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并沒有離開太遠,他隻是在官府的廂房等着。
三個漢子離開之後,他來到了前堂。
才進屋,他就像張紹問道:“怎麽樣?”
“回禀太子。”張紹說道:“他們的人手果然不少,我問他們可以弄來多少女人,居然和我說, 一個月之内少說也可以弄來三兩百個。”
“三兩百個。”曹恒眉頭皺了起來,隐隐的感覺到事情不好。
亂世之中往往人命是最不值錢的,一旦天下大定,女人和孩子則會成爲一些人用來獲利的途徑。
這些人誘拐了女人和孩子,然後再像賣牲口一樣把他們販賣出去,很多原本過的挺好的家庭,就是因爲他們的存在而妻離子散。
曹恒以往從沒聽說過大魏有這樣的事情,如今出現了, 要是不聞不問,早晚會成了氣候。
邪惡的事情往往在出現的時候就大力打壓施以極刑,才可以讓那些躍躍欲試也想參與其中的人裹步不前。
所以沒有把這三個人扣留下來,曹恒要做的就是給他們連根拔起。
隻有除掉了根,以後世上才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我已經派人跟了上去。”發覺曹恒臉色不好,張紹說道:“另外也派人去請火舞,要他們從中協查。”
“你派去的人或許沒辦法把他們連根拔起,可是火舞一定能夠做到。”曹恒點了點頭:“最近不要忙着出兵,讓将士們先在這裏駐紮,等到這件事處置妥了,再出征河套不遲。”
他随後又對張紹說道:“這種事情也不是你我能夠壓制下來,你給父皇上個奏折,詢問父皇該怎麽處置。”
“太子不打算先處置了,然後再向陛下禀報?”張紹問道。
“有些事情是我們可以處置的,也有一些事情是必須讓父皇知道的。”曹恒回道:“隻有父皇明白了其中緣由,他才能下達旨意,在整個大魏摸排同類的事情。天下安定不久, 大魏立朝也是不久,拐帶人口這種事應該是新近才出現。要是我們處置了以後再禀報父皇, 說不準會讓父皇以爲事情沒有那麽嚴重。既然要辦,就給辦的徹底。”
“太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張紹應了一聲,又向曹恒問道:“抓到了人,我們是給送去長安,還是留在這裏由太子決斷?”
“先把人看押起來,看父皇如何抉擇。”曹恒回道:“父皇決定怎麽辦,我們就依着他的旨意去辦。”
曹恒隻是要把那些人連根拔起,并沒有打算留下自己處置,張紹已經明白了他的打算。
從官府離開,曹恒的心情是極其複雜。
領軍讨伐異族,爲大魏保着一方安甯,外患倒是沒有多少,可大魏的内憂卻是正在一點一點的露出頭來。
大魏立朝沒有多久,居然就有人開始拐帶人口,甚至還張狂到跑來見他,說是可以爲太子城增添人口做一些事情。
更讓曹恒無法接受的,是那些拐帶人口的販子,居然還想着要從他這裏讨到好處……
真不知道那些人販子是腦子裏在想着些什麽。
回到住處,曹恒還是覺着心情十分沉重。
想了一想,他決定再寫一封書信給曹铄,讓父皇知道,如今世上多了一些以販賣人口爲生的禍害。
曹恒的書信比張紹的奏折早一天到達長安。
得到消息,曹铄并沒找任何人商讨,當即就給了批複。
有些事情需要找臣僚商讨,而曹恒上報的事情,卻是根本不需要商讨的。
即便再怎樣商讨,最終的結果也還是一個,那就是要把這些販賣人口的雜碎給徹底的滅了!
數日之後,曹恒得到了曹铄的批複。
曹铄在給他的書信中明确指出,但凡抓到這類人販,即刻正法不得有誤,而且正法的刑具他也在給張紹奏折的回複中明确了樣闆。
得到回信的曹恒,正疑惑着曹铄給他提供的刑具是什麽模樣,衛士傳報,說是張紹求見。
請張紹進入書房,沒等他說話,曹恒就問道:“是不是父皇已經給你的奏折做了批複?”
