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降臨，魏軍軍營一片甯靜。
觀望着魏軍軍營的匈奴斥候并沒有發現，就在他們視線達不到的地方，一小隊一小隊的魏軍正悄無聲息的潛入到軍營周邊的野地，蟄伏在深深的草叢裏。
魏軍隻有一萬人，化整爲零蟄伏到軍營外的草地, 并沒有引起匈奴斥候的留意。
同樣等待着夜晚降臨的劉诰升爰，不久之後得到了斥候的回報。
“魏軍沒有任何動作，顯然我早先的料斷是不錯的。”從斥候口中得知魏軍軍營悄無聲息，好像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劉诰升爰對屠各王說道：“今天晚上，你先領着屠各勇士沖殺進去, 我帶着勇士們随後就到。”
“右賢王爲什麽不和我們一同沖入他們的軍營？”屠各王疑惑的說道：“沖殺進去的勇士越多, 斬殺魏軍也就越快。僅憑着我們屠各勇士，怕是不能一舉把魏軍給滅了。”
“魏軍還在睡覺。”劉诰升爰問道：“難道屠各人連睡夢中的敵人都不能滅了？”
被他如此質疑, 屠各王臉上頓時覺着有些挂不住。
他對劉诰升爰說道：“屠各勇士當然不可能滅不了睡夢中的魏人，我隻是覺着去的人越多，魏人死的越快……”
“屠各人數目也是不少。”劉诰升爰自信的笑着說道：“等到你們沖入他們的軍營，我會在外圍策應。萬一他們暗中有着什麽謀劃，也不至于讓你們被困其中無法突圍。”
“右賢王認爲魏人會在暗中埋伏？”屠各王眉頭微微皺起，有一瞬間，他感覺到他和屠各勇士成了匈奴人探路的工具。
這種感覺很是不爽，可他又沒有其他的選擇。
選擇投靠魏軍，等到河套平定，他們還是會被帶到中原。
依着大魏皇帝的謀劃，屠各人早晚會被中原人融合，一旦屠各族人被分化到中原人的家中，他這個屠各王也将徒有虛名，早晚有一天世上會再也沒有屠各，當然也不會再有下一任屠各王。
抗争或許會亡族滅種，不抗争必定會滅族, 屠各王當然知道他該怎樣選擇。
他提出了疑慮, 劉诰升爰回道：“我并沒有說魏人會在暗中有着部署，讓你們先一步沖殺進去，隻不過是爲了更加穩妥罷了。要知道，魏人狡詐。他們在距我們不過五裏的地方駐紮，到了晚上還是這樣毫無戒備，确實是讓人感到心中不安。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既然決定要進攻魏人的軍營，就一定會和你裏應外合，把他們滅個徹底。”
輕輕拍了一下屠各王的胳膊，劉诰升爰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先不說他們沒有埋伏，我們必定可以一舉破敵。隻要我領着勇士們殿後，即便魏人有埋伏，我們也一定可以把他們給徹底的滅掉。我要的不過是更加穩妥罷了。”
疑惑的看着劉诰升爰，屠各王問道：“右賢王沒有诓我？”
“屠各已經投效大匈奴，如今你們也是大匈奴的部族。”劉诰升爰回道：“我們共同的敵人是魏人，要是還沒出戰，你我就彼此猜忌，後面的仗可就沒法打了。”
“我明白了。”屠各王說道：“我可與率領勇士們先殺過去，不過右賢王可得記明白給我的承諾。無論魏人有沒有暗中的部署，都請右賢王及時策應。”
“放心好了。”劉诰升爰問道：“我什麽時候坑害過屠各族人？”
回想了一下，自從與劉诰升爰一同與魏軍作戰，他确實沒有刻意的坑害屠各人，于是屠各王也就坦然了。
他對劉诰升爰說道：“是我太過謹慎，還請右賢王不要責怪。”
“你我一同抗擊魏軍，彼此之間應當多有信任。”劉诰升爰說道：“以往屠各族人曾與大匈奴爲敵，雖然這次一同抗擊魏軍，彼此之間的嫌隙卻還沒有完全抹去，你會有這樣的顧慮，我并不怪你。不過今晚之後，要是再有這樣的顧慮，我可不會答應。”
