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早已将殘明之策改爲滅明,此番出征,意在滅明。//高速更新//饒餘貝勒阿巴泰。”在滿清的朝廷裏,皇太極忽然下達了這個命令。
“臣在。”
“朕命你奉命大将軍,率十萬大軍繞道蒙古,再次征明。”
阿巴泰一愣:“這是讓我當主帥?”他有些不敢相信。
阿濟格在旁悄聲道:“皇上點你的将呢。”他這才應道:“臣遵命。”
皇太極叮囑道:“此次征明爲輕車熟路,你可從牆子嶺一帶突破,橫掃京畿後,直下冀魯,要避開農民軍,萬一相遇,當以禮相待,切不可與之争鋒。”
“臣遵旨。”
是日,在大政殿大擺宴席,而後便是諸王貝勒每五天一宴,極盡盛情第五百四十六章皇太極之死(下)。
但皇太極最關心的還是吳三桂,按甯完我所言,距甲申滅明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吳三桂必須要有一個确切的答複。因此,他多次召見祖大壽,詢問吳三桂那邊的情況。十月末的一天,吳三桂來信了,祖大壽連拆都未拆,便直接面呈給了皇太極。
皇太極閱道:“舅舅,三桂再拜。舅舅盼三桂心切,三桂何嘗不想與舅舅早日團聚。然近日來,京城謠言四起,污我接受女真厚贈,與女真暗中勾結意欲謀反等等。崇祯本來對甥兒有怨,現在便更加懷疑。據家父來信講,兵部欲将三桂調至關内剿賊,真有此令,三桂老父在京城,便不得不赴任,如此則大計落空矣。三桂請舅舅轉奏大清國皇上,速速發兵甯遠,甥兒便可向兵部告急,先穩住朝廷再說,然後徐徐圖之。”
皇太極沉思着:“看來吳三桂确有歸降之意,隻不過是爲老父所累罷了。吳三桂不能走,祖大壽的外甥當甯遠總兵,還有比這更接洽的嗎?若換成他人,一切又将從頭作起。”
他将信交給祖大壽道第五百四十六章皇太極之死(下):“你來看看吧。”
祖大壽看完,擡起頭說:“皇上,吳三桂不能走,我們不能前功盡棄。”
“祖承政所言正是朕意。朕立即派多铎率兵攻打甯遠,讓吳三桂穩坐甯遠這個釣魚台。”
祖大壽離開清甯宮時已快三更,哲哲道:“皇上身體剛剛好些,便又如此勞累,還是要注意些的好。”
皇太極歎道:“現在是臘月二十,壬午年馬上就要過去,真如甯完我所言,距甲申年還有一年零十天,但許多事還沒定下來,朕是着急呀。”
皇太極在滿清僞崇德八年的大年初一,又病倒了,一年一度的新年大典不得不停了下來。大年初一患病,實在是不祥之兆,皇後哲哲與代善商議道:“二哥,皇上的身子骨越來越差,稍好一些便又沒黑沒白的操勞,大年初一的,應是普天同慶的日子,皇上卻病倒了,令人擔擾。皇上信那些漢臣的,主張什麽不語怪力亂神,可仍不見皇上好轉,我看這回還是應問問神靈,求神靈護佑才是。”
代善道:“皇後所言極是,我看不如這樣,今天下午,我率衆兄弟到堂子祭拜祈禱,皇後找個薩滿問問,看看是不是年三十兒沖撞了什麽,請薩滿的事,不能讓皇上知道。”
于是二人分頭行動,哲哲将薩滿請到了肅親王府。豪格也正爲皇阿瑪的病着急,立即吩咐家人準備祭品,供桌等祭祀。
薩滿敲起神鼓,跳起神來,他口中念念有詞,腰間銅鈴嘩嘩作響,跳了足足兩刻功夫,鼓停了,不跳了,就見其全身猛地一抖,神被請來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請來的不是鷹神、虎神,也不是黃仙、狐仙,而是宸妃娘娘。
就聽薩滿哭泣道:“姑姑,我是海蘭珠,海蘭珠好命苦,我二十六歲嫁給皇上,與皇上恩恩愛愛,本指望白頭偕老,誰想到半路分開,我現是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我好想皇上。”
衆人一聽,薩滿此時的聲音和宸妃娘娘一模一樣,分明是宸妃娘娘在說話,吓得全都跪倒,磕頭不已。哲哲同樣十分驚訝,但她知道海蘭珠是借薩滿之身附體,便勸道:“海蘭珠,姑姑知道你很苦,但你既然已經離開了陽世,就要遵守陰間的規矩,耐心等上幾年,找上個好人家,投胎轉世,總是這樣悲悲切切的想着皇上,又有何用?”
