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十殿閻羅塑像,每位高達十丈,青煙缭繞,香火鼎盛。
殿内,四個皮膚青綠、氣度非凡的鬼魂坐在石座上,氣氛凝重。
“刺屍鎮守将,常哲彥死了。”
開口的鬼一副中年面孔,他看向一個老鬼,似笑非笑:“常老節哀順變。”
老鬼留着長發,胡須及胸,像是個飽讀詩書的儒士,隻不過臉色青綠,有些吓人。
“常家小輩,鬼術不精,是個教訓。”常老鬼淡淡說道。
中年鬼微眯着眼睛:“常鬼将是否鬼術不精,那倒不怎麽重要。可是刺屍鎮丢了……呵呵,常家是不是得給個交代。”
“交代?我常家兒郎魂飛魄散,十死無生,你還要什麽交代!!”
“常老,那裏三處靈晶礦,一座淨魂寺,可是蠻石縣重地。我幾家産業都在那,不需要交代嗎?”
“哼,奪回來便是。幾個山野毛賊殺了個人,有什麽值得小題大做的。”
常老鬼不屑說完,一直不開口的吊眉老者開口:“常成化,那些人怕不是山野毛賊吧?剛剛得到消息,刺屍鎮下轄石棗村、白牙村、黃土寨,全部失守了。刺屍鎮是你常家管轄的地盤,我們也有産業在,總得給我們個交代。”
常老鬼一愣:“石棗村、白牙村、黃土寨也失守了?”
吊眉老者的眉毛很長,壽星公一樣,但卻非和顔悅色之人:“是,白狼匪寨也被一鍋端了。整個刺屍鎮一帶,就黃鬾村、黑柳村沒有發出救援信号。你不覺得蹊跷嗎?”
常老鬼還沒得到這個消息,沉思片刻:“你是說,是黃鬾村、黑柳村的人幹的?”
“不然呢?”
“他們那種窮鄉僻壤,哪有實力如此放肆?”
“那就要問你了。”
“我去查一查。”常老鬼很煩躁:“到時候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常老鬼走了。
吊眉老鬼、中年鬼對視一眼,中年鬼露出冷笑:“連個鎮子都摸不清底細,當什麽家主。”
吊眉老鬼擡起眼皮,往一直不說話那位牛頭鬼身上瞟去:“牛家主,你可知黃鬾村有位陽人靈官?”
牛頭鬼身材壯碩,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裏,聽到吊眉老鬼發問,納悶道:“陽人靈官?那倒是稀奇了,不過蠻石城牛魔隻知道牛角鎮的事,其他的又不歸我管,我怎麽知道?”
蠻石城下轄七鎮,牛頭一族隻占其一,沒什麽話語權,自然也不清楚其他地方的事情。
中年鬼聲音雄渾:“可是姜某聽聞,那陽人靈官,可是帶着一隻牛頭鬼差。”
中年鬼眼神淩厲,似要把牛頭鬼看穿一樣。
牛頭鬼撇撇嘴:“陰曹地獄,廣袤無邊,遠比西天極樂琉璃界以及太上三十三重天還要大。這裏的牛魔數不勝數,可不是所有牛魔都和蠻石城牛氏有關系的。”
“姜家主,下次想找牛某麻煩,别找這麽可笑的理由。”
牛頭鬼說罷,拍拍屁股,怒氣沖沖離開了石殿。
吊眉老鬼、中年鬼對視一眼,良久,中年鬼确定道:“看來這事和這頭牛沒關系。”
吊眉老鬼沉思道:“那是怎麽回事呢……那個陽人的來頭查清了嗎?”
中年鬼搖搖頭:“一些消息都是手底下的人從集市上聽來的。大半年前,黃鬾村來了位靈官,好像也兼任了黑柳村的靈官,不過那兩個村子太偏僻了,消息不通,具體情況還不知道。”
中年鬼說罷,石殿陷入沉默。
沒一會,石殿外一個束甲破碎的鬼卒,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姜大人、窦老,大事不好。烏楓鎮、大元鎮遭到攻擊,已經失守。”
“什麽?!”
中年鬼怒視道:“姜澈呢?”
鬼卒低着頭,哆哆嗦嗦道:“死了……”
吊眉老者眼睛一眯,寒光迸射:“窦良呢?”
鬼卒聲如蚊呐:“也、也死了……”
兩個鬼将死了!
