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洋幾人依次上車,看見陰森的司機還笑着打了招呼,即便是對冷冰冰的售票員,也客氣地點了點頭。
杜清寒第二批上車,她戴着墨鏡,坐在角落,好奇地打量起車内的模樣。
沈博士看了好一會,才不情願地上車,剛一走進車裏,冷風撲面而來,吹得他汗毛炸起,空氣中飄來一股腥臭味。
沈博士疑神疑鬼地穿過過道,走到最後落座。
售票員低聲對司機道:“兩個僵屍?不死山的?”
司機搖了搖頭:“身上的屍氣不像。那個地方很少出來走動,大把式說了,遇見了最好别惹。”
二鬼聊着的時候,陳大、張二、趙三,先後上來,一股撲面而來的陽氣,迫使售票員和司機放出陰氣抵擋。
“啊!”
張二大叫了一聲,搓着手臂。
陳大問道:“怎麽了?”
張二狐疑地打量着手臂,摸不到頭腦:“沒怎麽……剛剛好像被蟄了一下,現在又沒事了。”
陳大三人往裏走着,看到這車裝飾太過老舊,四周挂着黑簾子,稀稀拉拉的乘客木頭一樣坐在座位上,貪婪地咽着口水。
那些乘客正襟危坐,眼睛卻斜着盯了過來,陳大被盯得很不爽,低聲囑咐:“有些古怪,多加小心。”
最後上來的是秦昆,小店門口,高影和顧嬸相送,二樓,王乾和楚千尋趴在窗戶上揮揮手。
這次開團,秦昆說是磨合一下道術,順便去散心的,二人讓他保重,畢竟帶了這麽多陽人,不要出岔子最好。
告别了幾人,秦昆走上車。
“見過秦地師。”
呦呵?
秦昆有些意外,自己的名号,它們也知道了?
秦昆點點頭,按照規矩交了錢,才坐了下來。
氣包車搖搖晃晃,外面景色漆黑,走的都是沒有光的地方,沈博士、陳大三人都不知道走的是哪條道,心中有些不安。
而且這車裏的乘客太奇怪了,大晚上提着一袋子馍馍上來的、提着紙人上來的、甚至抱着壽衣、褥子來的很多。這幫乘客大多臉頰白皙、不苟言笑。
手機沒信号,張二有些心慌,看向陳大低聲道:“‘刺刀’,那幫乘客,看起來不像是正常人。”
陳大點點頭:“‘銅錘’,這一路上什麽都别說,什麽都别問。我打聽過,這位秦導不一般。我們隻是借道搭車的,别管其他的東西。”
張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兩個小時時間,氣包車停了,售票員朝着秦昆欠了欠身:“地師,您要去的地方到了。”
“好的。”
秦昆和衆人下車,這是一個未曾修整的江畔,青石灘,爛泥地,周圍蘆葦茂密,面前是一條江,江水滾滾,衆人不明所以。
“秦導,這地方是哪啊?爲什麽在這下車?”
塗萱萱打開手機,還是沒有信号,周圍也荒無人煙,要不是天上有月亮,簡直要吓死個人。
“姓秦的,你給我們帶哪了?!”
武森然大聲吼道。
這鬼地方也太陰森了,而且難以立足,渾身雞皮疙瘩,讓人非常不舒服。
武森然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出現一聲水響,一個衣衫褴褛的胖頭人從水裏走出,經過秦昆身邊時打量了一眼他們,在發現秦昆瞪着自己時,胖頭人僵硬一笑,轉過頭去,一邊吐着嘴裏的泥巴和水草,一邊往遠處走去。
嘶——
武森然毛骨悚然,剛剛自己離得最近,這個胖頭人好像……沒眼球啊!
陳大三人也被剛剛的場景吓住了。
誰大晚上鑽水裏幹什麽?
