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陣丸如星辰升起,光明降臨!
原本的林子變成了一個石灘地,秦昆手心向下,陣丸就浮在手心下方的半空中,一個稍大的石頭上,蹲着一個黑影。
山魈?
秦昆沒想到,居然是隻山魈!
細分的話,畜生死後也算鬼,不過大多數情況下,人們能看到的畜生鬼少之又少,有本事顯形的,一般被稱作——精怪。
最常見的,就是狐黃白灰柳五仙。
死後化鬼的山魈,秦昆幾乎沒聽說過。
“會說人話?”
秦昆好奇走了過去,那山魈非常警惕,看到秦昆手中的陣丸便感覺到不妙,在秦昆湊過去時,鬼打牆立即撤掉,秦昆手機重新亮起,手電也恢複光明。
“别走啊!”
看到對方要跑,秦昆蜃魂術用出,那隻山魈一頭撞在了柱子上,眼冒金星。
它回頭一看,周圍居然變成了一個衙門。
中堂上方,挂着‘明鏡高懸’四個大字,主簿坐着一個腐臉鬼,搖着扇子,另一邊是一個漂亮的女鬼,慵懶地坐在桌子上,先前那個青年一身紅袍,靜靜地打量着自己,他身後是一個太監鬼。
剩下的鬼站成兩排,都好奇地望向那山魈,爲首的,是一個牛頭,一個馬面。
“升堂。”秦昆将驚堂木輕輕一摔。
衙門裏立即傳來‘威——武——’的長喝。
那隻山魈發現,自己被兩個大鬼架着往堂中走去,頓時兇相畢露。
“鬼王之軀,你們也敢冒犯?!”
旁邊的封心鬼王無語,一把刀子插到山魈後心,那股戾氣頓時消失。
龍槐鬼王手中用力,對方嘴裏的獠牙被生生掰斷。
“鬼王算什麽……沒看在這地方,我都得幹活嗎?”封心鬼王郁悶說道。
曾經魇州之主的封心鬼王,露出脖子上的陰龍,沉着臉看向那山魈。媽的張布都坐上主簿的位置了,自己地位還是沒提高,主子麾下鬼差地位,可不是按實力算的。
龍槐鬼王也側着頭,露出脖子上的陰龍:“鬼王很了不起麽……”
作爲楊慎的鬼差,秦昆對龍槐鬼王沒什麽偏見,隻是嫁衣鬼一直跟鐵慈仙有沖突,這就導緻秦昆麾下老牌鬼差,跟龍槐鬼王走的不近。
道理很簡單,誰也不想得罪大姐頭。活着的女人和死了的女鬼……一樣記仇。
那山魈如若雷擊,被兩隻鬼王拖死狗一樣拖到堂中。
這時,山魈才反映了過來。
什麽情況……
剛剛那兩個家夥是鬼王???誰家鬼王會打雜啊!!!
山魈被制住行動,其他鬼差圍觀在旁。
“還是一隻兇猴。”
“山魈化鬼,很難見到了。”
“是啊……哪怕死後也沒見過,更沒見過混到鬼王的。這厮好像有點本事啊……”
“老牛,按規矩來嗎?”
爲首的牛頭馬面互相對視一眼,一道銅枷鎖卡住山魈,再纏上鐵鏈,大喝一聲‘打’!旁邊早就躍躍欲試的剝皮等鬼差,掄着鬼器就打了上去。
牛頭馬面說的老規矩,就是殺威棒。兩隻鬼差恰好就是管畜生的,這類畜生,甭管生前多狠、死後多兇,落在自己手裏先毒打一頓準沒錯。
早被限制了鬼氣的山魈,一頓殺威棒打下來,已經隻剩半口氣了,最痛苦的就是自己不知道被種了什麽鬼術,哀嚎都嚎不出來。
此刻,秦昆摸了摸已經恢複的耳朵,好奇問道:“哪裏來的兇猴,下手怎麽這麽狠?”
先前在山魈的蜃界,秦昆耳朵直接被削去,那種偷襲因爲不帶殺氣,所以秦昆都着了道,岑清讓他來,正是爲了這個家夥。
傳言黔西有個邪喪到處作惡,雖然沒鬧出大事,但許多寨民夜間時都被‘割過耳朵’,這讓岑清很是郁悶。
黔西靈偵去了幾次,都無功而返,總局的調查員也來過,束手無策。
對方狡猾,實力強勁,又不惹大事,馮羌也就沒費工夫大力針對。
況且鬼打牆裏被割耳朵,經常被解讀爲是山神的懲罰,既然沒有亂子,馮羌也不想把那個棘手的家夥逼的太緊……
“你到底是誰?”
那兇猴鬼氣恢複很快,萎靡了一會,又活躍了起來,看向秦昆大聲問道。
秦昆沒有回答,主簿位置,一個腐臉鬼搖着折扇,搖頭晃腦道:“扶餘地師,邪喪斷腸,紅衣業火,百鬼化霜。我主之名,輪得到你問?”
