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鄭芝龍在接受招安時受封的官職,現在,卻給了丁雲毅!
腦筋轉得快的人,很快明白這是朝廷對鄭芝龍不放心了,要用丁雲毅來遏制鄭芝龍,這才故意這麽明顯的把丁雲毅放在了鄭芝龍的對立面。
腦筋轉得更快的人,開始琢磨出這事有些不太對勁。
丁雲毅的身後雖然站着再大不能大過的靠山:皇帝!但鄭芝龍的勢力在這究竟是非同小可,丁雲毅未必能夠鬥得過他。
這福建的官場,眼看就要亂了!
鄭芝龍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過了會,忽然“哈哈”笑道:“哎呀,項文那,原來是聖上的旨意,你怎麽不早說呢?幾乎讓我誤會了你。”
說着讓那幾名士兵出去,一臉的推心置腹:“項文那,你千萬不要怪我,本參将職責所在,亦是不得已而爲之。”
“雲毅不敢責怪參戎。”丁雲毅也顯得非常真誠:“雲毅也是奉了聖上的意思,隻才沒有來得及通知參戎,還請參戎恕罪。”
這兩人一個“真誠”、一個“坦蕩”,都是盡忠報國,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的樣子。
眼看“雨過天晴”,兩人起碼目前不會再起正面沖突,一衆官員也都暫時把心放下,人人道賀不停。
鄒維琏臉上肌肉卻忽然抽動了幾下......
鄭芝龍變臉變得極快,好像方才欲對付丁雲毅的事情和他一點關系也都沒有,熱情洋溢,直說丁雲毅鎮守台灣,若是有什麽事,盡管來找他幫忙即可,他沒有不答應的。
丁雲毅也是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在台灣不過是奉命勉強鎮守,将來少不得要來向鄭芝龍請教,等到時機成熟,一定要上奏朝廷,請求把自己換掉,讓鄭芝龍來鎮守台灣雲雲。
這兩個人一通演戲,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見怪不怪,誰也沒有真當一回事。
鄭芝龍終究内心憤怒,表面上雖然笑嘻嘻的若無其事,可恨不得把丁雲毅親手掐死,又擔心鄭芝豹在澎湖鬧出什麽亂子,過了會,借口軍中事物繁忙,先行告辭。
那些個官員們也都知趣,紛紛起身告辭離開。葉原先也對丁雲毅使個眼色,随着官員一起離開。
等所有人都走了,鄒維琏似笑非笑,盯着丁雲毅,半晌道:“項文,好戰功,好做人那。”
“雲毅不懂撫帥意思。”丁雲毅不動聲色地道。
鄒維琏淡淡一笑:“短短時日,收複大員,驚天動地,這是不世之奇功。即便本撫親自指揮,也未必能夠收複得了。可這些還不算什麽,難得的是你丁項文做人八面玲珑,弄得福建官場人人歡悅。”
他的話裏有贊許,有譏諷,真真假假。
丁雲毅也淡然道:“雲毅身負聖恩,不敢怠慢,讓撫帥見笑了。”
“我是不會笑你的,這不管我的事,台灣打得如何,誰人有何功勞,總之我按照你的意思向聖上報上去也就是了。我就要卸任福建巡撫,我犯不着的确福建官員。”
鄒維琏的話讓丁雲毅吃了一驚。随即鄒維琏便說出自己接到密旨,卸任福建巡撫,由張肯堂接任的話來。
丁雲毅面上看不出什麽,心裏卻是翻江倒海。
和葉原先一起千辛萬苦布起的局,現在卻忽然發生了變化?鄒維琏一走,那張肯堂是什麽樣的人?會對自己造成什麽樣的影響?會對整個布局造成什麽樣的影響?…。
爲什麽這事事前一點風聲也都沒有?
“項文,台灣剛剛收複,事物繁忙,具體戰況我也知道了,你不要在這裏久留,先回台灣彈壓地方去罷。”鄒維琏居然歎息了聲:“你自來到福建,殺海盜,鎮澎湖,收台灣,做得每一件事都讓我滿意得很,将來你的成就,或許還在你父之上,年輕輕輕便做到了五虎遊擊将軍,雖然有聖上恩寵在内,但到底是你一刀一槍拿命拼來的,也許過個幾年,你便可以做到參将、總兵。可有一點,你心裏總不要忘了你是大明的臣子,你今天的一切都是聖上給你的那。”
“撫帥,雲毅明白。”丁雲毅認真地道:“雲毅雖然使些心機,但究竟還是爲了大局着想,雲毅總不會負了聖恩。”
“這就好,這就好。”鄒維琏的聲音不大:“你先去。”
丁雲毅起身離開,轉眼這裏便空蕩蕩的了。鄒維琏托着下巴在那想着什麽,接着從後面内室轉出一個人來,開口便道:“好一個丁雲毅。”
“載甯,你昨夜便到福州,我特意沒有把你引見給他們,爲的就是要讓你暗中觀察這些官員。”鄒維琏露出微笑:“丁雲毅是個不得多得的人才,做得幾件事情也都大得人心,可他自從從軍以來,性格大變,和之前的懦弱膽小絲毫不同。從料羅灣到現在這才多少時候?他居然做到了五虎遊擊将軍、輕車都尉,有了和鄭芝龍抗衡的本錢了。”
“今上本來就是要利用丁雲毅來對付鄭芝龍,更何況,這個人身後還有今上身邊第一紅人王承恩在那撐腰,再加上他真把台灣收複了,升得如此快也不足爲奇。”“載甯”微微一笑:“隻是我在後面觀此人八面玲珑,心機頗深,隻怕福建将來除了泉州幫外,又要多個澎湖幫了。”
“泉州幫?澎湖幫?”鄒維琏冷笑幾聲:“今上最恨拉黨結派,若是丁雲毅将來也和鄭芝龍一樣,我也顧不得丁遠肇的情面了,非得除了此人不可。”
說着歎息一聲:“可惜我就要回京,禍福未知,也顧不得這裏了。載甯兄,福建事大,千萬要小心謹慎那。丁雲毅和鄭芝龍矛盾已才成,勢如水火,我看倒是可以利用他們,來逐一清除福建的這些黨派。”
“我知道了。”“載甯”忽然對着鄒維琏深深一揖:“鄒撫帥忠心爲國,勤懇忠貞,竭力維持福建,張肯堂必然也不負鄒撫帥所托,把福建打造成我大明鐵打的福建!”
這人便是新任福建巡撫:張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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