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來襲,新年的氣氛還沒結束,秦昆就驅車離開了。
沒辦法,初六是李崇的大喜之日。
車裏,三弟秦亮坐在副駕,穿的人模狗樣,幾千塊錢的西裝,配上領帶墨鏡,秦亮的賣相相當惹眼。李崇大喜之日,作爲保安隊長,秦亮也受到邀請,受寵若驚。
衣服是李崇給的,領帶、墨鏡也是李崇給的,秦亮現在屬于李崇的心腹,身上有股莫名的氣質滋生。
秦昆知道這個堂弟的出頭之日到了,李崇就是他的伯樂。
李崇很喜歡秦亮的性子,當心腹培養,雖然還是保安隊長,但秦昆覺得,李崇似乎有意将秦亮培養成保镖。聽說年後讓他去一個培訓的地方,似乎是個訓練基地。
“哥,這一身都是大老闆給的,帥不帥?聽說大幾千呢!”
秦昆在渡過物質匮乏期後,現在對于金錢的欲望已經不大了。
實力越高,本事越強,秦昆才能理解小說故事裏,那些江湖高人所謂的‘錢财乃身外之物’是什麽意思。
秦昆點頭認可:“帥!”
一身行頭顯然價值不菲,自己的穿着顯得寒酸了些,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李崇對亮子越好,才證明亮子越有本事。
大奔從城外長驅直入,一直開到老城區,鑽進一個胡同裏。
下車,是個宅院。幾顆槐樹挺拔矗立,院子已經很老了,依稀保留着古意,上面牌匾四個大字‘魁山老宅’
秦亮是第一次來,愕然看到門口的桃符,寫着兩行字:“内龍出地火,無心成虎伥……哥,啥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這可能是魁山的道術心法,秦昆一直保留尊重,沒去打聽。
“秦黑狗!阿亮!”
李崇今天穿的很可笑,以前小胡子配西服、花襯衫、尖頭皮鞋,能凸顯他的氣質,今天除了小胡子外,其他都變了,一系長衫,黑紅相間,頭上帶了個小圓帽,兩個又黑又圓地墨鏡挂在耳朵上,這派頭,一點都不像開場子的老闆或者道士,更像個師爺。
“三旺……怎麽穿成這樣了?”秦昆眯着眼,嫌棄的看着他,準備離他遠一點。
李崇扁了扁嘴:“師公讓我穿的,有啥辦法。”
秦昆覺得他再配個玉扳指和大金牙,活脫脫一個文物販子,這造型太奇怪了。
“行了别看我了,趕緊進去。道上許多人都來了。”李崇說完,看了看秦亮,吩咐道“阿亮,你跟着我!這兩天你就是我保镖,知道嗎?”
“好的大老闆。秦亮忙不疊點頭。”
堂弟被李崇拉走,秦昆一個人走進宅院。
今天的魁山老宅,格外熱鬧。
李崇早就在外面買了房子,但葛戰堅持在魁山老宅給他留了新房。院子裏,景三生、楚道、餘月弦,三個老頭也在頤指氣使,吩咐着布置,蘇琳陪着柴子悅,韓垚和塗萱萱也跟在旁邊,見到秦昆過來,打了招呼。
“今兒這麽熱鬧?”
秦昆有些意外,如果他看的沒錯的話,鍾家神婆馬曉花也來了,還有祭家家主甯不爲。
“黑狗娃。”馬神婆笑着跟秦昆打了招呼,神婆有些腼腆和局促,像個樸實的老太太,貼心地爲柴子悅布置新房,甯不爲抽着旱煙,蹲在新房門口,土娃領着塗萱萱,恭恭敬敬地拜見。
“昆哥,來了啊。”土娃和女友拜見完師父,跟秦昆打了個招呼。
秦昆點點頭,看向甯不爲。
“甯家主?怎麽蹲門口不進去坐?臨江的冬天蠻冷的。”
甯不爲穿的棉鞋棉襖,還是凍的跟狗一樣,老頭猛紮幾口煙,打了個哆嗦,抹了一把鼻涕:“老漢是白事匠,這辦紅事的新房就不進去了。”
秦昆也不意外,講道理,自己的身份也不宜去新房,于是邀請道:“那咱去葛大爺那個屋坐會?那裏暖和。”
甯不爲頭立即搖的和撥浪鼓一樣:“打死都不去!南宗都是些不講理的,老漢就蹲在這!”
甯不爲年輕時挨了不少打,大多出自于葛戰,對葛戰這種身份,甯不爲是又敬又怕。
秦昆見他喜歡受罪,沒強求,獨自前往葛戰的屋子。
暖和的平房,葛戰流着口水,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熱鬧的景象,門打開,葛戰轉頭,咧嘴一笑:“昆……來了啊……”
秦昆拿起旁邊的手帕,給葛戰擦了擦口水,這才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旁邊。
“來了!葛大爺,陣勢真大,甯家主、馬神婆都被叫來了?”
葛戰嘿嘿一笑,露出殘缺的牙齒:“我親自……打的電話……他們……敢不來?”
葛戰指了個方向,秦昆望去,愕然發現,院子裏還坐着一個小孩。
小孩戴着面紗,兩行鼻涕已經滲出來了,中學生的模樣,不是判家真傳崔鴻鹄,還能是誰?
現在是過年放假,這小子竟然也來了!
崔鴻鹄凍的瑟瑟發抖,還不肯進屋,甩着腿在院子裏走圈,秦昆無奈一笑:“他代表判家來的?”
葛戰點了點頭:“聽說……崔無命快死了……沒法遠行……判家就派個毛頭小子過來了。昆……讓他進來吧……”
秦昆出去,叫了一聲,崔鴻鹄轉頭,發現是秦昆來了。
“叫我幹什麽?”
“少廢話,進屋。”
“我不去!”崔鴻鹄頭皮一麻,仿佛屋子裏有什麽妖魔鬼怪一樣。
秦昆撇撇嘴:“就這點出息?”
“你!”崔鴻鹄咬牙,死死瞪着秦昆。
“不進來滾遠。”
秦昆懶得廢話,轉頭離開,崔鴻鹄實在扛不住,趕緊跟了上來。
屋子裏,輪椅上,一個長着老年斑的光頭老者坐在那,腰杆筆直。
崔鴻鹄關上門,不知該說什麽,嘴唇動了動,硬着頭皮朝着葛戰拱手拜道:“判家崔鴻鹄,見過葛師公……”
葛戰呵呵一笑:“坐吧……吃點糖……喝點熱茶……”
秦昆倒了杯茶,崔鴻鹄捧着,屋裏果然是暖和,又是空調又是地暖,簡直太舒服了。
“謝葛師公……”崔鴻鹄有些意外,發現葛戰沒有傳說中那麽恐怖。
這還是那個一言不合誰都敢揍的老龍嗎?
感覺就像個垂暮老人一樣,除了慈祥,感受不到半點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