江邊,衆人冷汗直流。
秦昆不急不慢,點了九根香,堆起石塊,石塊裏面是點燃的黃紙。看到火勢出現,将寫好的閻君箋投入其中。
又一個胖婦從水裏出現,經過陳大三人身邊,深深地嗅了一口,咧開嘴,嘴裏全是死魚死蝦。
“嘔——”
惡臭熏天,張二作勢欲吐,陳大無比警惕,摸出刀子。
“你是誰?不想活了?”
那胖婦發現三人肩頭陽火旺盛,臉色一變,急忙幹笑着朝遠處走去。
張二吐完,口中全是酸水,現在心跳如打鼓一樣,看向秦昆大聲問道:“姓秦的,這些水裏冒出的家夥是誰?”
秦昆對九根香吹着氣,想讓它們燃的快一點,邊吹邊道:“過路鬼。”
過路鬼?
“胡說!這個世界上真有鬼?”
張二緊繃着肌肉,一臉不信。
秦昆轉頭,看白癡一樣看着對方:“不然你是爲什麽來的?”
我……
張二結舌,趙三摸了摸後頸,冷汗黏膩,非常不爽,他定了定神冷笑道:“裝神弄鬼。水平倒是不錯。”
武森然哈哈一笑,附和道:“這位兄弟說得好,這姓秦的最愛裝神弄鬼!不過勸你一句,别太激他,要不然你沒什麽好果子吃……”
趙三暗罵了句‘一丘之貉’,便再也不開口。
九根香終于燃盡,江河上遊忽然出現一個烏篷船。
船夫撐船而來,隔江見禮:“九幽出孽水,擺渡天外天。孽水塢,擺渡人,見禮上師。”
“且問你,岸邊這些人,可否擺渡?”秦昆問道。
船夫點了人頭,大笑一聲:“上師看不起咱孽水塢嗎?自然可以!”
秦昆看着那烏篷船問道:“這點地方,如何站人?”
“上師莫急!”
船夫二指卡在嘴中,一記口哨打響,大叫道:“兒郎們,操扁舟,飲好酒!”
江河上遊,一艘大船沿江而下。
岸邊所有人都以爲自己眼花了。
看見那條船時候還在視線盡頭,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旁邊。
一群半大的孩子,乘着舢闆過來,開心不已。
吃了香火,收了紙錢,孩子圍在秦昆身邊蹦跶,秦昆看到其中一個将眼珠都蹦出來了,空手變出幾壇果子酒,倒入江中。
“哈哈哈哈哈,上師果然重咱孽水塢規矩,這趟生意,咱定然不勞上師費心!”
孩子們跪在江邊個個喝的肚子滾圓,才擦了擦嘴道:“操扁舟,飲好酒!不是冤家不聚頭!孽水畔,路好走!各位老爺這邊瞅!兒郎帶你過江口!走咯~”
每個孩子拽了一個人,拉上舢闆,那些孩子力氣巨大,根本不容他們拒絕。
看到舢闆靠近大船,小孩子将他們拽上去,秦昆也走上烏篷船。
剛踏在上面,烏篷船發出破裂的聲音。
船夫一怔,哭笑不得:“還沒問上師名号!”
“獨守扶餘鎮八荒,不拜三清又何妨。四象乃我手中陣,百鬼盡化地上霜!”
船夫扶額一歎:“原來是扶餘山秦地師!孽水塢‘浪裏蛇’見禮!秦地師這一腳,小鬼三生有幸,又虧大了啊……”
烏篷船晃晃悠悠,這可是陪葬鬼器!被秦昆踩裂不說,船頭微微翹起,似乎下一刻就有傾覆的可能。
秦昆一笑,往中間站了站:“少貧嘴,開船。”
一沓冥币丢了過去,船夫捧着深吸一口氣,咧嘴笑道:“好嘞,秦地師坐好!”
鬼氣迸射,這船夫,明顯是一位鬼将!
他穩住船身,泰然自若地朝着自己的大船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