“正是。”張紹回道:“陛下在批複的奏折後面還附了個刑具,隻是我覺得……”
從張紹的臉上看出了遲疑,曹恒問道:“是什麽刑具?哪出來給我看看。”
張紹從懷裏掏出一張疊起來的紙,雙手捧着遞向曹恒。
接過那張紙,曹恒展開仔細的看了一遍,隻見紙傷畫着一幅圖,圖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标注着名稱和使用方法。
曹铄給的這張圖,上面是個形同絞架的架子,隻不過架子上有滾軸,可以慢慢的放下繩索。
而在架子下面,則是風葉一樣的東西,在這副刑具的旁邊,曹铄甚至還添加了特别說明。
這種刑具名爲絞肉機,最煩在受刑的時候,會用繩索一點一點的放下,然後下面的風葉會快速旋轉,從腳往上,把皮肉打成碎塊,一直到胸腔被打碎之前,受刑的人還不會立刻死掉。
看了這張圖,曹恒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種刑具可要比淩遲更加殘忍。等到行刑結束,連副完整的骨架都不會留下。”
“我也是這麽尋思。”張紹問道:“陛下給的這種刑具,要不要造出來用?”
“父皇既然給了,當然要造出來用。”曹恒說道:“看來父皇對人販也是恨之入骨。”
“可笑那些人居然還跑來找太子談營生。”張紹搖頭:“他們或許還不知道,自己早已是死到臨頭。”
“我也是從沒見過這樣作死的人物。”曹恒說道:“說不準他們還認爲自己是人才,這會還在沾沾自喜。”
他随後向張紹問道:“你都是怎麽安排的?”
“我安排了人手盯着,火舞也在暗中觀察。”張紹回道:“那幾個四處聯絡的人暫時沒有動手去抓,與他們勾結的人倒是抓了不少。”
“總共抓了多少?”曹恒問道。
“三五百人已經有了。”張紹說道:“我也沒想到,他們居然已經成了氣候。即便抓了這麽多人,我還是覺着能有更多的抓來。”
“我早就說過,像這種事情,他們必定是拖家帶口都在做。”曹恒回道:“所有已經抓起來的,全都送進太子城監牢。劉猛在那裏的日子不少,也該找些人過去陪陪他。可不要把他給憋悶壞了。”
“太子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張紹回道:“我會讓人把所有抓獲的人販全都送來太子城。”
“處刑放在城外,而且要昭告天下。”曹恒說道:“我們殺人,總得有個殺人的理由。那些被他們誘拐的女人和孩子,盡快找到家人,給他們送回去。”
“我都明白。”張紹應了,随後告退:“太子吩咐的事情太多,我得一件一件的去辦,我先告退。”
“無論進度怎樣,都要來告知我。”曹恒點頭。
張紹離開以後,曹恒向門外喊道:“來人!”
一名衛士進了書房。
曹恒向他吩咐:“去爲我請幾位工匠過來,就說我有要緊的東西需要他們去造。”
衛士離去以後,曹恒還在看着那張圖上的刑具。
絞肉機……
像這樣的刑具,他真是頭一回見。
過去他總認爲淩遲才是最殘酷的刑罰,一刀一刀的把人給片成碎肉,不到最後一刀,人都不會死去。
五馬分屍雖然會讓人四分五裂,卻也能落個痛快,隻是疼那麽一下就再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可是淩遲不同,犯事的人受刑的時候痛苦不堪,凄厲的喊聲讓圍觀的人聽了都覺着揪心。
自從看到絞肉機的圖樣,曹恒知道他過去錯了。
世上最殘酷的死刑根本不是淩遲,擺在他面前的這張圖,才是足以讓受刑的人絕望到極點的刑具。
等了沒有多久,衛士帶着幾名懂木匠的兵士來到。
他對曹恒說道:“啓禀太子,我找了好一會,才找到這麽幾個人。”
“已經夠了。”曹恒擺手:“你先下去吧。”
衛士離去之後,曹恒的目光在眼前幾個兵士臉上遊走。
他問那幾個兵士:“你們當兵之前都是木匠?”