豪格大怒,怪不得皇阿瑪總是有病,原來是叫你纏巴的,他“刷”地拔出腰刀:“海蘭珠,你好大膽,既已作鬼,爲何還總是魇着皇上,皇上的龍體關系着大清國運,你若鬧妖,看本王不一刀劈了你。”說着就将刀架到了薩滿的脖子上。薩滿一聲尖叫,昏倒在地。衆人驚呆了,注視着躺在地上的薩滿,過了好大一會,薩滿才漸漸醒了過來。醒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走了,走了。”然後,說話也恢複了本來的聲音。
哲哲問道:“仙家,宸妃一縷芳魂不散,這如何是好?”
“請皇後娘娘放心,宸妃娘娘說她不再來了。入土爲安,宸妃娘娘還應盡早安葬。”
哲哲一驚,真是位仙家,連海蘭珠沒下葬都知道。她應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停靈三年,既然仙家有言,哀家一定說服皇上。”
在哲哲的再三說服下,皇太極答應将海蘭珠下葬。
不久,阿巴泰送來了戰報:臣等于崇德七年十一月五日,分别從界嶺口和雁門關附近的黃崖口進關,明軍雖于各關隘嚴加防範,卻不堪一擊。我八旗大軍連克霸州、河間、永清、衡水,然後入山東,破臨清、兖州、登州等,俘獲明魯王朱以派,樂陵王朱宏治、東原王朱衣遠等諸王宗室千餘人,共攻克三府十八州,六十七個縣,八十八座城鎮,獲黃金一萬兩千兩百五十兩,白銀二百二十萬五千二百七十兩,珍珠四千四百四十顆,各色綢緞五萬兩千二百三十匹,緞衣裘衣一萬三千八百四十兩,俘獲人口三十六萬九千人。臣現在已經返回密雲,一月後可還京。”
皇太極欣喜萬分:“阿巴泰真乃朕之五虎上将也,此次入關,戰果輝煌,朕定重賞之。”
皇太極發現奏報中還有一張東西,像是明朝的邸報,遂打開看到:逆賊李自成于二月末,改襄陽爲昌義府,自封倡義文武大元帥,封舉人牛金星爲丞相,下設吏、戶、禮、兵、刑、工六政府,各地設防禦使、府尹、州牧等,俨然一個朝廷。傳逆賊張獻忠亦在籌謀中,不日亦要建制。這個消息太令人興奮了,自崇德七年三月患病以來,皇太極就從未開心地笑過,現在,他笑了:“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這才是真正的滄海橫流,甲申滅明,甯完我非诳語也。”
六月,阿巴泰師還,皇太極命鄭親王濟爾哈朗、睿親王多爾衮、武英郡王阿濟格出迎。
李自成在襄陽已經建立了小朝廷,張獻忠亦不會甘居其後,想必現在也已稱王稱帝了。李、張二人現在已不是昔日之流賊,而是要取明而代之了。朕說過明與農民軍間必有一場決戰,現在來看,這場決戰就在眼前。以我大清之兵力,擊農民軍易如反掌,但民心的征服要比武力的征服艱難得多。當年,我們之所以能夠在遼東站住腳,就是因爲我們最終取得了民心,我們給了遼東民衆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我們即将挺進中原,能不能在中原站住腳,就看我們最終能不能得中原的民心,尤其是得士子之心,饒餘貝勒這次開了個好頭,要褒獎之。朕已好久未飲酒了,今天高興,來,饒餘貝勒,今天破個例,朕敬你一杯。”
