就趕來彙合,跟我們一起回盛天。”小齋忽道。
“那個晁空圖?”
“嗯。”
“我跟他在長白山打過招呼,那人挺獨特的,他的眼睛跟盧元清不一樣。”
“你是說他不錯?”
“相當不錯!”
倆人聊着天,一個坐床頭,一個坐床尾,整着整着就越來越近,黏糊糊的粘在一起。
小肥皂pia在另一張床上瑟瑟發抖,全身都充滿了單身狗的芬芳。眼瞅着那對狗男女你侬我侬,要開始熱烈鼓掌,終于忍不住跳下床,蹭蹭往出走。
“你幹嘛去?”姐姐抽空問。
“我辣眼睛,報警掃黃啊!”
“咦,對不住,我都沒看見你,你還沒睡呢?”顧玙一臉驚訝。
艹艹艹艹!
小肥皂跳起來就是一記平A,你特麽看沒看見,心裏沒點逼數麽?
沒有,我膨脹啊!
………………
“媽!媽!”
鄭開心急慌慌的跑回寮房,鄭媽見他半天未歸,正要出去尋找,當先罵道:“你幹嘛去了,看看都幾點了,我還以爲被狼叼走了!”
“我練功去了啊……”
小孩喘了幾口氣,神叨叨的把關門上,然後拽着老媽道:“我,我剛才看着神仙了!”
“貪玩就貪玩,還編瞎話,你給我過來!”
鄭媽離開家庭,陪着兒子在山上居住,壓力自然極大,導緻情緒也不穩定。這會一聽,本能的覺得兒子在撒謊,拿起什麽物件就要打。
“我真看着了,哎喲!”
鄭開心的屁股挨了一下,疼得直叫,繞着桌子開始跑,嚷嚷道:“你别打,别打,我真的看着了!”
“叫你撒謊!叫你撒謊!我帶你上來容易麽,你懂點事行不行……”
女人的情緒一爆發,就沒處講理了,罵着罵着還含了點哭腔。
鄭開心也急了,喊道:“我都看見爺爺了,我爲什麽不能看見神仙?”
嘎!
女人猛地一頓,神情恍惚,戳在原地怔了片刻,才顫巍巍的坐下。她先捂着臉小聲哭,哭了一會又勉強忍住,擡頭道:“來,我不打你。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我剛才去練功,練完就到那個台子呆着。以前沒有霧的,今天卻起了霧,我就伸手去摸。然後,然後那霧就動了,變成了一個叔叔……”
小孩表達不暢,磕磕絆絆的講解:“他跟我說話,還讓我打拳,還說什麽,我跟别人不一樣,這是好事,以後我就明白了。”
“他真這麽說?”鄭媽猛地抓住兒子的胳膊。
“嗯,就是這麽說的。”
“他長什麽樣,你還記得麽?”
“呃,高高的,瘦瘦的,眼睛特别亮,臉也特别好看。”
“衣服呢?衣服什麽顔色?”
“白,白色吧。”小孩有點吓着了。
“……”
鄭媽卻突然陷入沉默,她白天在靈官殿掃地,見有客人來,就随意瞅了瞅,其中一個男子正是高高瘦瘦,穿白色衣服。
一時間,女人心思雜亂,忐忑不已,猶如溺水之人揪住了一根稻草。
茅山的道長雖然好,但本事明顯不及,他們可不會化霧。那人既然點出兒子的毛病,就可能有解救之法……
…………
次日,晨。
顧玙一行正在齋堂用飯,齋戒日已過,飯菜果然大變。外面的普通弟子不知怎樣,就說裏面的單間,一大早啊,居然看到了一盆肉包子和一盆青菜白粥。
沒錯,就是盆!
沙包大的包子見過麽?吳松柏一口下去,直接少了一半,面皮兒裹着肉汁流入喉中,香軟醇厚,嗬,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前輩,我昨天還當您開玩笑,您這,還真是喜歡吃肉啊!”顧玙簡直驚歎。
“修道之人連肉都不能吃,就算長生不老有什麽意思?”
吳松柏晃晃頭,自嘲道:“我不比你們,也就好點口腹之欲了。”
“您别這麽說,您年歲又不大,指不定還有大機緣呢。”
“呵呵,借你吉言!”
老頭又吞下一個包子,道:“天柱山離此不近,我那徒兒已經上了車,大概中午會到,你們機票訂好了麽?”
“訂好了。”
“嗯,那就沒事了。”
他吃的杠歡,對面倆人卻互視一眼,小齋從包裏翻出一個木盒,道:“前輩,您幫了我們大忙,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這個請您收下。”
“客氣客氣!”
吳松柏看都不看,随手攏進袖中。他當然知道是好東西,在氣氛友好的情況下,鳳凰山一向大方。
不多時,幾人吃完了飯,出齋堂,順着甬路返回客廳。
顧玙正走着,忽見一個女人從角落沖過來,到跟前撲通一聲,就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口中大呼:“仙長慈悲!”
噫!
小肥皂吓了一跳,怎麽茅山還有碰瓷的?她剛想噴口水,又見屁颠屁颠的跑來一隻娃,哭道:“媽,你幹嘛啊?快起來!”
“你閉嘴!”
女人訓了句,正要再拜,頓覺一股柔和的勁力将自己托起,耳邊傳來一聲清潤:
“起來說話。”
“……”
她看着那男子,隻覺仙逸飄渺,非塵世中人,不禁有些退卻。自己不是外向的性格,但爲了兒子也豁出去了,忍着緊張和羞恥感,全身都在發顫。
“仙長,請,請您收開心爲徒。”
“哦?我爲什麽要收他?”顧玙神情微妙。
“開心昨天見了您一面,就心生向往,一夜都沒睡好,一直在念叨……您知道,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樣,如果您不收他,我真不知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女人起初還在拍馬屁,說着說着就吐露真情:“我也是沒辦法,他還這麽小,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我不求他有多大出息,我隻希望他沒了這個病,以後平平安安的……嗚,求您慈悲!”
“……”
一時無聲。
吳松柏在旁看着,沒有絲毫不快。鄭開心并非茅山弟子,即便有收徒意向,以茅山的資源,也給不了他什麽成長空間。
小孩願意拜,人家願意收,這就是機緣,自己不攔着。
而顧玙的目光在母子間轉了兩圈,忽道:“我可以帶他走,但不是收徒,而且他隻能自己去,你可舍得?”
“隻要您能治好他,我舍得!”
鄭媽這段被鬧的,已經徹底抛棄了唯物主義。她一是相信茅山,相信茅山的貴客,二是死馬當活馬醫,反正都這德行了。
鄭開心卻不幹了,一把抱住媽媽,哭道:“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我就陪着你!”
啧啧!
瞧着這番做派,小肥皂特嫌棄,搞毛線的生離死别啊?
她懂姐姐姐夫的心思,不耐道:“行了行了,都去都去,别整的我們跟大反派似的!”
(晚上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