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和黃舞蝶當天在黃河岸邊,一直到很晚才返回官府。
決定離開三門峽,第二天,他們起了個大早。
張苞早就下令讓衛士們做好準備,在官府正門外等着。
諸葛亮和三門峽的一衆官員早就等在那裏。
曹恒與黃舞蝶從官府裏走出,張苞上前躬身一禮:“太子, 太子妃,衛士們已經做好準備,兩位可以随時上路。”
點了下頭,曹恒對黃舞蝶說道:“我先送夫人上車。”
黃舞蝶應了,在曹恒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放下車簾,曹恒看向諸葛亮。
諸葛亮上前見禮:“恭送太子,太子妃。”
“你還真得送送我們。”曹恒說道:“有些話,我打算邊走邊和你說。”
應了一聲, 諸葛亮随同曹恒分别上了一匹坐騎。
衆官員沒有得到招呼, 也不敢跟着上馬,紛紛躬身向曹恒行禮。
看了他們一眼,曹恒吩咐:“你們就不用送了,各自把事情辦好,遠比送我百裏開外更能讓我歡喜。”
三門峽縣令和衆官員抱拳躬身,恭送曹恒和黃舞蝶的車仗離開。
曹恒招呼了張苞一聲:“我們走。”
張苞領命,向衛士們喊道:“護送太子與太子妃,出發!”
隊伍從官府正門出發,往城門方向開拔。
三門峽是個小地方,和壽春、長安、洛陽等地大有不同,人們起的也是比較晚些。
清晨的三門峽還很冷清,許多店鋪都沒有開門營業,路邊也還沒有叫賣的小販,甚至連街道上都沒有幾個行人。
曹恒騎馬走在最前面,諸葛亮跟在他的身後。
“孔明可以上前一些。”回頭看了諸葛亮一眼,曹恒招呼道。
諸葛亮應聲上前, 不過卻還是要比曹恒退後了一個馬頭, 保持着謙恭的姿态。
“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三門峽。”沿街道往前走着,曹恒向他問了一句。
“太子離開以後,我也将離開這裏。”諸葛亮回道:“黃河沿線很長,要走的地方還有很多。陛下令我整饬黃河,我得盡快把整條河道走完,然後才好下手治理。要是遲遲不動,一旦陛下責怪,連帶太子也會遭受牽連。”
“能想到我會遭受牽連,也是你用了心思。”曹恒點頭:“你有這份心也就夠了,我來這裏并不是逼迫你加快進度。治理黃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父皇那裏,我可以幫着你做出解釋。隻不過你自己要明白,日子能夠拖延,但事情卻必須加緊去辦。父皇可以忍受你許久沒做出任何建樹,可他卻絕對不會忍受你什麽也不做。”
“太子放心,我都明白的。”諸葛亮說道:“必定不會給太子惹太多麻煩。”
曹恒沖着他咧嘴一笑:“這句話說的讓我很是沒底,不惹太多麻煩,也就是告訴我,會惹一些麻煩出來。至于這些麻煩的大小,并不在你的掌控之内,我得提前做好準備才是。”
諸葛亮嘿嘿一笑,有些尴尬的回道:“我就這麽點心思,還被太子看出來了。”
說話的時候,隊伍來到了城門前。
曹恒對諸葛亮說道:“我也沒有其他話要向你交代,你也得準備離開三門峽,就不用陪着我走太遠了。”
“從三門峽到長安,路途也是不近。”諸葛亮說道:“太子這一路可得千萬珍重。”
沒再多說,曹恒點了一下頭,招呼張苞和衛士們,走出了城門。
諸葛亮駐馬立于城門内,目送曹恒在衛士們的簇擁下離開。
離開三門峽,曹恒也沒再往黃河岸邊走,帶着衛士們,護送黃舞蝶一路向長安行進。
不一日,他們回到了長安。
大魏境内到處都有驿站,返回的路上,曹恒也沒有令隊伍行進的太快,因此到了長安,包括黃舞蝶在内,每一個人都不覺得多麽辛苦。
回到長安的時候,恰好是午後時分。
曹铄此時應該正在後園。
作爲大魏太子,曹恒對父皇的作息把握的很是精準。
當年曹铄領軍四處征讨,從來就沒有午間休息的習慣。
自從登基稱帝,他要處理的政務也是每日繁多,中午更多的是在處理政務,而不是歇着。
交代張苞護送黃舞蝶先回太子府,曹恒帶着幾名衛士直奔皇宮。
他回到長安,消息早就傳到了曹铄的耳中。
曹恒才來到皇宮,鄧展迎面就走了過來。
向曹恒躬身一禮,鄧展說道:“見過太子。”
“鄧将軍親自出迎,應該是受父皇委派。”曹恒問道:“敢問将軍,父皇這會正在做什麽?”