他們蠻石城總共才有不到二十個鬼将,今天一天,死了三個!
“刺屍鎮失守後,不是調兵反擊嗎?孟、章、錢、關、陳五個将軍人呢?”
“還在征調鬼卒……”
吊眉老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對方有多少鬼軍?”
鬼卒看到,椅子上已經結出寒霜,他倒退着,不敢說話。
“說!”
“總共十一人,兵分兩路……”
噗——
吊眉老者一口老血噴出,表情難以置信,總共十一人,還兵分兩路,他們是酆都鬼使嗎?!
蠻石城附近,什麽時候出現這麽強的鬼民了,爲何他沒聽過?!
“他們現在往哪去了?”
“大竹鎮、沙北鎮……”
蠻石縣總共七個鎮,現在三個被攻破,剩下四個岌岌可危,這還得了?
“快!傳令孟、章、錢、關、陳五個将軍别征調鬼卒了,帶上惡鬼精銳,兵分兩路,馬上前往大竹鎮、沙北鎮增援!馬上!!”
……
大竹鎮,徐法承負手走在最前,身後,魚龍山四個弟子、酆都觀莫無忌緊随其後。
“師兄,這些鬼真奇怪,喜歡插在柱子上睡覺。”
魚龍山墨家小妹,墨夷探頭,看到一個陷阱坑裏,層疊着密密麻麻的屍體,被竹尖戳透,那些鬼似乎在休息,而且很享受這種休息的方式。
徐法承道:“怨厲之氣,也是鬼道修行的一種,日日承受這種痛楚,會刺激陰體變得更強。”
墨家小妹一愣:“徐師兄,那十八層地獄那些鬼,豈不是更強?”
徐法承道:“那可不一樣,鬼修行靠惡業,鬼在下地獄之前,業力會被剝奪,有的鬼在地獄能直接被折磨死。那些撐不住折磨的,惡業會報應在子孫後代上。撐過的,能投個幹淨胎,了斷前塵舊怨,再世爲人。”
幾人一邊說着,出了竹林,終于來到了鎮子邊緣。
大竹鎮的鬼民總體實力不錯,差不多都是野鬼的實力,比秦昆那黃鬾村的遊魂強太多了。而且這裏厲鬼也不少,秦昆那黃鬾村,厲鬼用兩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趙峰作爲魚龍山大師兄,參與過徐法承屠鎮的行動,毫無忌憚的厮殺,對道術提高着實不小,他也很喜歡這種單方面的屠殺。
“徐師兄,這一次也是一樣?”
徐法承道:“一樣,探清守鎮鬼将的位置,圍殺!其他敢反抗的,一并殺了。”
趙峰點點頭,招呼着師弟師妹:“魚龍山的,走咯,我們去摸地方。”
趙峰說罷,魚龍山四人,擡腳跨步,下一刻,齊齊消失不見。
……
大竹鎮官廟,一個光頭鬼将坐在後屋,看着傳令箋。
“怎麽了?官人。”
一雙光潔的小腿,搭在鬼将身上,小腿蹭着鬼将,眼波流轉。
那位鬼将輕笑一聲:“沒什麽,有一群不長眼的盜匪,把刺屍鎮屠了,常哲彥當場被打的魂飛魄散。”
一隻豔鬼小舌輕吐:“那麽嚴重?常鬼将不是官人的族人嗎?官人要不要發兵幫忙?”
那鬼将呸了一聲:“幫他?他什麽能耐,連刺屍鎮都守不住。活該死了。”
鬼将微微一笑,粗手探進豔鬼衣服裏:“不談别的了,我們辦點正事吧。”
“什麽正事啊?”
鬼将色眯眯道:“還能是什麽正事……”
隻是,他突然反應過來,剛剛說話的,不是懷裏的美人。
鬼将的脖子上,纏着一串首尾相連的銅錢,他冷笑轉身:“閣下這點微末伎倆,也敢出來獻醜?”
鬼将面前,是一個身着道袍、背負雙劍的道士。
道士神态倨傲:“大竹鎮,你是守将?”
道士說罷,身旁,一個戴着臉譜的道士出現,除此之外,四位黑衣裹身的人影,蹲守在屋子裏所有的出口。
光頭鬼将發現,他的鬼氣竟然震不碎纏在脖子上的銅錢串。
“你是誰……”光頭鬼将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茅山,徐法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