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稷帶來的那撥人,都是負責巡查鐵路的兵士。
他們每天都要操作鐵軌上的車輛往來查看,對車輛的性能是再熟悉不過。
傳授将士們操控車輛,這些鐵路上的老兵是再合适不過。
巡查鐵路的老兵每人一輛車,把曹恒帶來的一些兵士召到車上,手把手的傳授讓車輛動起來的技能。
不是靠着内燃機, 也不是依靠電力機,更不可能是核能或者其他先進的能源推動,鐵路上的車輛都隻是通過人力達到前行的目的。
簡單到近乎粗暴的操作,将士們很容易就學會了操控。
即便操作方法簡單,傳授許多将士操控車輛還是耗費了一兩個時辰。
蔡稷陪着曹恒在一旁觀望着。
看着學習操控車輛的将士們,曹恒嘴角牽了一下,笑着說道:“我沒到跟前,隻是這麽看着也都會了。學着把控車輛的将士, 還真是笨的可以。”
“太子聰慧過人, 有陛下當年的風範,當然和尋常将士不同。”蔡稷回道:“不過車輛把控确實簡單,沿着鐵軌前行,并不需要在意方向,過道口的時候也會有人在那裏把道口切好,根本不用車上的人費心。隻要稍微用心一些,确實是稍微看看也就懂了。”
“我還以爲到了這裏,立刻就能讓将士們登上車趕往北方,沒想到還要讓他們學着把控車輛。”曹恒說道:“這樣一來,一兩個時辰可就耽擱了。”
“早先我也想過派人送大軍前往。”蔡稷回道:“陛下問起我要是派人,能不能連天加夜趕路,我才反應過來。與其要我派人,還不如讓人傳授太子麾下将士。将士們學會了把控車輛,什麽時候出發,還不是太子說了算?”
“蔡将軍當年跟随在父皇身邊,我那時候還年幼。”看向蔡稷, 曹恒微微一笑:“成人以後, 我也曾聽人提起過蔡将軍, 說将軍能言善辯,當年很得父皇賞識。起初我還尋思着,蔡将軍能言善辯,難不成還能超出那些辯士?今日一見,我才明白,原來蔡将軍可以把一些本不太占理的事情給說的頭頭是道,反倒像是别人做錯了一樣。”
要是換成别人,曹恒給了這樣的評價,必定是心慌辯解。
然而蔡稷畢竟不是别人。
他追随在曹铄身邊多年,直到天下将要一統,曹铄才把他和郭圖都給打發出去,以鄧展、祝奧替代了他們的位置。
早先跟在曹铄身邊,他和郭圖都隻是校尉。
離開曹铄,郭圖帶領摸金營爲大魏找到不少埋藏在地下的财富。
而蔡稷則爲大魏鋪設了許多道路。
自從蔡稷承擔起鋪設道路的職責,大魏境内先是多了許多條平整的青石道路,再到後來,鋪設道路的材料越來越豐富,甚至還出現了相對于後世算是很原始的柏油路。
從松柏裏提煉油脂,煉制成柏油鋪設在道路上,使得道路表面變得松軟舒适,馬車走在上面也不像過去那樣颠簸。
然而柏油路并不是蔡稷對大魏道路的最大貢獻,真正具有飛躍性意義的,還在鋪設于大魏境内的鐵路。
當初曹铄決定要在大魏鋪設鐵路,負責建造道路的蔡稷也不是很明白,就這麽兩根鋼制的軌道鋪設在地上,什麽樣的車輛才可以在其上行走。
曹铄親自設計的第一輛車擺上鐵道的那天,看着外形蠢笨的車輛,蔡稷内心更加迷茫。
鐵軌上的車輛,看着是那麽的蠢笨,就連四個輪子也都是鋼制。
如此沉重的車輛,上了道路,不說能不能走,就算可以走,也必定會把道路給碾壞。
然而,依照曹铄傳授的法子,蔡稷很快就發現,車輛可以在鐵軌上很順暢的行進,而且行進的非常快,甚至要比極難遇見的千裏神駒還快不少。
頭一回看見車輛在鐵軌上走,蔡稷無疑是錯愕的。
此時的曹恒也是一樣。
隻知道大魏有鐵路,卻從沒到鐵路邊上來過,更不要說親眼看見鐵軌上跑車,見到兵士們操控着那些車飛快行駛,曹恒臉上雖然沒有表露出來,内心卻是驚歎不已。
