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奧派來的人離開之後,鄧展疑惑的向曹铄問道:“陛下都沒聽他說話,怎麽知道祝将軍接下來要禀報的什麽?”
“他無非是想說彌衡的各種難處。”曹铄回道:“祝奧爲人你也知道,雖然面相生的不是很良善,可心地卻是不壞。彌衡要是對我陽奉陰違,他必定會如實禀報。如今彌衡遇見難處, 他又怎麽不會說上幾句好話?”
鄧展點頭。
曹铄分析的還真是那麽回事,與祝奧相識多年,以他對祝奧的了解,确實是會做出這些事情。
“太子妃那邊怎樣了?”曹铄轉移了話題,向鄧展問道:“有沒有問明白,大概什麽時候臨盆?”
“回禀陛下,太子妃還有兩三個月才臨盆。”鄧展回道:“每天醫者都會前去診治, 将要臨盆的時候, 醫者必定會向陛下禀報。”
“太子這幾天都在做什麽?”曹铄又問道:“有沒有疏于政務,把該辦的事情都給荒廢了?”
“每天一早,太子都會先去官府把政務給處置了,然後回到太子府陪伴太子妃。”鄧展先回應了,随後又向曹铄問道:“陛下讨伐西域三十六國,是不是打算讓太子領兵?”
“除了他領軍,還有誰更合适?”看向鄧展,曹铄問道:“莫非你覺着太子能耐不足?”
“并不是。”鄧展回道:“太子的本事,我當然是知道的。要是他領軍讨伐西域三十六國,用不了幾年,必定功成回歸。然而太子和太子妃畢竟年少,一别多年……”
“太子是太子妃的夫君,可他也是大魏的太子。”曹铄說道:“從他出生的那天,就注定了他這一輩子都要和大魏綁在一起。大魏将士出征,身爲太子,他不領兵,難道我要讓他的那些兄弟帶兵?”
鄧展沒再言語。
雖然曹铄話說的有些不近人情, 卻也都是實情。
“派人告訴太子, 匠作司回到長安, 要做的事情不少。”曹铄向鄧展吩咐:“從今天起,匠作司那邊的防務以及軍械研發,他都得承擔起責任。讓他現在就去匠作司走一趟,一是要安排明白那裏的守衛情況,二是要監督彌衡等人研發新式軍械。”
鄧展領命,正要退出去安排人前往太子府,曹铄又說道:“還有一件事,匠作司打造出來的步槍應該已有不少,讓太子負責監管,把槍械發放給常備軍的将士們。有多少發放多少,還要組織将士操練,熟悉新式軍械。數量不足的,要他敦促匠作司抓緊打造。”
“我明白了。”鄧展躬身領命,告退離去。
太子府裏,曹恒陪着黃舞蝶正在後花園散步。
“夫君每天一早出門,用不多久就會回來,也不知政務處置的怎樣。”與曹恒并肩走着,黃舞蝶說道:“要是陛下知道夫君整日如此,難保不會有所責怪。妾身覺着,夫君還是多操勞政務要緊。”
“最近也沒有什麽政務可操勞。”曹恒回道:“每天都是那麽些事,有些事情我根本不用去看,隻是掃一眼是誰呈遞上來的,就知道要說什麽。處理這些事情,哪還需要耗費工夫,不過片刻就能都給打發了。夫人如今身懷六甲,我總不能一直在外面。既然我沒有到别的地方去,太子府就是我最該守着的去處。”
“雖然夫君這麽想,可陛下卻一定不會如此考慮。”黃舞蝶微微一笑:“妾身覺着,還是應該在陛下給夫君安排更多的事情之前,先擔待起一些别的事務……”
黃舞蝶正說着,一名侍女匆匆走了過啦。
到了倆人身旁,侍女欠身一禮說道:“禀報太子、太子妃,陛下差人來了,說是有事安排太子去辦。”
侍女話音落下,黃舞蝶看向曹恒抿嘴一笑:“妾身才和夫君說過,陛下就派人來了。以後夫君怕是不會再有清閑的時候。”
“父皇果真是看不得我清閑。”曹铄搖頭笑着應了一句,随後吩咐侍女:“告訴來人,讓他在前院等着,我片刻就到。”
等到侍女退下,曹恒又對黃舞蝶說道:“夫人臨盆不過三兩個月以後,這段時日還得多出外走動。我不在的時候,讓侍女多在一旁照應着,可千萬不要一個人離開房間。”
“身在家中,夫君其實不用擔心太多。”黃舞蝶順從的回道:“妾身多加留意也就是了。”
又叮囑了侍女幾句,曹恒辭别黃舞蝶,走向前院。
奉旨傳達命令的兵士,把曹铄的意思一五一十全都向他交代了。
得到旨意,曹恒明白,從海西回來以後,他好不容易落的幾天清閑算是結束了。
匠作司那邊的事情雖然不少,也不過是檢視守衛以及敦促工匠們研發新式軍械。
真正耗費精力的,其實是發放步槍到軍中。
早先有一批步槍已經發放到軍營,然而相對于整個大魏的常備軍,那批步槍的數量卻是少到可憐。
匠作司屯着許多步槍,全都發放下去,常備軍可以裝備一半人數。
将士們都知道有步槍這種兵器,卻并不清楚它的使用方法。
那些得到步槍的将士,也都把槍械寶貝的不行,哪肯輕易拿出來給别人看?