“右賢王放心，過了今晚，我絕對不會再有同樣的顧慮。”屠各往應了一聲，對劉诰升爰說道：“我這就讓勇士們準備……”
“慢着。”屠各王正要離開，劉诰升爰把他叫住：“魏軍軍營雖然一片甯靜，可我們也要小心謹慎一些才是。出發之前，讓勇士們把戰馬的馬蹄裹住，再用嚼頭封住馬匹的嘴，讓它們無法發出嘶鳴。偷襲，得有個偷襲的樣子。要是這麽過去，馬蹄聲和戰馬的嘶鳴聲也足以讓魏人做好充足的應對。”
“還是右賢王考慮的周祥。”屠各王先是答應了一聲，随後向一旁的勇士吩咐：“傳令下去，讓所有勇士都包裹住馬蹄，再把馬嘴也給堵上。進攻魏人的時候，我不希望聽見任何不該有的聲響。”
得到命令的勇士告退離去，不過片刻，他就回來告知屠各王，所有屠各勇士都準備妥了。
擡頭看了看天空，屠各王對劉诰升爰說道：“天色不早，我先領着勇士沖入魏人的軍營去了……”
“不忙！”他正要帶領勇士們離開，劉诰升爰說道：“雖然已是入夜，可夜色還不是太深，魏軍此時睡的應該沒有那麽香甜。想要此戰更加穩妥，最好還是再等一等。”
“還等？”屠各王錯愕的問道：“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等到深夜。”劉诰升爰說道：“深夜時分，人是最困倦的時候，到那時你再領着勇士們沖殺上去，魏人多半會被殺個措手不及。”
鎖緊了眉頭，屠各王雖然不太情願，卻也找不到理由辯駁劉诰升爰。
深夜确實是人最困倦的時候。
選擇那時向魏軍發起進攻，更能讓魏軍措手不及。
屠各勇士已經做好了準備，劉诰升爰也籌劃着等他們出發之後尾随着進攻姜維所部魏軍。
此時此刻，姜維和文鴦率領将士們蟄伏在軍營外面的野地裏。
他并沒有讓将士們睜大眼睛等着匈奴人來到。
戰鬥開始之前，能讓将士們多休息一會，真的到了厮殺的時候，将士們的精神頭才會更足。
不少魏軍将士在野地裏睡着。
雖然允許他們睡覺，可姜維卻也下了命令，要是誰在睡夢中打呼噜，旁邊的人就要立刻把他們給弄醒。
設下埋伏，每一個細節都決定着成敗。
姜維可不希望因爲一些人的呼噜聲暴露了魏軍的部署。
蟄伏在草叢中，絲毫沒有睡意的文鴦盯着匈奴人駐紮的方向。
姜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問了一句：“你怎麽不趁着匈奴人還沒來到趕緊睡一會？要知道，匈奴人數目不少，一旦厮殺起來，很可能會殺上整天……”
“睡不着。”文鴦回道：“我覺着睡覺就要躺平了，想怎麽睡就怎麽睡。這會要是睡着了，一旦打呼噜還會被人給弄醒，想想都是憋屈的很，還不如不睡，就在這裏等着匈奴人過來。即便厮殺整天，等到滅了匈奴人，再好好睡個舒坦那才過瘾。”
姜維笑了笑說道：“話是這麽說沒錯，可養足了精神，等到厮殺的時候終究更有力氣一些。”
“伯約怎麽不睡？”姜維勸說文鴦睡覺，文鴦反問了他一句。
“我要觀望着匈奴人的動向。”姜維回道：“他們一旦來了，還要下令讓将士們即刻殺出去。今天晚上不僅決定着以後太子對付匈奴人會不會一路通暢，也決定着我們的生死。作爲主将，我當然不能睡。”
不等文鴦說話，他接着又說了一句：“雙方厮殺起來，我能起到的作用并不會很大，真正領軍厮殺建功立業的可是你。你還是睡上片刻，哪怕隻是睡着了一小會，也比一點不睡強的多。”
“還不知道劉诰升爰什麽時候會過來。”文鴦回道：“我要是現在睡下，片刻之後他們就來，豈不是睡的挺窩囊。”
“放心好了，他們這會還不會來。”姜維說道：“劉诰升爰在等着夜色更加深沉，選擇夜晚偷襲，當然會等到深夜。”
“伯約真的認爲他會來？”對劉诰升爰會不會來，文鴦還是懷着一些不确定，他求證似得向姜維追問了一句。