鄧展回道:“陛下午後多半是在批複奏折。大魏疆土遼闊,各地都會有一些事情呈報。每天早朝以後,陛下都在批閱奏折。即便是這樣,還時常忙到晚上才把事情忙完。”
“父皇辛苦,做兒臣的也不能爲他分憂。”曹恒說道:“每每想到這些,就覺着心中惶恐的很。”
“太子太謙了。”鄧展回道:“陛下時常會擋着我們的面誇贊太子,說太子問他分憂不少。要不是太子,陛下怕是會連歇息的時機都不會有。”
“要是真能爲父皇分擔一些,我心裏也會覺着安穩。”曹恒向鄧展問道:“我不在長安的日子,父皇每天飲食起居可還正常?”
“回太子話,陛下一切正常,太子不用擔心。”鄧展先是回了一句,随後對曹恒說道:“陛下還在等着,請太子随我來。”
跟着鄧展走向皇宮後院,沿着青石路,來到曹铄在後宮批閱奏折的寝宮。
“太子稍等,我這就去向陛下通禀。”快到門口,鄧展對曹恒說了一句。
曹恒應了,鄧展轉身走到門外。
他抱拳躬身向門内行了個大禮:“啓禀陛下,太子來了。”
很快,裏面走出一名宮女。
宮女對鄧展說道:“鄧将軍,陛下有旨,請太子入内說話。”
鄧展轉身回到曹恒面前:“陛下請太子入内。”
“多謝将軍。”曹恒向鄧展拱了拱手,走向寝宮正門。
宮女領着他進了寝宮,穿過前面的小院,來到曹铄平日裏休息和批閱奏折的房間。
走進房間,曹恒看見曹铄正端着一杯水,一邊品着一邊看着桌上的奏折。
“兒臣見過父皇。”見到曹铄,曹恒躬身行了個大禮。
視線還在奏折上,曹铄頭也沒擡問了一句:“回來了?”
“回來了。”曹恒應了。
曹铄又問:“這次去黃河沿岸,見到了諸葛孔明?”
“見到了,也和他談了不少。”
“他都說了些什麽?”曹铄終于擡起頭看向曹恒:“有沒有解釋,爲什麽要把神婆、神漢丢進河裏?”
“解釋了。”曹恒回道:“神婆、神漢祭祀河神,要尋年輕貌美的女子投入黃河,恰好被諸葛孔明撞見。爲了不讓這種泯滅人性的陋習散播開,孔明令人以聯絡河神威名,把神婆、神漢以及他們的幫手都給投進了黃河。”
“有這麽回事?”聽了擦恒的解釋,曹铄眉頭微微一皺,擡頭看向他。
“兒臣已去核實過。”曹恒回道:“諸葛孔明這麽做,确實是出于這樣的原因。”
曹铄點頭:“果真是這樣,那些神婆、神漢确實也是該死。”
“兒臣也是這麽認爲。”曹恒試探着向曹铄問道:“不知父皇認爲治理黃河需要多少年頭?”
“提起這件事,我倒是想要問問你。”曹铄沒有回答,而是向曹恒問道:“諸葛孔明去了黃河有些日子,到如今也沒見他破土動工。他究竟打算什麽時候才開始治理黃河?”
“回禀父皇。”擦恒說道:“我去了黃河邊,見到了諸葛孔明,也明白他爲什麽到如今遲遲不肯動工。這次回到長安,正是要向父皇禀明此事,還請父皇寬容他一些日子。”
“身爲大魏的監國太子,諸葛孔明辦事拖拉,你不僅不去問責,反倒還爲他求情,我倒是想聽聽你的道理。”曹铄眉頭微微一皺,臉色不是太好的向曹恒問道:“你憑什麽來求我,寬容她一些時日?”
