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曹铄的書房,曹恒才到門口,等在外面的張苞就迎了上來。
“跟我去軍營。”招呼了一聲張苞,曹恒徑直往皇宮前院走去。
跟在曹恒身後,走了三五十步,張苞向曹恒問道:“太子, 是不是現在要去召集将士?”
“父皇已經安排妥了,哪需要我去召集?”往前走着,曹恒應了一句。
“陛下都安排妥了?”張苞一臉疑惑的說道:“難不成是要太子今天就走?”
“司馬太尉一早就已出發,我們這會再走,已是晚了半天。”曹恒說道:“呼廚泉平定了關外,雖然他對司馬太尉會有一些忌憚,卻絕對不是完全不敢反抗。倘若我們不能及時趕到, 給匈奴人以威懾,不僅司馬太尉有可能遭遇不測, 匈奴也可能會提早與中原發生争端。果真是那樣的話,當年父皇和我先後讨伐異族,就變的沒了意義。”
“雖然我對天下大事不是太明白,可太子這麽說了,必定是有道理。”張苞回道:“我隻是覺着,太子妃用不多久就會臨盆。這個時候太子領軍出征,是不是……”
“太子妃臨盆确實是大事,可相比于大魏社稷,卻隻是我一家的小事。”曹恒回道:“當年亂世,異族侵入中原,多少中原兒郎被他們砍去了頭顱?又有多少中原女子被他們擄掠去做了奴婢?天下一亂,到處都是孤兒寡母,相比于這些,我一家的事情又算個什麽?”
聽了曹恒所說的這些,張苞隻是點頭,倒是沒再多問其他。
來到軍營外, 曹恒見到十多名将軍等候在那裏。
等在軍營外的, 是曾追随他出關讨伐異族的淩統等人。
除了原先的那班人馬,這一次将要随軍的還有廷尉郭奕。
望見曹恒來到,将軍們紛紛迎上見禮。
向他們點了一下頭,曹恒的目光落在郭奕臉上:“郭廷尉也要随我出發?”
“我已向太子宣誓效忠。”郭奕躬身回道:“太子領軍前往關口,作爲麾下,我理當随同。”
“你是大魏朝的廷尉,身爲廷尉,你應該知道什麽最重要。”曹恒說道:“廷尉府承擔的可都是地方官府不敢涉足的案件。很多犯事的皇親也都會交到你們那裏審訊,你要是離開,偌大的廷尉府,該交給誰去打理才好?”
“太子放心。”郭奕回道:“我已向陛下禀明要追随太子前往關口,廷尉府用不了兩天就會有人接管。如今我已不再是廷尉,以往殘留的案件也都做了定案。我追随太子出發,應該不會有什麽不妥才是。”
“廷尉一職可是很多人等着盼着都難到手的實差。”曹恒說道:“爲了随我出發,你居然去向父皇請辭。”
沒有下馬,曹恒微微彎下腰,把站在面前的郭奕從頭到腳好好的打量了幾遍:“郭廷尉,能不能和我說句實話,你爲什麽要這樣做?”
“太子既然問了,我還是那句話。”郭奕回道:“我這麽做的理由隻有一個,就是要追随太子建功立業。身在長安,任廷尉一職,十年二十年以後或許還有升遷的機會,然而身無寸功,即便升遷也是有限。與其安然的坐在長安城内,整天處置一些不是太要緊的案件,還不如趁着尚且年輕追随太子到關外立些功勞。等到将來返回長安,前程也會更加明朗。”
“别人追随我,都是爲了大魏。”曹恒微微一笑,向郭奕問道:“你追随我,莫非隻是爲了升官發财?”
“能否發财我不知道。”郭奕回道:“可我卻相信追随太子,早晚必定升官。将軍們都是有大能耐的人,他們出關當然是爲了大魏朝廷,卻也從中得到了不少好處。我隻不過沒像将軍們那樣隻把話說了一半,而是給另一半也說出來罷了。”
“你倒是把話說的明白。”曹恒微微一笑,随後向郭奕問道:“難道你就不擔心話說的太明白了,我會對你有了反感。等到将來從外面回來,不僅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反倒連廷尉也做不成了?”