此後耗費曹恒精力更多的,應該是操練将士們使用步槍。
傳旨的兵士離開,曹恒讓人把張苞請到太子府。
作爲他的貼身将軍,即便是回了長安,張苞也不會輕易出門,随時等候着招呼。
派人去請張苞,曹恒在太子府前院并沒有等候多久,得到命令的張苞就匆匆趕了過來。
來到曹恒身旁,張苞向他見了禮:“太子召我召的急,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事情?”
“倒也沒什麽事情,隻是父皇看我最近太閑了。”曹恒回了一句,招呼張苞:“先跟我去匠作坊走走。”
“去匠作坊?”張苞一臉不解:“回到長安,那裏不就是交給彌衡打理?太子去那裏做什麽?”
“父皇把匠作坊的防務以及督促彌衡等人的職責都交給了我。”曹恒說道:“除此之外,他還讓我負責把所有步槍都發放到軍中,交給将士們使用。”
“匠作坊帶回來的步槍可不少。”張苞說道:“以往倒是也發放下去一些,可得到步槍的将士畢竟爲數不多。得到步槍的将士都不肯拿出來示人,又怎麽可能傳授其他人使用的法子?步槍發放容易,可傳授将士們使用,卻是個大麻煩。”
“你還真說到了點上。”曹恒說道:“父皇就是要我負責傳授将士們如何使用步槍。相比于以往的軍械,步槍的威力可是大的很。将士們不懂得如何使用,發放下去,很可能會鬧出禍事。”
“陛下令太子負責發放步槍,應該也是考慮到了這些。”張苞先是回應了一句,随後向曹恒問道:“太子有什麽打算?”
“槍械發放下去,凡是得到槍械的将士,都先不給子彈。”曹恒說道:“每個人每天都要去靶場操練,直到可以熟練使用槍械,再把子彈配發到他們手裏。”
“照着太子這麽安排,确實不會再出意外。”張苞應了,跟着曹恒走出太子府。
匠作司坐落在長安城外,曹恒在張苞和一隊衛士的陪同下走出長安,直奔坐落在郊外的匠作司。
早上才召集了工匠商量研發自行軍械,還沒到午時,彌衡又得知曹恒來到。
與祝奧一同迎出匠作司,站在正門外等候了沒多久,彌衡看到曹恒在張苞和一隊衛士的簇擁下往這邊過來。
等到曹恒走近,彌衡躬身一個大禮:“太子怎麽有閑暇來匠作司?”
“父皇下了旨意,要我負責檢視匠作司運作以及防務。”曹恒回道:“彌公還得把從蓬萊帶回的步槍全都拿出來發放給軍中将士,其他事情得做,槍械也得加緊制造。匠作司制作的槍械,到如今連常備軍都裝配不齊。父皇是沒有追究,等到有一天他追究下來,彌公覺着能不能擔待的起?”