幾個其中有兩個兵士回應,承認當兵之前曾做過木匠,另外幾個則低着頭說他們隻是當兵後才學會了木匠活。
“不管你們是當兵之前就做過,還是當兵後才學會。”曹恒說道:“我這裏有個東西,你們看看能不能造的出來。”
其中有個兵士上前,躬着身雙手接過絞肉機的圖樣。
幾名懂木匠活的兵士相互傳看了那張圖,一個個都是滿臉的錯愕和驚訝。
圖樣上标注的很清楚,這是一副用來殺人的刑具。
凡是被送到這副刑具上的人,等到下來的時候已經不可能再有人的模樣,隻能算是一堆碎肉。
“啓禀太子。”有個木匠說道:“我們可以造出框架,可是中間的扇葉卻需要鐵匠打造。”
“木頭難道不行?”曹恒問道。
“确實不行。”那個士兵回道:“木材比較柔軟,甚至還沒有人的骨頭硬,要是用木柴打造扇葉,怕是不可能給人絞成碎肉。”
曹恒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扇葉交給鐵匠,其他的還得你們來做。”
“太子殿下。”另一個木匠說道:“要是制造這種東西,最好用上好的木柴。木柴要是過軟,怕是不能耐久。倘若木柴過硬,隻怕不能做的好看。”
“殺人的東西還要做的好看,你倒是會的不少。”曹恒搖頭一笑,對幾個懂木匠活的兵士說道:“你們先去把這東西的框架給我趕制出來,扇葉就不用你開門操心了。”
幾個工匠答應了,退出書房。
他們離去的時候,還帶走了那張圖樣。
曹恒起身來到窗口,看着窗外,他臉上的神色是一片凝重。
大魏才立朝沒有多久,天下也才剛剛穩固,他還在爲保一方平安而與異族交戰,偏偏大魏境内卻出現了販賣人口的人渣。
像這種以禍害他們,鬧到别人家破人亡的渣滓,曹恒不明白爲什麽還會存在于世上。
當年曹铄鼓勵生養,想要的至少也是端端正正的人,而不是這些連禽獸也不如的東西。
難怪父皇給張紹批複的旨意裏帶着這麽一份圖樣。
大魏的安穩,是要良善的人們享受的,絕對不是爲了保住那些連人都不能算的渣滓。
想要更多的人不受禍害,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徹底的給滅了……
站在窗口好一會,曹恒向外面喊了一聲:“來人!”
衛士進屋,曹恒吩咐:“即刻令人拟一道命令,從今往後,但凡是我所經過的地方,偷竊者剁手,搶劫者做成人棍示衆,強暴女子者閹割……”
曹恒一口氣說出了很多罪名,而且每一項罪名都要比大魏律法量刑更重。
愣了一下,衛士還是領了命令離去。
衛士能找的,當然隻有二皇子曹毅。
從衛士口中得到曹恒下達的命令,曹毅并沒有立刻拟定命令,而是匆匆來見曹恒。
與曹恒見了禮,曹毅問道:“皇兄打算下一道新的命令?”
“看來衛士找的是你。”曹恒問道:“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我是皇兄軍中主簿,衛士找我也在情理之中。”猜疑說道:“命令我已經聽衛士複述,皇兄選出好些罪名,隻不過量刑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你覺得量刑高了?”曹恒聞到。
“父親曾讓人修訂大魏律法,每一種罪名都有相應的量刑。”曹毅說道:“于我個人來說,我倒是不覺着皇兄的量刑過高,可是對于那些罪名,皇兄量刑是不是比律法重的太多?”
“重典之下才有安穩。”曹恒說道:“有些人,我們要是放任不管,還不知道他們會做出怎樣天怒人怨的事情。爲了更多良善的人能夠過的安甯,對待這些人量刑重一些,又算什麽?”
曹毅若有所思的點頭,随後向曹恒問道:“皇兄這麽做,有沒有征求父皇同意?”
“我的命令隻是在所過之處有用。”曹恒回道:“等我過去以後,這些命令也就不複存在,各地仍然以大魏律例爲準!”
(本章完)