将近兩個時辰過去,有兵士向蔡稷禀報,說是已經傳授了不少曹恒麾下将士把控車輛,大軍可以登車出發。
蔡稷向曹恒躬身一禮:“恭祝太子出師順利。”
曹恒回禮:“多謝蔡将軍相送,我先告辭。”
随後,他向将軍們下令:“傳令将士們登車,上車以後,每輛車上再把将士們分成幾撥。每隔一個時辰,換一撥人把控車輛。一路上都不要讓車停下來。”
“太子,還要保持車輛之間的距離,不要撞在了一起。”蔡稷在一旁提醒。
“幸好有蔡将軍提醒,否則我還真有可能忽略了。”曹恒又交代将軍們:“告訴将士們,保持車與車之間的距離,不要讓車輛撞在了一起。”
将軍們領了軍令,紛紛招呼本部兵馬登車。
曹恒也在張苞和一隊衛士的陪同下,登上了其中的一輛車。
站在車上,感覺到車輛緩緩前行,曹恒向停留在離鐵軌不遠處的蔡稷拱了拱手。
蔡稷再次向站在車上的曹恒躬身一禮。
放下雙手,曹恒扶着車輛的邊緣,目光落向前往。
才起步的車輛速度不是太快,曹恒還感覺不到風馳電掣。
幾名負責操控車輛的兵士,賣力的壓着車上的操控杆。
将軍們在每輛車上分出了六撥兵士。
每一撥輪一個時辰,如此往複。
照着這樣輪換操控,兵士們既能得到充分的休息,車輛也可以每時每刻都向前行進。
随着車輛走出的距離越來越遠,速度也是越來越快,曹恒漸漸感覺到耳邊有風聲響起。
“速度快起來了。”望着前方,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應該還不是最快。”張苞在一旁說道:“先前我聽那些鐵路上的老兵說過,車輛一旦快起來,要比千裏神駒行進的更快一些。這會的速度,好像與千裏神駒還有一些差距。”
“看到鐵路的時候,我還在想着,這些車輛如此蠢笨,怎麽可能快速行進。”曹恒說道:“沒想到真的行駛起來,居然是如此的快。”
說話的時候,車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站在曹恒身後,張苞問了一句:“太子,這一路過去,是不是吃飯也不停車?”
“你認爲司馬太尉會不會半道停車?”曹恒回頭看向張苞。
“難說。”張苞尋思了一下,對他說道:“我覺着司馬太尉應該會停車……”
“他絕對不會。”曹恒說道:“早先在海西做過那些事情,父皇對他已是有了芥蒂。安排他去面見呼廚泉,父皇一定會是旁敲側擊,讓他明白海西的事情已是查清有他背後做了什麽。司馬太尉雖然才幹不俗,可他對父皇還是有着忌憚。倘若隻是我旁敲側擊,他必定不會加以理會。然而父皇隻要稍微點撥兩句,他應該就會明白,也會更期盼着把匈奴的事情早些解決,讓父皇看到他的能耐和對大魏的忠誠。”
“太子确定海西那件事就是司馬太尉做的?”張苞對司馬懿會做出海西的事情還是不太确定,有些疑惑的問了一句。
“當然可以确定。”曹恒回道:“從各種迹象都已經表明,海西那裏的事情,就是司馬太尉下令不許傳到長安。父皇做事一向穩妥,不是有着十足的證據,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司馬太尉官居要職,按道理說是不應該離開長安,可父皇偏偏把他給派了出去,難道還不能表明什麽?”
“我好像明白了。”張苞點了點頭,随後眉頭皺起:“陛下既然有了十足的證據,爲什麽不加以懲治,反倒還讓他到關外。難道就不擔心他懷有二心,把大魏的訊息告知匈奴人,不僅不能解決關外的危機,甚至還會給大魏帶來禍患?”