被曹恒問的後脊梁冷汗直冒,彌衡趕忙回道:“幸虧太子提醒,否則我險些鑄成大錯。”
“彌公現在明白過來也不算晚。”曹恒說道:“研發自行軍械的事情可以進行,隻不過别把制造老式軍械給耽擱了。尤其是槍械,三軍将士等着裝配、操練,可不敢再多耽擱了。”
“太子放心,我這就去敦促工匠,抓緊趕制槍械。”彌衡應了。
曹恒又看向與彌衡站在一處的祝奧:“聽說父皇把祝将軍留在了匠作司,負責這裏的守衛?”
“回太子。”祝奧回道:“陛下把如此重要的職責交給了我,我時常會感到惶恐不安。有太子監管着,我也知道該怎樣去做。”
“我隻是監管,并不是決定這裏如何守衛。”曹恒說道:“具體的事務,還得祝将軍自己拿定主意。”
“太子說的我都明白。”祝奧回道:“我雖然愚鈍,卻也會竭盡所能,不讓陛下和太子失望。”
“匠作司才回長安沒有幾天,祝将軍也剛駐紮進來,這裏應該沒什麽好看的。”曹恒又對彌衡說道:“還請彌公安排人手,把所有的步槍都裝上馬車,晚些時候我會令人運走。”
“我這就安排下去。”彌衡先是回應了曹恒,随後側身讓出道路:“還請太子進匠作司歇息。”
曹恒領着張苞等人走進匠作司,彌衡和祝奧陪在一旁。
進了匠作司正門,彌衡安排人手準備步槍,祝奧則陪着曹恒來到匠作司的前堂。
在前堂落座,曹恒對祝奧說道:“祝将軍是父皇身邊的人,以往一直跟随在父皇左右。如今匠作司搬遷回長安,父皇把将軍留在這裏,就是要保證萬無一失。我迎接匠作司返回長安的路上,曾遭到大秦賊人的攔截。雖然賊人被文鴦與郭奕先一步剿滅,卻也印證了大魏的天下并不是像我們想的那樣太平。在大魏,還有很多外來者。這些人以商賈名義來到中原,平日裏根本看不出他們謀劃着什麽。等到我們有所發覺的時候,事情已經出現。當初匠作司在蓬萊,隔着海岸,他們還不能怎樣。如今搬遷到長安,隻要他們願意,随時都可以靠近。守衛稍有松懈,匠作司就将遭受難以估量的損失。”
“陛下當初也對我說了這些。”祝奧回道:“自從負責守衛匠作司,我就安排了人手,分成幾隊在周邊巡查。匠作司内部,也做了相應的部署。除此之外,陛下還調了幾名火舞,有火舞在,無論是什麽人,都别想悄然無息的靠近匠作司。”
“有火舞在,當然會穩妥一些。”曹恒說道:“可我卻覺着,正因爲有他們,所以才更值得擔憂。”
祝奧疑惑的看着曹恒:“太子是信不過火舞?”
“并不是信不過火舞,而是擔心祝将軍手下的兵士,因爲有火舞在,就放松了警惕。”曹恒說道:“但凡是人,都會有所依賴。火舞的存在,必然會讓兵士們有所放松。他們一旦松懈下來,賊人就會有機可乘。”
“太子的意思,是把火舞給撤了?”祝奧仿佛明白了曹恒的意圖。
曹恒搖了搖頭:“當然不能撤,隻不過也不要讓守衛知道附近有火舞存在。明天我會下條命令,把這裏的火舞調走。同時,我也會另外再安排一批火舞來到匠作司附近。除了你之外,包括彌衡在内,都不要讓他們知道匠作司周邊有火舞存在。”
“我明白太子的意思了。”曹恒這麽安排,祝奧也覺着有道理。
火舞隐藏行蹤,不僅匠作司的守衛會提高警惕,也能瞞得過意圖對此處不利的賊人。
果真有賊人意圖潛入,潛藏起來的火舞會立刻發現。
不僅如此,時刻保持着警惕的衛士們,也會在出事之後立刻做出應對。
曹恒來到匠作司,哪裏也沒去看,一開口就提出了足以彌補守衛漏洞的提議。
追随了曹铄多年,祝奧也不是沒有見過場面,可曹恒的做法,還是讓他心生敬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