“倘若太子真的要那樣,我也隻有認了。”郭奕躬身回道:“可我卻覺着,太子絕對不會那樣對待身邊的人。”
“你憑什麽那樣自信,認爲我不會那麽對待你?”曹恒對郭奕說道:“當初将軍們追随我,可都是懷着一腔赤誠,爲的就是出關讨伐異族。可你卻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所以追随,就是爲了立下戰功才好升官。難道你就不擔心我對你跟在身邊的用心會有介意,以後也不會特别的重用?要知道,我不肯重用,你就不會有立下功勞的機會。”
“凡事都在太子。”郭奕回道:“太子要是不肯用我,我也隻能認了。”
“好在還不是完全不明白事理。”曹恒笑了一下,騎着馬從将軍們面前走過:“都跟我進軍營,不要讓将士們等的太久。”
衆人應了,跟在曹恒身後,走進了軍營。
早就得到了将要出發的消息,分派到步槍的将士們已經準備好行裝,随時可以出發。
曹恒來到軍營,将士們紛紛帶着行囊從營房裏跑了出來,在校場上列陣。
三四萬人列着整齊的方陣,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正往校場這邊走來的曹恒。
到了校場前,曹恒跨上高台,先是環顧着列陣的将士們,随後高聲喊道:“将士們,我還沒到,你們就已是準備好了行囊,可見長久沒有征戰,你們也是憋悶的狠了。”
曹恒說話的時候,将士們一個個都默不吭聲。
望着站在高台上的曹恒,沒有一個人發出哪怕半聲咳嗽。
正如曹恒說的那樣,自從曹铄下令三年不征,将士們早就憋悶的狠了,巴不得立刻有場仗可打。
他們并不在乎敵人會是誰,征戰多年,如今閑下來的将士們最希望的就是能夠上了戰場,找回他們認爲丢了許久的存在價值。
目光在校場上的陣列前掃了幾圈,曹恒接着喊道:“或許你們認爲出發是要打仗,可我卻帶來了個不太好的消息給你們。三年不到,倘若不是迫不得已,父皇的旨意不會取消,這次出發,隻是我帶着你們到關口操練,至于打仗……還是不要想了。”
早先得到将要出發的命令,将士們一個個激動不已,都以爲快要有仗打了。
然而曹铄卻給他們帶來了一個不願意聽到的消息。
出發前往關口,原來不是有仗要打,僅僅隻是要帶他們去那裏操練。
“太子殿下。”陣列前,一名軍官喊道:“軍營裏也可以操練,要是覺着不夠寬敞,我們還可以到長安城外,爲什麽偏偏要去關口?從長安到出關的去處,少說也有上千裏,往來一趟就不是三五天可以做到。”
“三五天還真可以做到。”曹恒嘿嘿一笑:“這次出發并不是要你們長途跋涉走許多路,而是要試用早已鋪設完成卻還沒怎樣使用過的鐵路。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次出外演練,一是爲了讓你們明白步槍的使用方法,二則是要試用鐵路,看看從長安到關口,究竟需要多少日子。”
原本以爲是有仗要打,将士們都興奮的不行。
曹恒這番話,像是兜頭澆了一桶涼水,把他們燃起的情緒澆了個透涼。
校場上的将士們,一個個滿臉失望,目光中的期待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都給我打起精神。”看出将士們的失落,曹恒喊道:“要你們先去演練,爲的就是将來上了戰場不至于手足無措。步槍發放給了你們,我想知道,你們之中有幾個人可以做到熟練使用?有幾個人能夠做到百發百中?”
