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啊!
這二十年,他就這麽孤孤單單的等待着一個契機的出現,這幾乎就是一種絕望中的守候,她甚至都能感覺到他心中的那份悲涼。
“可是……你是怎麽知道我能看到你?”話一問出口,唐小曼就後悔的想要咬掉自己舌頭,這問題也太白癡了點。
“因爲你在寝室裏大喊有男人啊。”屈彬淡然一笑,“我确實是跟着你的師姐過來的,因爲我聽聞她是一個很厲害的禦鬼師,我以爲她能夠幫助我,結果我跟了她三天,她都沒有發現我。反倒是你,我剛一出現,就被你發現了。”
唐小曼聽着瞪大了眼睛,師姐不是号稱隔着幾十米都能察覺到鬼的蹤迹麽,怎麽自己被鬼跟蹤了都不知道?看樣子她也在吹牛啊!
想到這,唐小曼就露出了一個不以爲然的神情。
屈彬看了她一眼,像是有讀心術一樣的笑了笑,然後問她:“你是有什麽天賦異能麽?”
“我?什麽異能?”唐小曼被他問得一愣一愣的。
“就是能看到我們……”屈彬委婉的解釋着,“你要知道一般正常人是不可能感知到我們,即便像你師姐那麽厲害的也不行……”
什麽叫正常人不可能感知?他這是繞着彎的說自己不正常麽?
唐小曼有點不高興的撇嘴:“我也不知道,以前不這樣的,就今早開始的。”
“哦?”屈彬好似突然來了興趣,“你可是遇到了什麽事?”
唐小曼于是将她昨晚的出去捉鬼的事一股腦的和屈彬說了,還很郁悶的伸出左手腕來:“昨晚真不該出去,銀絲鎖鏈被弄斷,連這個靈鈴也都失效了,按理說,你在這裏,它應該一直都抖不停的。”
“是麽?”屈彬看着唐小曼手腕上的絞絲銀手镯,覺得那隻是件很普通的首飾,他好奇的伸出了右手,就在碰觸到靈鈴的那一瞬間,火星一濺,他吃痛的尖叫了一聲,将唐小曼都吓了一大跳。
因爲屈彬畢竟是鬼,鬼叫還是件很慎人的事。
隻見他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右手的指尖竟然像是被點燃了的香煙一樣,有着一道隐隐的暗火向他的手掌方向慢慢推進,而他的手指在這暗火過後,竟然就化成了一絲煙霧飄散而去。
唐小曼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靈鈴,又看了看屈彬,不敢相信這個靈鈴的威力竟然這麽大。
看着不斷向他手腕推進的火線,連唐小曼都有點急了起來,照這樣的速度蔓延下去,屈彬的鬼魂怕是就要煙消雲散了。
“這……怎麽辦啊。”唐小曼表示自己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是不是要截肢啊?”
可是又要怎麽給鬼截肢呢?
“或許這就是天意。”屈彬捏着自己已經沒有了半個手掌右臂,勉強的笑了笑,眼神卻是絕望中帶着恐懼。
是的,這是恐懼。
當鬼近二十年,他再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恐懼,這是一種要再次面對死亡的絕望。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他很鎮定的向唐小曼,“能不能請你和我一起到荷花池邊去,我告訴你我被沉屍的地方,請你一定要想辦法把我的骸骨起出來,這是我今生唯一的遺願了。”
唐小曼愣愣的站在旁邊,天知道她現在有多内疚,如果不是自己将手臂伸出來,他也不會去碰那個靈鈴,更不會因此就要魂飛魄散了。
“好,我這就過去。”唐小曼堅定的點了點頭,立即拉開了寝室門跑了出去。
雖然已經到了下午三四點,可日頭依舊很曬,四周的溫度高得就像是在蒸籠,即便有林蔭道,可在外面活動人還是很少。
唐小曼卻頂着那個日頭不管不顧的一路狂奔,一想到屈彬那不斷在消失的手臂,她就想要快點趕到荷花池。
七月的荷花,如少女般亭亭玉立在接天連葉的荷葉中,粉粉嫩嫩的散發着它特有的清香,讓人聞着就覺得神清氣爽。
唐小曼彎着腰站在荷塘邊急促的喘着氣,一張臉也因爲剛才的極速劇跑而漲得通紅。
屈彬不聲不響的又出現在她的身邊,輕道:“你這體能不行啊,才這麽點距離,就能讓你喘成這樣。”
唐小曼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上并沒有什麽譏笑的成分,也就決定不與他多計較。
“你被沉在哪了?”唐小曼嘶啞着聲音問道,此刻她的嗓子幹得能冒出煙來。
“就前面那團長勢最好的荷花下。”屈彬向那團荷花飄去,“我都養了它快二十年了,它的枝枝蔓蔓都快要把的骨頭都勒斷了。”
“那是不是我們将這叢荷花連根拔起,你的遺骨就會跟着一起帶出來?”唐小曼站在荷塘邊,打量着那叢荷花。
屈彬卻是臉色大變,連忙阻止道:“我都已經死于非命了,求你給我留個全屍吧,荷花會不會斷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的骨頭會斷的。”
“那怎麽辦?難道要校方放了這一池子的水麽?”唐小曼沖着這一池子的水比劃道,“學校又不是我開的,校領導憑什麽聽我的呀?”
“所以我才說讓你想辦法把我弄出來啊。”屈彬站在那神情沮喪,他看了眼自己那已經沒有了手掌的右臂,又看了看天,“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挨過今晚,如果從今以後我不再出現,請你一定要幫我完成這唯一的心願。”
那口氣,竟然像是在交待他的後事。
沒由來的,唐小曼就覺得自己的鼻頭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她真的沒有想到身爲禦鬼師的她,居然會有一天因爲傷到了一隻鬼而如此的内疚和自責。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她紅着眼看着屈彬很委屈的道。
“呵,對不起要是有用,這個世界上還要警察幹嘛。”一個聲音突然在他們身後響起,唐小曼一聽就覺得一股肝火往上冒,她死也不會忘記這個專屬于那個妖孽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