“換做是别人這麽做,父皇必定會有所懷疑,可是事情由司馬太尉做出來,那就是能找到合理的解釋了。”曹恒說道:“司馬太尉掌管天下軍務,即便是海軍也要受他約束。海西鬧了海賊,傳到父皇那裏,倘若父皇追責,最先承擔罪責的就會是他。他當然要想辦法把事情給按壓下去,可他卻不會想到,即便再如何按壓,凡是父皇想知道的事情,就不可能沒有半點風聞。我去海西迎接匠作司,其實也是父皇要我去看一看那裏究竟有沒有鬧海賊。”
“既然陛下要太子去那裏看一看有沒有海賊,爲什麽還會下令不讓暗中保護的将士上前幫忙?”海西發生的事情,讓張苞到如今回想起來還是覺着不解:“要是那些兵馬上前幫忙,剿滅海賊也不至于那麽麻煩。”
“父皇這麽安排,當然是有他的道理。”曹恒說道:“雖然不太明白父皇爲什麽下旨不許那撥将士上前助戰,可我卻始終相信,必定會有好處隐含于其中。”
曹恒認定當初曹铄那麽做,是有更深層的道理,張苞當然就不好多說什麽。
車輛沿着鐵道往前,速度是越來越快。
操控車輛的将士也是越來越熟練,沒用多久,曹恒就感覺到了風馳電掣。
曹恒率領大軍往北方去了,負責送他們出行的蔡稷回到長安城内複命。
曹铄坐在書房裏,才從鐵路回來的蔡稷面朝他站着。
“太子出發了?”目光落在蔡稷臉上,曹铄問了一句。
“回禀陛下,太子已經出發了。”蔡稷回道:“是我親自送他和将士們上的車,見他們走遠,我才來向陛下複命。”
“鐵路以往隻是用于輸送一些物資,大批量的輸送将士還是頭一回。”曹铄說道:“太子這次順利抵達,以後我們在鐵路上也可以再多投入一些。”
“陛下,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蔡稷遲疑了一下,對曹铄說道:“鐵路輸送将士雖然很快,可是每一輛車隻能乘坐數十名将士。每次輸送耗費的車輛太多,車輛一旦多了,車距就不好把持,撞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此快的車速,一旦撞上……”
“你說的我都明白。”曹铄點頭:“可是如今鐵路上的車輛都隻能用人力來操控,人力能控制的車輛畢竟不會太大。我已經下旨,要匠作司研發可以自行的軍械,一旦他們研發出來,鐵路上的車輛就可以有很大的改觀。”
“陛下已經有了想法?”曹铄說起可以自行的車輛,蔡稷不僅沒有半點懷疑,反倒是追問了一句,就好像已經看到新式車輛快要研發出來。
追随曹铄多年,蔡稷和很多大魏的臣子一樣,對他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
隻要曹铄提出來要制造什麽,蔡稷都會認爲不過是時日的問題。
就像曹铄說的建造鐵路,還沒有成行的時候,蔡稷也曾有過懷疑。
當鐵路真的竣工,看到車輛在其上風馳電掣的時候,蔡稷對曹铄是徹底的服了。
要不是曹铄提出建造鐵路,他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兩根鋼鐵的軌道,鋪設出的道路居然能讓車輛如此快速的行進。
“想法一直都有。”曹铄對蔡稷說道:“匠作司的工匠們每天都在捉摸這些,他們起初還指盼着我能給寫建議。可我也就隻能想到讓軍械自行走動,至于怎麽走動,完全沒有頭緒。我能告訴他們的,是水汽可以利用。旨意已經傳給他們不少日子,到現在還沒得到回複,想必也是沒有頭緒。”
“連陛下都不知道該如何着手,我覺着匠作司的那些人怕是需要耗費好些日子,才能摸到一點門道。”蔡稷說道:“以往匠作司造出什麽,都是陛下給了他們圖樣。如今要他們完全靠自己摸索,我是覺得很難在短期内摸索出什麽。”
“要是放在以往,你這麽說确實是有道理。”曹铄笑着回道:“可如今的匠作司已經與過往不同,造出這麽些新式軍械,工匠對新的工藝早就有了經驗。隻要他們用心琢磨,早晚能琢磨出一些道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