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的桑榆城,沒那麽多鬼樓建築,城郊,是一片墳地、農田,城裏大多是平房,高層很少,整個市區不大,生活節奏依然很慢。
夜晚8點,秦昆下了火車。
昨日,秦昆從鬼鎮終于脫身,休息了一天,美美地吃了一天,今天下午起來,就坐車趕往桑榆。馮羌營養不良,精神萎靡,回燕京去了,古爺、溫掌櫃也沒跟來,看來被困鬼鎮的經曆,讓三人精神受創,需要時間來緩緩。
桑榆城這種三線城市,彼時的治安奇差,秦昆從火車站出來,就看到一夥車痞,在‘劫’人。
“過來,兄弟,坐車,趕緊的!”
“你,過來坐車懂不懂?”
“兄弟,外地來的?坐哥們的車,5塊錢。”
車是人力三輪,一個襯衫敞開的青年要價5塊,等于光明正大的宰人了。
看着那人是在對自己說話,秦昆哭笑不得。
好像周圍出站的,就自己穿的敞亮一些。
“便宜點不行嗎?生意不是這麽做的。”秦昆回道。
那個襯衫敞開,袒露肚皮的年輕人‘呦呵’一聲,揉了揉肩膀:“小子,生意該怎麽做,需要你教我嗎?”
周圍的人避之不及,那個年輕人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抵在秦昆腰間。
得,秦昆給了5塊錢,坐在車裏:“白龍寺。”
“白龍寺?加5塊!”
那人剛說完,發現背後一痛,整個人飛了出去,摔在旁邊的土地上。
“哎呦……”
襯衫男揉着腰,倒吸一口涼氣。
“管哥!”
“大管!”
“管大哥,沒事吧?”
襯衫男下巴上蹭出血,怒視而去,突然目瞪口呆。
隻見秦昆蹬着三輪,已經跑了。
“我的車——!!!”
襯衫男喊的撕心裂肺:“給我追上他!”
“管哥,兄弟幾個還得拉生意……”
襯衫男一番話沒人理會,氣急敗壞,搶過一輛車就追了上去:“小子,有種你别走!”
“别追了,給你5塊當租車費,我自駕!記得白龍寺外取車。”
秦昆伸出手揮了揮:“拜拜了您内~”
昏暗的燈光下,襯衫男看到三輪車也能一騎絕塵,整個人淩亂在當場,怎麽感覺,對方才是打劫的啊。
桑榆城地處平原,街道也是橫平豎直,四通八達,天眼再次洞開,俯瞰着夜幕下的桑榆城。
白龍寺,位于城中太常街旁邊,太常街作爲桑榆城的白事街道,靠近桑榆人民醫院,大晚上,店門并未關閉,幾家白事店鋪,飄着白幡,街道上空無一人。
白幡上挂的是白紙,微風吹過嘩啦啦作響,秦昆騎着三輪車,感覺進了鬼蜮一樣,渾身發涼。
好濃郁的陰氣……
秦昆皺眉,這一代的陰氣格外的重,或許和白事街道有關,或許和白龍寺有關,總之,讓他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在窺視他。
“誰?!”
秦昆轉頭,一個開着半扇門的白事店,門口白幡晃動,半個身子探出門口,又縮了進去。
過了不久,一個披着衣服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是你?”秦昆意外。
補丁外套,旱煙,踩着軍綠色的鞋,那人出來,看到秦昆的時候,也有些呆滞。
“是你?!”
秦昆停下車,打量着對方,對方也在打量着自己,然後秦昆朝着白龍寺走去。
“喂,大晚上别去那裏!不詳!”
年輕人勸着秦昆,他身後,探出五六個腦袋,一水的紙人,都在悉悉索索道:“别去别去,不詳不詳!”
“甯不爲,左近臣去了哪?”秦昆沒有理會勸阻,而是反問。
面前這個年輕人,正是祭家家主,甯不爲!
現在的甯不爲,比起秦昆也就大了幾歲,30左右的年紀,扮相有些老,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有些猥瑣,和吳雄的氣質很像。
甯不爲皺眉,面前這個年輕人,他見過,将近兩個月前,在呂梁,他和左師叔,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但是甯不爲想不到,對方認識自己!
“左師叔行蹤不定,我不知道。想找他去城西陰陽祠,這裏沒有。”
秦昆和甯不爲談不上很熟,隻是知道他是扶餘山一個前輩,不過老王曾經點評過南宗北派這些當家的,對甯不爲的評價最高。
祭家的實力一直是扶餘山第二,無論第一是誰。也就是說,祭家一直在保持低調,不争不衰,黃河以北那次大戰,祭家家主喬山涼下落不明,聽說是被葛戰關起來了,而甯不爲也蹲了三年的監獄。
有前科,是這個年代的诟病,甯不爲沒什麽手藝,家裏親戚也都知道他蹲過監獄,于是出來後沒和家裏任何人聯系,依然操起老本行,做起了白事生意。
一個陽人,五六個紙人,站在門口勸阻着秦昆,秦昆也知道白龍寺邪性。
但這是系統頒布的任務,怎麽能止步不前。
“好了,我知道了,走了。”
秦昆告别甯不爲,甯不爲道:“别去那裏,不能再死人了!!!”
死人?
秦昆自信道:“我不會死。”
甯不爲咬着牙,艱澀道:“曾經有個很厲害的前輩,就死在了裏面,隻剩一魂三魄拖着肉身走了出來。我親眼所見!”
“我也很厲害,說不定比他還厲害。”
甯不爲道:“他是民國第一天師!”
秦昆腳步頓了一下,身體僵硬,良久,才搖了搖頭:“一抔白骨飛灰而已,哪能叫天師呢。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甯不爲還想勸,發現秦昆已經走遠。
白事店裏,一個儒雅老者走了出來。
“還算有種。”
儒雅老者看着秦昆遠去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語。
甯不爲擔心地看向老者:“左師叔,不要再殺人了……”
儒雅老者微眯着眼睛,露出笑容:“甯家主,我從來不殺人,我殺的也都不是人。南宗北派,論規矩,我判家最爲嚴苛,老夫難道不夠遵守規矩嗎?”
“但一些人在入魔前,總能被勸住的!你這是眼睜睜地看着他進去!當年那位前輩,也是你眼睜睜看着他進去的!”
甯不爲紅着臉在争辯,儒雅老者袖袍一抖:“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要入魔,是命數,勸不住的。你難道不想看看,這個世間有人經曆萬重考驗,不會化魔的人嗎?”
“那是傳說!不可能有的!陰氣入魂,擾靈智,亂心神,殺性四起,魔念滋生,沒人會在那種地方保持人性!!!左師叔……”
儒雅老者昂着頭,制止了他,淡淡道:“誰知道呢。說不定這個世間,真有這種人。即便沒有,大不了等他入魔後,殺了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