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現在我可以在這裏傳教了嗎?尊敬的把總先生。”
丁雲毅忍不住笑了起來:“尊敬的薩羅齊神父,在利益共等的條件下,你可以在澎湖任何地方傳教,非但不會遭到爲難,而且你将得到我的保護。”
薩羅齊等的就是這一句話,當下笑逐顔開。随即朝外面看了看,小聲問道:“尊敬的把總大人,盡管洪守備大人是您的上司,但我看來,這裏似乎是您說了算?”
丁雲毅一笑,随即眼皮子跳了一下。
“但我看來,這裏似乎是您說了算?”
薩羅齊的這一句話,在無意中點醒了丁雲毅。
這裏究竟誰說了才算?盡管實際上澎湖一切大小事現在都由丁雲毅說了算,但在公,洪調元是澎湖守備,澎湖真正的一把手;在私,他是大哥。
洪調元爲人随和、膽小,不太管事,但在外人眼中看來會是如何?而且随着地位的變遷,洪調元的心态會不會發生變化?
這些都是丁雲毅必須要考慮的了。
矛盾在未來肯定會有,比如在是否允許薩羅齊在澎湖傳教的問題上,丁雲毅和洪調元各持己見,盡管最終洪調元聽了丁雲毅的,但将來呢?矛盾會不會越來越多,會不會逐漸積累下來而來一次大爆發?
這些都是丁雲毅無法掌握的。
與其将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不如盡早将矛盾化解于無形之中。
想到這,丁雲毅定了定神:“薩神父,你去找地方先安住下來,我那的事等我安排好了自然會來通知你的。”
“謝謝。”薩羅齊恭恭敬敬地道。
得到允許留在澎湖的薩羅齊,非但是個最虔誠的修道士,而且是個閑不住的人,還沒有等完全安頓下來,已經開始在漁民中傳播他所信仰的天主教義。
澎湖的漁民大多信佛,哪裏肯聽一個藍眼睛的泰西人說什麽天主教?往往薩羅齊還沒有張口,漁民們已經避之不及。
不過這并沒有讓薩羅齊喪失信心,在他看來,越是在困難的情況下,越能體現出自己工作的重要性。
孜孜不倦的薩羅齊,很快就惹惱了幾乎從來沒有發過脾氣的洪調元,不過兩天時間,他已經開始在丁雲毅面前抱怨起來:“那個佛郎機人,我讓你不要留你非要留,你知道他在那裏胡扯一些什麽?他說什麽上帝創造了亞......什麽娃......”
“亞當夏娃。”丁雲毅微笑着道。
“對,就是這兩個人,怎麽你也知道?”洪調元疑惑的朝丁雲毅看了眼,接着又氣憤地道:“還說什麽偷吃禁果等等之類,簡直是不堪入耳。更加離譜的是,他居然還拿出了什麽畫來,那上面的男人女人,居然......居然幾乎一絲不挂......”
丁雲毅大笑:“大哥,你太多慮了,亞當夏娃西方的神話故事......不過......”在那想了一下:“他拿出來的怕是說亞當夏娃故事的油畫,這倒有些不太應該了,我去勸阻一下他。”
裸體油畫原是一種藝術,在丁雲毅眼中也并沒有什麽,但在大明國内,在這裏時代裏,這麽做實在有些驚世駭俗,傷風敗俗了。
丁雲毅雖然允許薩羅齊在澎湖傳教,但拿出裸體油畫卻是斷然不可的事情。…。
安慰了下氣沖沖的洪調元,丁雲毅快步朝外走去。
打聽了下,薩羅齊神父正在碼頭那裏傳播教義,來到那,正在薩羅齊對着幾個孩子說道:“人類一生下來就沒有天賦的寵愛,而是罪人。人自身無力糾正,必須依靠天主主動來赦罪,這就是耶稣之所以降生贖世的道理......”
那些孩子哪裏聽得懂這些,完全就是對薩羅齊好奇而已,一個個都竊笑不止。可薩羅齊卻絲毫不顧,依舊在那非常認真的說着。在他看來,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隻要有人在場,傳播教義就是自己的職責所在。
丁雲毅正想上前,忽聽一人大聲說道:“誰說人一生下來就是有罪的?‘人之初,性本善’。在我看來,人一生下來本是善良的,不過是後來的引導問題而已。”
丁雲毅和薩羅齊一齊把目光落到了說話之人身上。
那人才從一條船上下來,三十歲左右年紀,模樣斯文儒雅,邊上有兩名随從,警惕的注視着周圍。
這人身份看來不一般,這是丁雲毅心裏第一時間冒出的想法。
薩羅齊見有人反駁自己,非但不惱,反而大喜:“‘聖經’上說,我是在罪孽裏生的。在我母胎的時候,就有了罪......神創造人的一個目的是讓人管理世界。治理這地、管理海裏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活物,這就預示那時的亞當,墜落前的亞當有着控制這一切的能力智慧,包括使這些聽命與自己的能力,即可以與這些有意識上的溝通,或者應該可以聽懂這些活物的語言,也能使這些活物聽命與自己的能力。蛇起初可以與人說話,人當時具有這種能力,否則人怎樣可以管理這一切呢?隻是因着人的犯罪這一切屬靈的能力盡都喪失了......”
那人聽了大笑:“簡直就是一派胡言,人一生下來什麽都不懂,不知道,心如一張白紙一般純潔,他們之後的成長,都是由他們的長輩,他們周圍所處的環境在這張白紙上畫出來的。如果小小的孩子一生出來都是有罪的,那誰把他們引上正途?按照‘聖經’說法。這個世界上便隻有罪惡,沒有善良一說了。所以我認爲你說的大不可靠。”
這人是誰?
丁雲毅心裏覺得奇怪。此人說話大有見地,神态之間也大有威嚴。澎湖一個小小地方,從哪裏冒出來這麽一個人物?他又爲什麽會來這裏?
這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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