“畜生,你又是誰?報上名來!”
牛猛可沒那麽文绉绉,拎起鎖鏈,瞪向兇猴。
似乎畜生鬼對牛頭馬面有種天然的畏懼,山魈瞟向牛猛腰間酆都令,低聲道:“蠻山斥候,夜郎鬼魈。”
夜郎?鬼魈?
秦昆一怔,前幾天倒是聽過,這裏在很久以前屬于夜郎國。
同作爲斥候的剝皮來了興趣:“好畜生,你是斥候?”
山魈冷哼:“生前被人訓爲猴軍,很奇怪嗎?老子耍過刀的!”
這就有意思了……秦昆知道古時就有馴獸異人,但是沒想到還能把山魈訓練成斥候的家夥。
斥候可是兵王之流,能擔任斥候的山魈,肯定也是兇蠻機敏之流。
難怪上來就割耳朵,古代領軍功就是憑耳朵領的。
秦昆對馴猴的概念還停留在騎自行車上,看了看這山魈的體型,差不多能騎哈雷摩托了。
逮住這山魈,那個棘手的問題就解決了一半。
秦昆翻看着卷宗,擡頭問道:“十五年前開始,你就流竄在這一帶對嗎?”
這是岑清統計的數據,割耳朵的鬼打牆,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這一帶山裏,村落山寨居多,許多寨民受過騷擾。
“關你屁事。”
山魈态度蠻橫,主上被輕慢,一幫鬼差火氣立即竄起,牛猛、馬烈、剝皮、吊死幾個好戰的鬼差,搓着手又準備進行第二輪毒打,被水和尚攔住。
“阿彌陀佛,你們這幫粗人,别沒事就動手。”
水和尚說着,渾身鬼氣氤氲,在腦袋後面凝出一輪佛月。
他雙手合十,慈悲地望着山魈:“頑猴,莫調皮,給和尚說說,你爲何要流竄這一帶,割别人耳朵吓人?”
水和尚是英靈,渾身氣息趨近于聖潔,他一臉友善的笑容,輕撫着山魈受傷的臉頰,鬼氣幫助對方修補着殘軀。
“咦?阿水有新鬼術了?”秦昆幾個臨身鬼好奇看去。
剝皮訝異:“嘶——和笑面的月華很像,不過似乎能治傷!”
常公公點着頭:“精修佛法的鬼,果然不一樣!”
似乎山魈的燥火被撫平,眼神不再兇戾,隻是下一刻,山魈一口咬在了水和尚手腕。
水和尚殺豬一樣的聲音響徹衙門,那山魈被牛猛、剝皮幾個強行掰開嘴巴,水和尚的手才抽出來。
“殺千刀的!《西遊釋厄傳》裏的和尚和猴子不是相處的很融洽嗎!!!放開我,貧僧要渡了他!”
水和尚抽出剝皮的樸刀朝着山魈沖去,急忙被大家夥攔下。
“使不得!阿水,别沖動,壞了修行!你是英靈,英靈啊……”
水和尚猛然轉頭:“西夷的,幫我拿大炮轟了這畜生,我給你錢!”
衙門角落,秦昆新收的火炮鬼與這氣氛格格不入,也就沒參與,忽然發現水和尚朝自己下令,眼角抽搐,無助地望向秦昆。
秦昆被吵的頭大,把水和尚收回城隍令,無奈看向堂下:“好了,你把我麾下脾氣最好的鬼差都惹了,接下來我問你什麽你說什麽,要不然的話,這群人會報私仇的。”
“我沒殺人!你們憑什麽報仇?!”
“說了是報私仇……你把他咬了,其他人作爲朋友,難道不能揍你嗎?”
秦昆說罷,牛猛一棍子打在山魈天靈蓋上,剛剛恢複大半的鬼王都吃不住猛然一擊,被打的七葷八素。
一個牛蹄兇猛踩在山魈兩腿之間,離要害就差三公分。
大地一顫,山魈打了個哆嗦,牛猛噴出粗氣,悶哼道:“給你十個數,告訴我爲什麽玩鬼打牆,割人耳朵!不說清楚,後果自負!”
牛猛沒等山魈同意就開始倒數:“十、九、八……”
山魈急了,這群家夥,好像真生氣了……自己還想在乎一下鬼王的尊嚴,卻發現牛猛已經數到了‘五’。
山魈急忙道:“我死後沒供奉,割耳朵是吓他們!讓他們以爲山神降怒,在蜃界裏讓他們回家擺上供奉便相安無事,一般會給那幫人露出我的面目,我本是山魈,被他們認爲是山神的化身也未嘗不可,他們喊我名字,供奉祭拜,我就能享受了,就這麽簡單!”
牛猛數完,一棍子敲在山魈後腦勺,這是法器,打鬼很疼,山魈眼淚被打出:“你言而無信!”
牛猛撇撇嘴:“别廢話,你超了三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