曹恒兩句話把将士們都給問的愣住了。
自從步槍發放到手中,他們确實是興奮的很,每天背着步槍走在軍營裏,也覺得自己比那些還在使用刀槍劍戟的同袍要威猛一些。
可他們接受的操練卻不是很多,甚至有不少人到現在也沒用步槍打出過一顆子彈。
别說熟練使用和百發百中,即便是把子彈給打出去,都會讓很多人感到困惑和擔憂。
沒有使用過的軍械,雖然每一個人都知道威力無窮,可是沒有用過,它所能發揮出的威勢究竟有多大,對于沒有得到足夠演練機會的将士們來說,還都是未知的。
心裏清楚自己會不會使用步槍,也清楚即便真的把子彈打出去會是怎樣的效果,将士們一個個面面相觑,臉上的失落多半一掃而空,很多人都露出了迷茫和困惑。
“既然不能做到熟練使用,也不能做到百發百中,發放給你們步槍,上了戰場和燒火棍有什麽區别?”曹恒向将士們喊道:“覺着自己不會使用步槍的,揣起上戰場殺敵的念頭,跟着我到關口,好好的學會怎樣使用槍械。等到你們能把槍械使用的熟練了,少不了會有仗可打。”
當着将士們的面,曹恒許諾将來會有仗打,将士們頓時又來了興緻,一個個把胸膛挺起,目不轉睛的看向站在高台上的他。
“廢話我也不和你們多說。”看出将士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曹恒揮了下手:“三軍聽令,随我出發!”
曹恒一聲令下,将士們随即發了聲喊。
将軍們跑向分派到他們手下的将士陣列前,各自招呼着排列起隊伍,随同曹恒出發。
三四萬背着步槍的将士跟随曹恒走向轅門,沒有得到步槍的将士們,則眼巴巴的遠遠望着他們。
在校場聚集将士的時候,曹恒并沒有允許那些不用随行的将士靠近,因此也沒人聽見他喊話的内容。
以爲這支隊伍是要出征作戰,留在軍營裏的将士們一個個都是滿眼的欽羨。
長安城的鐵路,在位于城北的方向。
鐵路向南一直往江淮地區蜿蜒,向北則通往關外。
自從鐵路竣工,還從來沒有派上過太大的用場。
以往也就是偶爾用來運送少量的物資才會使用到鐵路,多半時候它是處于閑置。
曹恒率領将士們來到鐵路邊的時候,鐵軌上已經排滿了車輛。
這個時候蒸汽機還沒有發明,更不用說電力,鐵軌上的車輛都是由人力像壓水一樣壓着一支杠杆,憑借着壓杠杆的力道推動車輛前行。
車輛是在鐵軌上行進,車輪和鐵軌之間的摩擦很小,隻要不斷的向杠杆施壓,在鐵軌上行進的車輛就會越來越快。
領着大軍向停靠着車輛的軌道前行,曹恒看見在軌道前站着一群人。
當先一人正是負責鋪設道路的蔡稷,跟在他身後的不用說也知道都是他的手下。
望見曹恒率軍來到,蔡稷帶着那群人迎了上來。
到了跟前,蔡稷向曹恒躬身一禮:“我奉陛下之命,在此恭候太子多時。”
蔡稷跟在曹铄身邊的時候,曹恒還很小,等到他長大一些,蔡稷已是被支使出去鋪設道路。
雖然如此,曹恒卻知道,眼前這位将軍當年也曾是父皇身邊的紅人。
把他支使出去,無非是留在身邊難有建樹,想要讓他成就更多功勞,從而把官做的越來越大。
迎上來的是蔡稷,曹恒對他也不會怠慢,趕緊回禮問道:“父皇要蔡将軍負責把将士們送上車?”
“正是。”蔡稷回道:“太子和将士們都沒有用過鐵路,雖然鐵路上的車輛很容易把控,倘若沒人傳授用法,還是很難走的飛快。”
“蔡将軍這麽說,可見鐵路上的這些車确實要比馬匹快上一些。”曹恒問道:“從鐵路走,到出關的關口,大概需要多少日子?”
“頂多三五日。”蔡稷回道:“把控車輛隻需要幾名兵士就足夠,太子可以把兵士分成幾撥。每隔一些時候換一撥人,這樣就可以連天加夜的趕路,不像騎乘着馬匹,還要考慮戰馬會不會吃不消。隻要有人把控,車輛随時都在前行,即便是到關外,也用不了多少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