阿巴泰一年多征戰的艱辛,被皇上的幾句話誇得全飄到了九霄雲外,他有些難爲情地舉起杯:“臣多謝皇上。”一仰脖将一大杯酒幹了進去。
第五次征明,阿巴泰得賞銀一萬兩,其他将士之賞也都十分豐厚。
第五次征明凱旋的消息傳至蒙古、朝鮮,他們都派來使者朝賀。皇太極由于交出了日常政務,每天僅出席宴請和接待,比以往輕松了許多,身體狀況非常好,冷眼看去,紅光滿面,神采奕奕,滿朝文武無不爲之喜悅。
令皇太極更高興的是,他的第五個女兒阿圖格格就要出嫁了。阿圖今年十二,是莊妃生的第二個女兒,長得如花似玉,皇太極視若掌上明珠。兩年前便已與恩格德爾之子索爾哈定下了終身。婚禮定于八月初八舉行,這一天,皇太極率皇後、莊妃及後宮諸妃子在大政殿爲阿圖和索爾哈舉行隆重的冊封固主和額驸的大典,諸王貝勒、蒙古各部、朝鮮國等各有所獻,場面隆重自不必言。
當晚,皇太極歇息在永福宮。白天的轟轟烈烈過去,晚上頓覺冷清。皇太極靜坐于燈前感慨道:“阿圖都出嫁了,朕能不老嗎?真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呀。”
莊妃聽着有些不大對勁,便勸道:“皇上,阿圖就在城内,随時都能回宮看皇上,什麽散不散的,皇上放寬心些。”她遞過厚厚的一本禮賬:“這是内管領處記的禮單,皇上看看吧。”
皇太極接過來不經意地翻着,突然,他愣住了,見親王貝勒的名單下注有金鞍一副。金鞍?什麽金鞍?莫不是用黃金鑲嵌的馬鞍?他問莊妃道:“你見過金鞍嗎?”
“見過,非常漂亮,鞍駕、鞍橋、鞍釘都是用黃金作的。”
皇太極臉色一變,“啪”地将禮單摔到炕上:“此越制之行也。朕與大貝勒可用金鞍,其他人豈能濫用。此風若蔓延,衆親王、貝勒、貝子、衆大臣效仿起來,不亂套了嗎?”他命護衛道:“你們立刻去索爾哈額驸處,将那些個金鞍取來,朕要見識見識。”
莊妃慌了,她急忙勸道:“皇上,哪有陪嫁的東西還往回要啊,況且,今天是阿圖的花燭之夜。皇上先消消氣,待明天再說。”
皇太極歎了口氣道:“女兒家一輩子就這麽一回,朕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但此事關系着大清國朝野風氣,就等明天再說。”
八月初九的朝議,一直到中午方散,朝會上,皇太極對各部使臣厚加賞赉,尤其對土默特部引藏使來朝,更是另有重賞。下午,他命阿濟格、多爾衮和侄兒、侄孫輩一幹人等來到了清甯宮。進入宮中,他們發現南炕沿上擺了一排金光閃閃的鞍子,立刻認出是各自昨日進獻之禮,幾個人相互一視,覺得不妙,怕是又要挨訓。就聽皇上道:“來了,都坐吧。”
幾個人忐忑不安地坐下。
“這些鞍子是你們的吧?”
站起應道:“是,是我們的,已經送給了固倫阿圖公主。”
皇太極氣哼哼地道:“你們好闊氣,竟然用黃金爲鞍,真叫朕大飽眼福。”
阿濟格道:“皇上,臣弟等以爲阿圖格格貴爲固主,出嫁之時,當有金鞍相配,否則,何以顯其尊貴?我們幾個也是斟酌再三才定制的。”
皇太極追問道:“你們定制了幾副?”
“每人兩副。”
“這麽說是送給阿圖一副,你們每人留了一副?”
