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苞還在擔心曹恒返回長安以後會遭受怎樣的責罰。
望着在雷區亂跑的海賊,曹恒好一會也沒有言語。
古偶了良久,他才冒出一句:“地雷已經快被海賊踏完,等他們回過神,我們再下手也就晚了。趁着這會,你得領着将士們沖殺上去。記住了, 一定要弄明白那些早先和我們約定要投靠大魏的海賊相互策應。沒有他們的幫助,想要今天一戰破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太子的囑咐我記下了。”張苞躬身一禮,對曹恒說道:“我必定不會讓太子失望。”
回頭看了他一眼,曹恒點了點頭:“自從你跟着我出征關外,就從來也沒讓我失望過。這一次我相信你仍然不會讓我失望。”
領了命令,張苞告了個退,招呼了一聲身後的幾名兵士, 帶着他們飛快的走了。
沒過多久, 早就做好準備的數百魏軍在張苞的率領下,沖向還在混亂中的海賊。
海賊盟主在爆炸中僥幸逃生,不過他卻也是滿頭滿臉都是灰土。
還沒等他回過神,碼頭那邊傳來了陣陣喊殺聲。
擡頭往碼頭望去,他看到數百名魏軍正往這邊沖過來。
“魏人來了,給我迎擊!”魏軍發起沖鋒,海賊盟主揮舞着兵器,向前方沖來的魏軍一指。
跟他發起沖鋒的海賊,早就在先前的爆炸聲中被炸的懵了。
盟主下達命令的時候,海賊們還沒從爆炸中回過神。
直到他率先沖了出去,才有一群海賊呐喊着跟在後面發起了進攻。
魏軍沖了上來,一個海賊湊到那個壯碩海賊身旁,小聲問了一句:“我們該怎麽辦?”
“後面有人,前面也有人。”壯碩海賊壓低聲音回道:“先跟着沖,快到跟前的時候,再回頭殺向後面的人。”
人數雖然不少, 可前後的對手也不少, 打算投靠大魏的海賊們都很清楚,他們要是進攻的太早,一旦兩頭的海賊都把精力轉到了他們的身上,憑着這麽點人,而且還沒有頭領指揮,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滅掉。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等魏軍殺到跟前纏住了盟主的手下,他們才好向背後的海賊發難。
做了這些盤算,壯碩海賊沖在前面,其他人則緊跟在他的身後。
在沖鋒的過程中,還有幾顆先前沒有被踏中的地雷引爆,一些運氣不是太好的海賊,倒在了爆炸聲中。
沒引爆的地雷畢竟不多,雖然讓海賊們心生忌憚,卻并沒有完全摧毀他們的氣勢。
雙方越來越近,眼看要殺在了一起,帶着魏軍向海賊發起進攻的張苞怒吼了一聲,撲向對面殺上來的海賊盟主。
說起武藝,海賊盟主的本事也是不小,換做在海面上,船隻颠簸中,張苞還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可眼下并不是在海上,而是在陸地上。
曾經追随曹恒出關作戰,張苞當然不可能是個沒本事的。
馬背上厮殺,他曾令北方胡人聞風膽寒。
此時即便不在馬背上,隻是領着将士們與海賊步戰,張苞的本事也還是能夠得到充分的發揮。
早先張苞曾一戰斬殺三名海賊頭領,海賊盟主對他也有很深的忌憚。
那三個海賊頭領,雖然在武藝上或許比他差一些,可要是在厮殺的時候,僅僅用那麽短的時間就連殺仨人,對他來說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面對張苞這樣的強敵,他要是說不心虛,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張苞越來越近,海賊盟主也越來越心虛。
雙方眼看隻剩下二三十步,海賊盟主已能看清張苞的面容。
距張苞越來越近,他的心裏也是越來越沒底。
突然停下腳步,他裝模作樣的把兵器往前一揮:“給我把魏軍的将領斬了!”
