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城外處置人販,刑罰總共執行了将近四天,才把所有被擒獲的人販都給解決了。
所有被處死的人販都沒有得到安葬。
張紹依照曹恒早先的吩咐,讓人把那些碎肉帶到了野狗出沒的地方。
碎肉用盆子盛放起來,擺在荒野上。
野狗要是來了,根本不用怎麽撕咬, 那些幾乎成了肉餡的雖然會把這些野狗喂養的很肥。
太子城外的這一幕,很快散播到了整個中原,那些曾經做過或者還在做着的人販人人自危,很多人洗手不幹。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會被火舞找到,然後送往太子城。
凡是被送去太子城的,就再也沒人見他們回來過。
各地都有傳言, 說是太子城外有個絞肉機,凡是被送到那裏處以極刑的,都是要送上絞肉機施以刑罰。
刑罰,對于很多人來說無疑是值得恐懼的。
奇怪的是,很多人爲了尋求新奇,特意趕往太子城,就是爲了去看一看所謂的絞肉機是什麽模樣。
身爲大魏皇帝,曹铄得到消息當然要比百姓更快一些。
正與郭嘉坐在書房對弈,聽完鄧展帶來的消息,曹铄向郭嘉問道:“奉孝怎麽看待這件事情?”
“陛下問的是哪方面?”郭嘉反問。
“我當然是在問太子城外建造絞肉機,讓天下百姓讨論不休。”曹铄說道:“這件事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壞摻半。”郭嘉說道:“絞肉機是極其嚴酷的刑罰,在百姓之中肯定不會留下太好的風評,然而那些曾被人販害過的人家,卻會認爲這樣的刑罰還不夠解恨。”
“畢竟被人販害過的人家隻是少數。”曹铄微微點頭,又向郭嘉問了一句:“以如此嚴酷的刑罰處置人販,是不是……”
“陛下覺着嚴酷?”郭嘉又向曹铄問了一句。
“當然。”曹铄說道:“我也隻是想象過會是什麽樣的場景,并沒有真的見到。即便僅僅想了一想,還是覺着血肉橫飛的場面讓人肉跳心驚。更不用說曾在現場觀看過的了。”
“我倒沒覺着哪裏嚴酷。”郭嘉說道:“不同的刑罰對待不同的人犯。罪大惡極者, 要麽淩遲,要麽絞肉機。像砍頭、絞殺、五馬分屍這些, 根據犯下罪孽的不同程度施以刑罰,也是再合适不過。”
“你不覺得絞肉機過于殘酷?”曹铄歪頭看着郭嘉。
郭嘉搖頭:“不瞞陛下,我從沒覺着絞肉機哪裏殘酷,那些人做了這樣的事情,就應該有等到這一天的覺悟。他們當初對别人做了什麽,如今刑罰就要對他們做什麽。讓他們死的太快,我反倒覺着過于仁慈。”
曹铄搖頭:“太子給我寫了封書信,說是二皇子看了絞肉機行刑,有好幾日都是茶飯不思。最近幾天才好了一些。”
“二皇子天性溫柔,看不得這些也在情理之中。”郭嘉對曹铄說道:“有太子在,即便他再如何承受不住,太子也會在他的背後支撐着。陛下隻管放心好了。”
“我倒不是不放心他。”曹铄說道:“我不放心的其實還是太子,殺戮太重,他的身上早已帶着不知多少亡魂。我擔心有一天,連他也是背負不起。”
“太子經曆了這麽多事,在戰場上厮殺也不是一天兩天。”郭嘉對曹铄說道:“陛下其實根本不用擔心他。”
“奉孝應該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麽。”看着郭嘉,曹铄說道:“像他這樣殺戮下去,難道奉孝不擔心總有一天他會殺戮成瘾?”