姜維回道：“他必定會來，太子領軍正往這邊趕來，要是錯過了今天，以後他就不一定有機會把我們擊破。劉诰升爰也是個懂得帶兵的，他當然會選擇最好的時機向我們發難。”
“最好的時機。”文鴦笑着搖頭：“倘若他知道伯約早就做好部署，隻等着他們來到這裏，不知會怎樣想。”
“兵不厭詐，我當然不會讓他知道我們的部署。”姜維回道：“劉诰升爰來到這裏，也絕對不會讓匈奴人打頭陣。他肯定是讓屠各人先殺進軍營，确定沒有問題，他才會下令讓匈奴人沖殺上來。”
“都是爲了抵禦大魏雄師，難道劉诰升爰和屠各王之間還有謀算？”文鴦錯愕的說道：“要是真的這樣，他們今晚還真不會有半點勝算。”
“他們當然彼此會有謀算。”姜維回道：“匈奴人不是十分相信屠各人，屠各人也不相信他們。要不是我們來到河套，匈奴人和屠各人之間的争鬥也會持續下去。因爲我們的出現，才讓他們暫時達成了同盟。像這樣的盟友本身就是脆弱的。”
不等文鴦再問，姜維又對他說道：“你還是趁着他們沒有來到，先睡上片刻。等到劉诰升爰來了，我會把你叫起來。”
“成！”姜維一再讓文鴦先睡下，文鴦隻好回道：“那就辛苦伯約，我先睡上片刻。”
魏軍的軍營裏點着篝火卻根本沒有巡夜的兵士。
野地裏蟄伏了上萬魏軍，偏偏安靜的連沖兒鳴唱都沒受到絲毫影響。
夜色越來越深沉，後半夜來臨，一支人馬出現在姜維和還沒睡下的魏軍将士的視線中。
輕輕推了推睡在一旁的文鴦，姜維什麽話都沒有說。
睡夢中的文鴦感覺到有人推他，猛然睜開了眼睛。
看清是姜維，他放心不少，小聲問了一句：“來了？”
“來了！”姜維說道：“來的人數不多，看樣子果然是屠各人。”
一骨碌翻了個身，文鴦望向正往這邊開來的敵人。
夜色中看不真切來的究竟是什麽人，隻能隐約發覺有一片黑黢黢的影子正小心翼翼的朝着軍營靠近。
“看樣子确實是不太多。”文鴦小聲說道：“劉诰升爰還真是會的不少，他居然又一次把屠各人放在前面送死……”
“這一回送死的可不是屠各人。”姜維小聲回道：“我們要是伏擊屠各人，劉诰升爰就會從背後向我們發起進攻，到時候将士們可是要吃大虧。”
“我并沒有看到劉诰升爰率領的匈奴人。”文鴦問道：“難道我們要任由屠各人沖進軍營？他們一旦進入營地，我們不在那裏也會被立刻發現……”
“發現就發現好了。”姜維回道：“他們并不知道我們藏身在什麽地方，進入軍營沒有見到任何人，心裏肯定是先虛了幾分。劉诰升爰也絕對會随後趕到，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再發起進攻不遲。”
所有的部署都是姜維在做，他要文鴦穩住，文鴦當然不會蹿出去。
蟄伏在草地中的魏軍将士，死死的凝視着正在靠近的屠各人。
就在屠各人快要到達軍營的時候，姜維發現在他們身後不是太遠的地方，出現了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黑影。
“劉诰升爰果真也來了。”望着那片黑影，姜維小聲對文鴦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可得好好厮殺一場，最好能把劉诰升爰和屠各統領的項上人頭取下來。太子要我們襲擾去卑，我們沒能做到，總得有一些拿得出手的交給太子。”
來的敵人實在太多，即便勇武如同文鴦，也是不敢小觑了對方。
他點了點頭，對姜維說道：“一切都聽從伯約吩咐。”
魏軍蟄伏等待，率領屠各勇士沖進軍營的屠各王，很快發現這裏是一座空營。
感覺到不對，他連忙喊道：“不好！這裏有埋伏！快跟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