幾個人一齊應道:“是。”
“哼,倒是滿有心計,你們以爲這就能堵住朕的嘴嗎?”他狠狠地瞪了多爾衮一眼,多爾衮不敢正視,低下了頭。
皇太極仰天歎道:“我大清國真的富強了嗎?富到了用黃金爲鞍的地步?你們都知道那個明國洛陽的福王朱常洵吧。他有一副金鞍,可如今在誰的座騎之下呢?在李自成那。李自成攻洛陽,朱常洵富可敵國,守城的士兵卻連飯都吃不飽,他一毛不拔。結果如何,衆叛親離,成了李自成的階下囚,被李自成和着鹿肉一起煮着吃了,福王肉加鹿肉,義軍們稱之爲福祿宴。他當時哪怕是拿出十分之一的家當分給守城将士,也不至于如此下場。城破之日,僅珍珠就拉了兩大馬車,起居所用之物全是黃金所造,還不都是爲李自成預備的。朕不反對你們享用,你們是大清的王爺貝勒嘛,但要節制。今天你們用黃金爲鞍,明天就能用黃金爲甲,以後呢?學漢武帝築金屋藏阿嬌?上行下效,下面效仿起來,淫靡之風濫矣。”
他走到幾位跟前,語重心長地道:“我們從大山裏走出,雖說是天潢貴胄,但終爲少數,以少馭衆,最重要的是得民心。當年先帝創業之艱,你們無法想像,但你們沒趕上,阿濟格和豪格趕上了個尾。如今你們都成了王爺貝勒,家擁萬貫,阿哈成群,富得很,但不能忘乎所以,要經常到旗下去看看,看看有沒有吃不上穿不上的,有沒有讨不上女人的,有沒有餓死的。你們下去一轉,爲下屬作個樣子,下屬就會老實些,老百姓就會喊你們青天大老爺。一副馬鞍,再金貴又能怎樣,真要是衆叛親離,金鞍将爲誰所有,是李自成,還是張獻忠?
兄弟們,侄兒們,我們即将入主中原,更複雜的局面還在後頭,任何時候也不要放縱,要牢記戒淫逸,殷鑒不遠;要常念慮載覆,居安思危。朕希望你們都能成爲大清國的棟梁。二哥現在已是花甲有一,朕亦五十二了,況且,這幾年,朕常常是病魔纏身,大清國就全靠你們了。你們要心中有百姓,有社稷,才會永遠有自己。”
皇太極的一番苦口婆心打動了他們,多爾衮跪下道:“臣等知錯了,我們一定會記住皇上的教誨,永遠居安思危。”
皇太極道:“看來,朕的一番心思沒白費,你們回去吧,記住,明天晚上到清甯宮來,朕要讓文程先給你們講《谏太宗十思疏》。”
多爾衮等走後,皇太極覺得心中發悶,他想找個人聊聊,遂命護衛道:“去請文程先生。”
他坐在炕桌旁,拿起祖大壽的奏章,其中一段寫到:“臣以爲欲破山海關,當先取關前之五城:甯遠、中右所、中前所、中後所、前屯衛,此五城兵力虛實,臣知之甚詳。吳三桂的老父雖在京城,其家眷卻在中後所,當先取之。若吳三桂家屬爲我所獲,不怕三桂不降矣。三桂一降,甯遠即降,其它三城可一舉而下也
“取吳三桂家屬,倒是個良策,可以一試。将來平定中原,祖大壽還是有用處的,找個機會将他調至兵部,會更能盡其所長。”
他繼續往下看時,就覺得“忽悠”一下,血往上一湧,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範文程走進清甯宮,見皇上正歪着身子,倚着高枕墊看奏章,便上前跪拜道:“臣範文程叩見皇上。”
若在以往,皇上立刻就會命侍衛看座,這次卻沒動靜。範文程覺得有些奇怪,遂再次叩拜道:“臣範文程叩見皇上。”皇上還沒應聲,範文程擡起頭,見皇上雙目微閉,一動不動,料是睡着了,便對女官說道:“皇上睡着了,快扶皇上到東暖閣去。”
兩位女官跪着上了炕,攙扶皇太極,發現皇上的頭耷拉着,口水流了出來。一扶胳膊,有些僵直,便驚叫道:“皇上,皇上,請皇上到屋裏歇着。”
皇上毫無反應,範文程頓時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将手貼至皇上的鼻孔,卻感覺不到呼吸,他大叫起來:“皇上,皇上!”
皇太極還是沒反應,兩位女官看出皇上已停止了呼吸,驚叫道:“皇上!”
這一聲叫,十分尖厲,皇後和莊妃正在東暖閣籌備阿圖格格三天回門的事,聽到叫聲,急忙跑了出來。百度搜索,無彈窗,提供本書下載。
這時,範文程抓起皇上的胳膊把脈,把了半天,哪裏還有一絲脈動。範文程頭“轟”地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聲驚叫道:“皇上,皇”
大明崇祯十六年,滿清僞崇德八年八月初九晚,清朝僞帝皇太極終于走完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