“有句話臣不知道該不該說。”郭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冒出了這麽一句。
大概猜到了他要說什麽,曹铄說道:“你也不是外人,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
“陛下當年征戰天下,究竟殺過多少人?”果然,郭嘉開口就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不計其數。”曹铄說道:“可那時是在亂世……”
“亂世爲了一統天下而殺人,治世爲了長治久安而殺人。”郭嘉說道:“這個世上隻要有人,就不會完全的消停下來。人有千千萬,其中有好人也有惡人。要是不用殺戮威懾惡人,他們就會橫行無忌。太子這麽做,隻是告知惡人,大魏朝廷是站在良善一面,但凡他們想要與朝廷爲敵,就去侵害良善,朝廷絕對不會容下他們。”
“經奉孝真麽一說,我倒是放心不少。”曹铄捏着下巴點了點頭。
郭嘉接着說道:“陛下其實應該把太子城的絞肉機作爲一樣特色刑具。”
“什麽意思?”曹铄當然明白郭嘉想說的是什麽,可他還是希望話能夠從郭嘉的口中直接說出來。
“我的意思很簡單。”郭嘉回道:“但凡罪大惡極之徒,陛下都令人給送到太子城處刑。如此一來,天下惡徒提起太子城就會渾身哆嗦,對大魏長治久安也是有着絕對的好處。”
“奉孝的意思我明白,也知道那麽做确實是有不少好處。”曹铄點頭:“可我同時也在擔心,絞肉機放在那裏,如今我做皇帝,還可以把持的住,送到那裏處刑的都是罪大惡極的人犯。倘若将來天下不再是我做主,誰有能保證以後的皇帝不會用它做些殺戮忠良的事情?”
“陛下隻要下達一道旨意,約定哪些人犯送到太子城用絞肉機處刑也就可以。”郭嘉回道:“但凡政見不同者,即便要處死,也絕對不許使用絞肉機。如此一來,忠良或許還是會遭到殘害,隻是絞肉機不會做了幫兇。”
曹铄微微點頭,郭嘉接着說道:“陛下考慮的長遠,可世上變故太多。不說将來接管天下的皇家後人,隻說陛下還在執掌天下,難道就能一路坦途,絲毫沒有任何動蕩?”
“奉孝說的是沒錯。”曹铄輕輕歎息了一聲:“當年我想着怎樣才能得到天下,如今天下已經落到我的手中,沒想到還是會有那麽多的麻煩。”
“有人的地方才是江山,可有人的地方同樣會紛亂不斷。”郭嘉對曹铄說道:“陛下其實不用去想那麽多,無論遇見什麽事情,隻要坦然面對也就好了。”
“奉孝說的我都明白。”曹铄回道:“隻不過坐在這個位置上,考慮的總是要比别人更多一些。”
“陛下的難處,臣都懂的。”郭嘉應了一聲。
曹铄對他說道:“剛才你提的這些我覺着不錯,回去以後,你幫着我整理一下,弄明白以後昭告天下,讓天下人知道,絞肉機雖然是殘酷的刑罰,可它卻隻是爲那些被惡徒殘害過的人們找回公道。以往世上有沒有公道,我管不着。我隻知道,有我在,這個世上就必須要有公道!”
“陛下的意思我明白,我回去就辦!”郭嘉起身應了。
他告退要走,曹铄指着還沒下完的殘局對他說道:“這場博弈還沒有終了,奉孝怎麽就要走?”
看了一眼棋盤,郭嘉微微一笑,向曹铄問道:“難道陛下認爲這場博弈還有必要繼續下去?”
棋盤上,曹铄執的白子已經占盡先機,即便繼續下去,黑子也沒了反敗爲勝的機會。
“陛下想要勝我,以後有得是機會。”郭嘉躬身一禮,這一局是我輸了。”
“下回開局,奉孝執白先行。”曹铄笑着說道:“可不要每次輸了以後,都說過我是先手欺負了你。”
中原圍棋,早先是以白子先手,盛唐以後傳入日本,被日本人改成了黑子先手。
曹铄早就去過出雲國,甚至還與日照大神卑彌呼生養了個孩子,而且他還令人送了無數會導緻男人和女人都不孕的草藥送到那裏。
等到盛唐以後,恐怕那裏早就成了不毛之地,圍棋被改成黑子先行的可能幾乎是不會再有。
郭嘉笑着對曹铄說道:“陛下想要勝我,那是再容易不過,誰先手誰後手,又有什麽分别?要知道,陛下是以天下爲棋盤的無上君王,我隻不過是個丞相。無論出于哪一條,我也不會是陛下的對手。”
“奉孝也是馬屁拍的越來越溜。”曹铄笑着說道:“以後你要是再這樣刻意讓手,我可就不一定還會和你博弈了。”
“除了我還敢和陛下博弈,其他人怕是坐在這裏都會渾身哆嗦。”郭嘉臉上依舊保持着笑容,向曹铄問道:“難道陛下真的認爲他們可以陪同對弈?”