海賊盟主的做派,讓跟在後面的壯碩海賊和他的同伴不免感到好笑。
還以爲這位盟主有多少能耐,這會看來,遇見真正的強敵,他要比戰死的三位頭領慫包了很多。
“幸好我們不會跟着這樣的人戰鬥。”跑在壯碩海賊身旁的一個海賊小聲嘀咕了一句。
“可惜了我們的頭領,當初怎麽會聽從這個人的指揮。”壯碩海賊也回了一句。
提着兵器沖鋒的張苞,也看出海賊盟主心生懼意。
相互沖鋒的雙方撞在了一起,張苞揮舞着兵器,把幾名迎着他沖上來的海賊斬殺倒地。
跟在他身後的魏軍将士,也怒吼着殺向對面的海賊。
雙方展開厮殺,張苞試圖殺向海賊盟主,卻不斷的有海賊往他這邊撲來。
海賊一波一波的殺向張苞。
張苞的目光卻始終凝聚在海賊盟主的身上。
追随曹恒在關外與異族厮殺多次,他很明白隻要斬殺了盟主,海賊必定大亂的道理。
可他每向前一步,海賊盟主就會退後兩步。
厮殺了好一會,張苞不僅沒能沖到海賊盟主面前,反倒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
往後退着,海賊盟主很快退到了壯碩海賊的身旁。
回頭望了壯碩海賊一眼,他喊道:“快,帶着你的人,給我把魏人的将軍殺了!”
“好!”壯碩海賊應了一聲,在海賊盟主擔憂的回頭望向張苞的時候,他突然把手中的兵器往盟主的後腰戳了過去。
原先海賊盟主确實是懷疑過他們,戰鬥開始之後,緊張的氣氛讓他暫時忘記了這些。
正是緊張造成的忘記,給他帶來了滅頂之災。
張苞沒能沖到他面前,他的後腰卻被壯碩海賊的兵器刺入。
鋒利的兵器從他的身軀穿過,自他的腹部露了出來。
低頭看了看從肚子裏穿出的兵器,海賊盟主滿臉不敢相信的回頭看向張苞。
“對不住了,盟主。”壯碩海賊臉色陰沉,以一種怪異的語氣對他說道:“我也不想這麽做,可是爲了能夠活下去,我卻不得不這麽做。我們沒了頭領,即使跟在你後面拿下了碼頭,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橫豎都是死,與其追随着你去死,還不如投靠大魏。萬一大魏太子高興,說不準還會給我們分一些好處。”
海賊盟主徹底明白過來,他早先對沒了頭領的海賊産生過懷疑并不是沒有道理。
隻不過是不肯舍棄了這些海賊的人數,也不想輕易放棄攻破海西商港的機會,才讓他疏于防範。
說到底,還是貪念害了他自己。
刺穿了海賊盟主的身軀,壯碩海賊擡腳朝他的後心猛的踹了過去。
當盟主倒地之後,他又上前割下了頭顱,提在手上喊道:“盟主已死,我們已經投效大魏!誰要是不怕死,就給我上來!”
跟在後面的四名海賊頭領,見盟主被殺,而張苞率領魏軍又沖了上來。
那些曾與自己并肩作戰的海賊也投靠了大魏。
大勢已去,即使他們再如何拼命,在沒了優勢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奪下海西商港。
明白留在這裏就是死,四名海賊頭領彼此對了個眼神,當即有人吩咐手下往海岸邊跑。
商港的戰鬥已經結束,當海賊們往海岸邊跑的時候,他們發現在海裏的船隻正一隻隻的沉沒到海中。
船隻沉的很快,有一些船隻剩下了船頭或船尾還在海面上,而更多的則在一點點的往海水中陷入,眼看不久之後就會被海水吞沒。
殺了盟主,壯碩海賊招呼決定投靠大魏的海賊掉頭向四名頭領這邊殺了上來。
把他們逼到海邊,四名海賊頭領帶着手下,一步步的往海水中退去。
在他們的身後是浩渺無邊的大海和那些正在沉沒的船隻。
而他們的身前,則是步步緊逼的海賊和已經剿滅了盟主手下趕上來的張苞與魏軍将士。
身後沒了退路,四名頭領帶來的海賊一個個神色慌亂,握着兵器的手也在發抖。
張苞來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把曾經的同伴圍堵在海邊的壯碩海賊和十多名海賊小頭目紛紛向他行了個大禮。
壯碩海賊谄媚的對張苞說道:“将軍,敢于與大魏爲敵的人,都被我們逼到了海邊。海裏的船隻好像也在沉沒,可見是海神也不眷顧他們……”
“海神。”張苞冷然一笑,對他和其他頭目說道:“隻要敢于與大魏爲敵,與太子爲敵的人,無論什麽神都不會眷顧。”
不敢得罪張苞,壯碩海賊和其他小頭目不住的稱着是。
随後,壯碩海賊向張苞問道:“将軍,他們已經被圍住,要不要上前厮殺,把他們一個不留……”
“同爲海賊,你爲什麽要對他們趕盡殺絕?”扭頭看向他,張苞說道:“太子有令,隻要肯投降的,一律不殺!”