“父皇明鑒。”曹恒從懷裏掏出一幅地圖,雙手捧着遞向曹铄:“這幅地圖就是諸葛孔明所做,上面詳細标注了各地需要治理的河道。他爲什麽到現在還沒有破土動工,父皇看了此圖也就明白了。”
疑惑的看着曹恒,曹铄接過了地圖。
展開鋪在桌上。
當他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時候,那些沿着河道做出的标注引起了他的主意。
每處有标注的地方,就詳細注明了水流的情況和旱澇季節可能發生的變數,以及如何治理,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從地圖來看,諸葛亮确實是沿着黃河詳細的探查了不少地方,而且還對着地方做出了精準的判斷和分析。
有了這張地圖,隻要他破土動工,治理黃河并不是太難的事情。
“他能做出這幅地圖,可見也是探查了不少地方,既然知道問題所在,爲什麽沒有破土動工?”看了地圖,曹铄反倒更加不解:“難不成他隻是想把需要治理的河道标注出來,到時候拿一幅地圖來應付我,再讓我派其他人去治理黃河?”
“父皇明鑒,當然不是。”曹恒說道:“諸葛孔明是打算把整條黃河都探查清楚,然後再有選擇的逐個治理。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根據治理的情況,決定什麽地方不需要動工,不僅可以節省财力物力,也可以少動用民夫,減輕百姓負擔。”
“他想的倒是周到。”曹铄點頭說道:“可他要探查完全整條黃河,耗費的日子卻是不少。而且他在探查的時候,就連火舞都不能精準把握所在,這樣可是讓我覺着很不牢靠。”
“兒臣明白父皇的擔心。”曹恒回道:“我在臨走的時候已經交代過諸葛孔明,以後無論他到什麽地方,都要給長安送來音訊。不僅要說出他在的地方,還要告知下一步将去往何處。如此一來,他的行蹤就會被父皇精準把握,也能了解到他探查河道的進度,更可以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怠惰。”
“讓你去一趟黃河,還真是沒錯。”曹铄贊許的點頭:“當初你舉薦諸葛孔明的時候,我還曾遲疑過。前些日子始終不見他有任何動作,而且又聽說他把神婆、神漢丢進了黃河,更是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麽。要不是你去了一趟,到現在我還在疑惑他在黃河岸邊究竟做了什麽,把他撤換下來,也是早晚的事情。”
“原本兒臣是打算與他一道多巡查幾處。”曹恒對曹铄說道:“見了諸葛孔明,兒臣覺着他已經把事情安排的差不了多少,留在那裏并沒有太多用處,反倒不如先回長安,把所有父皇不知道的情況禀明,如此一來,父皇對諸葛孔明也能放心不少。”
“你認爲諸葛孔明怎樣?”曹铄并沒有表示對曹恒所說的話認同,他反倒是突然問出了這麽一句。
曹恒回道:“兒臣認爲,諸葛孔明确實是個有能耐的,令他前去治理黃河,他一定不會讓父皇失望。”
“當初你舉薦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能勝任。”曹铄說道:“隻是那時沒有更合适的人去治理黃河,所以隻能答應讓他去。其實出于本心,我并不情願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他。”
“父皇是不是對諸葛孔明有什麽成見?”曹铄的說法讓曹恒感到十分不解。
明知諸葛亮有才幹,也可以把黃河治理好,可曹铄偏偏就是不想讓他去,最終允了曹恒的提議,也是在沒有其他人更合适的情況下才勉爲其難。
他的做法,實在是讓曹恒想不明白。
“諸葛孔明确實是有才幹。”曹恒問道:“既是有才幹的人,父皇爲什麽不肯重用?像他這樣的人物,要是一直賦閑,也是大魏的損失。”
“你重用了諸葛孔明,還得能夠駕馭他才成。”曹铄說道:“他的智略不俗,野心也是不小。論起治理江山,比他強的并沒有幾個。要是沒有十成的把握駕馭,最好還是不要給他太多的權勢。像他這樣的人,甯肯委屈,也不成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