“算了,算了!”曹铄笑着擺了擺手:“還是去辦你的正經事去,有閑暇了再好好陪我對弈一局。”
郭嘉離開以後,曹铄也走出了書房。
做了皇帝,他不用再四處征戰,可每天要處置的事情仍然是那麽多。
能夠找到閑暇和郭嘉對弈一局,已經是放松不少。
曹铄出了書房,鄧展和祝奧跟在他的身後。
“你倆不用陪同,我要去皇後那裏和她說說話。”曹铄交代了倆人一句,鄧展和祝奧領命留下,他自己則走向袁芳的住處。
來到袁芳住處,居然沒見皇後出來迎接,宮女回禀,說是一大早太後就把皇後給請了過去。
正打算換個嫔妃的去處,宮女又對曹铄說道:“太後還令人留下話,說是陛下要來了,也到她那裏見她。”
自從曹恒領兵出關,曹铄就不是太願意去丁瑤那裏。
每次他去,丁瑤總會不給什麽好臉色。
做祖母的疼愛孫子,果然是超出了他這個兒子……
可丁瑤既然招呼了,他又不能不去,隻好前往太後的寝宮。
曹铄來到丁瑤寝宮,不僅袁芳在,就連甄宓和步練師也在。
袁芳是曹铄的發妻,大魏立朝以後,她是當仁不讓的皇後。
而甄宓和步練師當年則是曹铄的平妻,立朝以後,倆人在嫔妃中的地位也僅僅隻是比袁芳低了一些。
見她們都在,而且好像臉色都不是太好,曹铄心裏咯噔了一下。
天下間再沒有哪個能讓他感到害怕的人物,可丁瑤卻是個例外。
自從服用了永葆青春的丹藥,丁瑤臉上的衰老已經退去,坐在曹铄面前的是個容光煥發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
可即便丁瑤的模樣隻是少女,她畢竟還是曹铄的母親。
當年要不是丁瑤處處護着他,在曹家他會吃的虧也是不小。
向丁瑤躬身行了個大禮,曹铄問道:“母後找我?”
臉色陰沉着,丁瑤冷冰冰的問了一句:“你最近做了什麽?”
“每天處置政務,并沒有做什麽。”曹铄低着頭回道。
回答的時候,他心裏其實是發虛的,丁瑤既然這麽問他,肯定是他做了什麽不值得原諒的事情。
果然,丁瑤冷冷的哼了一聲:“你對我的兩個孫兒做了什麽?”
“啊?”曹铄一愣,錯愕的看着丁瑤:“我能對太子和二皇子做什麽……”
話一出口,曹铄頓時後悔。
丁瑤隻說是她的兩個孫兒,可他卻一口說出了曹恒和曹毅,就算是什麽也不知道的人,也能聽出他一定是幹了些什麽。
“我可沒有說是恒兒和毅兒。”丁瑤依舊冷着臉:“你自己做過了什麽,難道還要我給點明白了?你明明白白的說出來,我也不會怪你,要是試圖隐瞞,我可不會輕易放過。”
“母後。”曹铄苦着臉回道:“他倆都是我的兒子,我還能對他們做什麽?”
“知道是你的兒子,還給他們送去什麽絞肉機?”丁瑤說道:“可不要以爲你做了什麽我都不知道。那東西處刑苛酷,就連古時商周的炮烙、虿盆,也要比它好的多。送那東西給他們兄弟,難道你還想着要我念你一聲好?”
“不敢!”弄明白了丁瑤爲什麽惱怒,也知道兩位皇子在太子城辦的事情不可能瞞得過太後,曹铄幹脆直接說了出口:“天下雖然大定,可世上總有一些唯恐不亂的人。這些人誘拐婦人、孩童,僅僅隻是把他們殺了,我認爲還是不夠,所以才讓太子督造了絞肉機,專門用來處刑罪大惡極之徒。”
“說的好像你還有道理一樣。”丁瑤冷着臉說道:“他倆都還是孩子,你居然要他們做這些事,父親是怎麽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