當張苞這麽問他的時候,壯碩海賊的臉上露出了一片尴尬。
他低下頭,一臉惶恐不安,卻不敢再多說什麽。
被逼到了絕境,海賊們做好了拼死搏殺的準備。
沒有任何海賊認爲,在眼下的情況,大魏太子還會給他們留下活路。
偏偏張苞喊出的話,又給了他們希望。
滿臉錯愕的彼此看着同伴,很多海賊的臉上都露出了遲疑。
大魏太子下了命令,隻要他們肯放下兵器,就有可能活的下去。
生爲海賊,雖然他們以往在海上劫掠,造了不少殺孽,可真的到了關乎他們生死的時候,還是沒有哪個是願意慷慨赴死的。
但凡有丁點活路,海賊們都希望頭領可以帶着他們活下去。
四名頭領同樣心底糾結。
他們也是人,當然也希望能夠活下去。
可他們從沒接觸過大魏太子,也不知道太子說話是否值得相信。
正是出于對大魏太子的懷疑,四名頭領并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怎麽?”沒有等到回應,張苞向被困住的海賊喊道:“太子要給你們留下活路,難不成你們都不肯活下去,偏偏要選擇一條必死的道路?”
“我們怎麽能相信大魏太子?”有個海賊頭領向張苞問道:“萬一我們投降以後,他下令把我們都給殺了,豈不是冤枉的很?”
“就算你們不投降,隻要我下令沖殺,難道你們還能活的下去?”張苞冷然一笑,向那個海賊反問了一句。
被他問的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那個海賊頭領居然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
“我也不想和你們解釋什麽,投降能不能活,那是你們該去尋思的事情。”張苞接着說道:“說句實話,我希望你們不要投降。那樣的話,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把你們都給殺了,然後再回去向太子複命。你們要是投降,我反倒不好下手。太子要讓你們活,也就沒人能再把你們給殺死。信不信太子,想不想活下去,我隻給你們十個呼吸的時機考慮。”
說完這些,張苞再不吭聲,隻是提着兵器,冷冷的瞪着那些海賊。
被他瞪的渾身發冷,就在過了五六個呼吸的時候,一個海賊頭領突然喊道:“我願相信大魏太子,我願帶着手下投降。”
有人牽頭,另外三名海賊頭領看到他帶着手下丢下兵器上了海灘,也隻好下令讓手下的海賊把兵器放下。
被圍住的海賊紛紛放下兵器,張苞扭頭看向壯碩海賊,向他問道:“你們打算怎麽辦?”
心裏清楚,張苞是問他們要不要把兵器放下。
壯碩海賊很不想放下兵器,畢竟兵器一旦放下,他們這些人就成了砧闆上的肉,隻能任由魏軍宰割。
然而他們要是不肯放下兵器,張苞同樣有理由把他們都給殺了。
畢竟手裏握着兵器的人,随時可能會對人數不是太多的魏軍發難……
“我們也願意放下兵器,聽候太子發落。”心念飛轉,壯碩海賊最終還是決定放下兵器。
海賊們把兵器放下,魏軍将士讓他們排好隊,一個個的蹲在海邊,等候曹恒發落。
戰鬥結束,張苞回到曹恒面前。
他向曹恒躬身一禮:“太子妙計,我們果然把海賊都給滅了。海裏的船隻沉沒,海賊想要撤走也沒了退路,隻能放下兵器等候發落。”
“他們是投降了,可事情并沒有完。”看向大海,曹恒說道:“海軍還沒有把海賊的老巢給滅掉,終究有一天還可能死灰複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